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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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前的小桌上正放著與這個單間格格不入的豐盛飯菜,而單間外的地上還落著一片不知從哪飄來的楓葉殘骸。 掃視完周圍環(huán)境后,易水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蒼白的手腕,然后瞥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偏古代的衣著。過了一會兒,他終是忍不住扯出一個假笑道: “這未免也太不給活路了吧……”我懷疑這個游戲在針對我,可是我沒有證據(jù)! 雖然他的手上腳上沒有鐐銬,雖然這個單間沒有柵欄,雖然他現(xiàn)在還不確定自己所處的具體背景年代、也不確定不同世界的一些習(xí)慣是否相似,但午時、楓葉和那異常豐盛的飯菜實在由不得他不多想。 這tm根本就是個囚牢、而他現(xiàn)在是個囚犯吧? 而且他這個囚犯很可能還是將于秋后午時問斬,如今正在吃斷頭飯的那種。 這也就是說,他可能還有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要在這個副本里被處死了??? 如果是對古代一無所知、或是對周圍環(huán)境不太在意的玩家,怕是剛吃完那最后的午餐就直接迎接副本失敗的結(jié)果了吧? 事實上這僅僅只是這個副本的第二個坑。 至于這個副本的第三個坑,則是與副本的時間限制有關(guān)。 易水曾自己總結(jié)過關(guān)于副本時間的隱藏規(guī)則。 大致來說就是每次游戲副本開始后,無論玩家在副本里待了多久,現(xiàn)實里都恒定過去七天。并且玩家在每個副本中所待的時間其實是存在上限的,這個上限是三年。 易水之所以這么清楚副本時間存在上限這個隱藏規(guī)則,是因為他在之前的副本里就差點被這個規(guī)則給坑了。 總而言之,他必須在三年內(nèi)再現(xiàn)他于副本中所在家族的榮光,否則時間一到,他便會被自動判定為通關(guān)失敗。 這就是這個副本的第三個坑。 而這不過是剛開局而已。 易水原以為之前那些完全是地獄難度的副本已經(jīng)夠扯的了。但是今天他忽然發(fā)現(xiàn),即便都是地獄難度,副本與副本之間其實也是可以再分等級的。 比如說他現(xiàn)在這個副本。 要是讓他來劃分等級的話,他覺得這大概是十八層地獄難度。 第3章 他是日(三) 十分鐘后,早已判斷出自己可能將被處死的易水卻依然待在了那個房間里。 他知道自己這么做基本就是在找死。 對他來說,現(xiàn)在最容易脫身的選擇其實應(yīng)該是果斷使用那份掌控重力的能力,然后直接弄斷窗戶跳窗而逃。 在重力為他所用的情況下,旁人想要攔住他顯然也沒那么容易。 然而易水偏偏沒走。 因為容易脫身并不等于容易通關(guān)。 要知道這個副本的通關(guān)條件是再現(xiàn)榮光,而不是逃脫囚牢。況且即便他真的這么做了,之后估計也會有一系列的麻煩等著他——例如被通緝之類的。 這種情況下他想要再現(xiàn)家族榮光,難度提升的顯然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與其自欺欺人地暫時離開、然后過一陣子不得不去面對那愈發(fā)艱難的局面,易水寧可于最初就迎接這場近乎必死之局。 想到這里,他再次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 打從一開始,他的嗅覺加成便使得他發(fā)現(xiàn)了桌上的菜氣味不太對。 而這也是為什么他沒有立即逃走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他那即將來臨的死刑有所蹊蹺,誰會多此一舉地在他死前的飯菜里動手腳? 顯然,這種地獄開局終究還是有那么一線生機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易水直接坐在了桌前,做出了一副進食的假象——實則他只是稍微改變了一下那些飯菜的擺盤,讓其看上去少了一些而已。 隨后沒兩分鐘,一個身形高大、滿身肅殺之氣的男人就走進了這個單間里。 那個男人瞥見桌上的飯菜時似是厭惡般地皺了下眉,然后他就以一種不近人情的語氣對易水說道:“時辰已到?!?/br> 視覺敏銳的易水瞬間捕捉到了對方眉間一閃而過的厭惡之色。 于是易水不動聲色地試探道:“死期將至,還不讓我吃完這頓飯嗎?” 對此,男人只是冷著臉回了一句“走吧”就不再多言。 對方的回答明顯是默認了易水所說的“死期將至”這句話。 看樣子他之前猜的沒錯,此刻他面前還真是斷頭飯,而且還是加了料的那種。 不過他眼前的這家伙看上去倒不像是給這飯菜加料的人,并且對方貌似還看出了食物有問題,甚至于心懷惻隱地想讓他少吃點那些玩意兒? 想到這里,起身準備跟著對方走出囚牢的易水突然仿佛站不穩(wěn)一樣將左手撐在了桌上。而下一秒他便抬起另一只手掩在唇邊咳了起來。 等到易水放下右手時,他的右手掌心已然猩紅一片。 這當然不是他真的吐血了,他只是驟然咬破了舌尖做出了這種假象而已。 與易水相隔不遠的男人自然也目睹了這一幕。 “你只是被廢了修為,又不是被毀了體魄。易家的人什么時候也開始玩這樣的把戲了?!?/br> 易水聽到對方的話后,倒也不覺得尷尬。 不就是把戲被戳穿了嗎?他要是這樣就覺得尷尬了,這二十來年里他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里了。 況且從對方剛才的反應(yīng)里,他已經(jīng)得到了一些他想知道的情報。 第一,現(xiàn)今他的身體處于修為被廢狀態(tài)。 第二,這個世界背景下的人類應(yīng)該有著什么特別的修煉方式,否則也不會有所謂的修為被廢這種說法了。 第三,易家的整體風評可能還不錯——這姑且可以算是個難得的好消息了。 第四,他面前的男人大致處于中立陣營。 第五,也是比較麻煩的一點,那就是這家伙的實力還挺強的。 他剛才偽裝吐血試探對方的時候,已經(jīng)盡可能做得隱蔽了。然而那家伙卻還是一眼看出了端倪。 如果這個男人代表了這個世界戰(zhàn)力的平均水平的話,那么他現(xiàn)在連逃出這鬼地方都是個問題——好在易水本就沒想現(xiàn)在就跑。 大略判斷出眼前之人的性格與立場后,秉著能問多少問多少的心態(tài),易水不再轉(zhuǎn)彎抹角地與其迂回下去,但他也依舊注意著不暴露出自己對一切幾乎一無所知的事實。 于是只聽他以一副冷淡的口吻直接問道: “不給我?guī)乡備D嗎?” “沒必要?!?/br> 很快易水就知道了這句沒必要是什么意思。 當他和那個男人踏上囚牢外的傳送陣、并從傳送陣里走出之后,他就聽見一個中年男聲對他宣判道: “人族易水,不敬神靈,故為神所棄。今判以巖漿之刑,如無異議,即刻執(zhí)行?!?/br> 怪不得那人沒給他戴鐐銬。 易水神色冷漠地瞥了一眼他腳下的萬丈巖漿,緊接著又看了看不遠處屹立在虛空中的、神色不一的那六個人——剛才宣判他罪名的中年男人也在其中,最后唇角不禁浮起一抹冷笑。 他墜入巖漿后怕是連掙扎都難,這樣的死刑又哪里需要什么鐐銬來以防他的反抗? 況且剛才的副本背景介紹里只提到了妖魔橫行,卻未提及神靈之事。那么這個世界神靈究竟存不存在似乎都是一個問題。 而既然不敬神靈在這里被列為死罪,說明神靈地位很高,一般來說就算他們真的存在,估計也不會輕易現(xiàn)身。 所以“不敬神靈”這樣的罪名在易水聽來完全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如果他先前直接逃了,之后他要再想找證據(jù)洗刷這樣虛無縹緲的罪名,恐怕更是難上加難。甚至即便是現(xiàn)在他想反駁,也并不容易。 不過對于這種亂七八糟的局面早有心理準備的易水倒是沒被對方那一連串的話給弄懵了。他聞言后直接假笑著反問道:“你說我不敬神靈,那么神靈何在?” 易水話音剛落,虛空中就有另一個一身暗金色長袍的年輕男人嘲諷他道: “神靈們千年不曾現(xiàn)世,又怎么會因為你這么個不敬之人現(xiàn)身于此?!?/br> “自千年前神靈不再入世后,你們易家的人因為世世代代抵擋妖族戰(zhàn)死沙場的功績,一直被贊嘆為凡間之神。沒想到最后竟出了你這么個大言不慚諷刺神靈、最后被天雷廢了力量的家伙。你根本不配姓易!” 易水沒在意對方一個勁把諷刺神靈的帽子往他身上扣的做法。 反而從那個年輕男人仍未停止的喋喋不休中,他勉強弄清了今日這一切的前因后果。 他如今所在的這個副本世界似乎帶了點修仙色彩。 人族大多居于平原地區(qū),而妖魔多居于山海之間。千年前妖魔與人族之間爆發(fā)了一場戰(zhàn)爭,當時神靈選擇相助人族,使得人族大勝。而易家也是那時候崛起的。 隨后的千年里神靈不再出世,人族與妖魔的戰(zhàn)斗卻依然時常有之,于是易家的人就這么一代代地積累出了威名。只是長年累月的戰(zhàn)斗使得這個家族愈發(fā)的子嗣凋零。 而三日前,又一場大戰(zhàn)下,這個家族除易水外的所有人都死了。 其中有不少人還是因為護著易水而死的。 刀光劍影,金戈鐵馬,最后卻是親友皆喪,生死永隔。 滿腔抑郁之下易水或許說了什么怨憤神靈的言論,最后惹怒神靈導(dǎo)致其降下天雷廢了他的修為。 之所以說是或許,是因為當時根本就沒人真的聽見易水說了什么。反正當易水被天雷廢掉修為后,這種傳言就這么忽然出現(xiàn)了。 易家這千年來的積累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著,現(xiàn)如今他們又人丁凋零,以至于到最后“不敬神靈”的死罪就被莫名其妙地安在了已然成了廢人的易水身上。 畢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然后就有了易水開局時待在囚牢里的那一幕。 面對這狗血而殘酷的、宛如升級流大長篇開頭般的副本背景,作為玩家的易水只覺得有些無語。 說實在的,有時候他都懷疑,這些游戲副本中的劇情究竟只是單純被編出來的,還是真的在某個世界某個地方發(fā)生過。 又或是兩者兼有,所以它們才會顯得這般既荒誕而又真實。 好在事情似乎也沒那么糟。起碼如今對易家抱有好感的也大有人在就是了。 念此,易水的視線劃過了身側(cè)帶著他來到巖漿邊的那個男人,劃到了虛空中一直沒有開口的其余四人身上。這些人貌似也都暫時處在中立狀態(tài)。 所以若是有足夠的理由,他今日未嘗不能從這個死局里脫身。 至于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盡量想辦法讓“不敬神靈”這個罪名不成立罷了。 此刻易水沒有關(guān)于這件事的線索或是證據(jù),于是他只能另辟蹊徑來反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