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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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從一開始告訴我?”蕭霽月憤怒地咆哮: “我問你,那些東西為什么不早說!” 容蘭已是不敢抬眸去看,顫抖著身軀,支吾地解釋道: “當(dāng)時(shí)大人是想了結(jié)二公子的性命的,前蕭大人亦是如此囑托下去,又與殷公公所想的不謀而合。所以卑職便擅作主張,未曾請示大人。” 容蘭見蕭霽月沒有反應(yīng),畏懼地抬起頭,決定將這幾日的見聞全盤托出: “而且……二公子不讓我說,其實(shí)公子早已無藥可醫(yī)了。從紫闕樓取的藥都是大毒之物,便是防止大人起疑?!?/br> 若非容陵死后,阿努嬌嬌將容陵所有不可說的秘密全部說出,容蘭怕現(xiàn)在也是蒙在鼓里。 那些卿玉案想要刻意隱瞞的,全部被蕭霽月忽略掉,就如同每日的陽光,溫暖卻廉價(jià),可以被蕭霽月不經(jīng)意的拋棄、踐踏。 每一次見面時(shí)卿玉案的迫不及待,每一天卿玉案在紫闕樓忍受風(fēng)沙的夜、受的苦,蕭霽月一概不知。 而那些難熬的日子,都是卿玉案一個(gè)人挨過來的。 卿玉案所求蕭霽月的只有一個(gè)愿望,便是陪他更遠(yuǎn)的地方看山河湖海。 卿玉案到死,都沒能等到蕭霽月兌現(xiàn)承諾。 他多么希望和三年前的上元佳節(jié)一樣,和蕭霽月所道的祝愿一樣: “歲歲歡愉,長命百歲?!?/br> 他一樣都沒能占到。 蕭霽月一下子接受太多有些不知所措,他搖了搖頭,神思卻有些恍惚,喃喃道: “不是這樣的。是汝南侯所做的。” 容蘭無助地?fù)u著頭,顫巍巍地從地上撿起沾滿鮮血的書信,滿面的淚痕: “大人,你回頭看看?;仡^看看他走過的路啊?!?/br> 卿家所走的路,都是為燕安王府鋪就的,矢志不移、萬古不變。 蕭霽月的眼眸第一次出現(xiàn)懷疑與不自信。 難道不是因?yàn)榍溆癜笇ρ喟餐醺兴澢?,甚至對韃靼族諂媚么? 難道不是因?yàn)?,最后汝南侯叛國通敵,受到韃靼族的背叛,方才于戰(zhàn)中萬箭穿心的么? 他所聽到的傳言,難道不是真的嗎? 可是,所有人都告訴他,是汝南侯背叛燕安王,是他燒了燕安王府,是他親自下手殺了燕安王。 現(xiàn)在等汝南侯府徹底毀滅,等卿玉案死了,人們卻突然要告訴蕭霽月,其實(shí)是自己一直以來親手碾碎了卿玉案小心翼翼捧著的愛意。 是他親手捏造的一切。 是他錯(cuò)信于人。 蕭霽月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雙手,掌心沾上卿玉案唇角溢出的黑血,心口的銳痛像是在宣判他種種劣行。 莫非真的和卿玉案所說的那樣,自己一直為滅門仇人行事。 “哈哈哈哈……”蕭霽月不受控地大笑起來,他捂住自己的雙眼笑了好久,才停歇下來: “原來你們都在騙我?!?/br> 容蘭被蕭霽月突兀的癲狂嚇壞了。 他急忙撲倒在蕭霽月腳邊。 他強(qiáng)忍身上的痛楚,抬起頭去看蕭霽月,淚眼婆娑地說: “可是二公子從沒有猜忌過大人,從沒想害過大人啊,整個(gè)汝南侯府都是冤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見風(fēng)使舵啊,大人?!?/br> 蕭霽月他一把抓住容蘭的衣襟,狠聲質(zhì)問: “你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不早點(diǎn)告訴本宮?!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 容蘭死命搖頭:“在下不是故意為之?!?/br> “墻頭草兩面倒,怪不得比不上你師兄!”蕭霽月冷嗤一聲。 好棋,蕭無崖下的真是一手好棋。 容蘭掙扎幾下,被一陣猛烈地沖擊力震倒,旋即被摜到墻邊,大口喘息起來。 聽到蕭霽月的這句話,他的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沒了顏色。 他不敢再抬頭去看蕭霽月。 不錯(cuò),當(dāng)時(shí)卿玉案杳無音信三年,是容蘭主動(dòng)離開汝南侯府,投奔勢頭更好的指揮使司。而容陵卻一直忠心耿耿。 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等神思恢復(fù)一些清明,容蘭雙眸空洞地望著蕭霽月: “可是大人不也是在利用二公子嗎?” “我沒想讓他死的?!?/br> 蕭霽月橫抱起卿玉案,去試探他的鼻息,卻是什么都探不出,卿玉案的身板薄的像紙,好似被蛀蟲啃食掏空。 而目睹這一切的謝君綢冷眼以觀,她倚著門框盯著蕭霽月發(fā)瘋般地帶走卿玉案。 君臣一夢,今古空名。 美好是會(huì)被遺忘的,人們所共同銘記的是悲慟,是苦痛留下的烙印最深。 故此,幾乎所有人忘記汝南侯的忠心,只記得他后來背叛了燕安王,覺得他兩面三刀,背叛了全天下以為的諸君。 謝君綢的任務(wù)完成,她繞過地上的容蘭,沒分給任何同情的眼神。 窗欞交迭紛呈的光影打落在她的眉睫,投落一片陰翳: “但是那又如何呢,成王敗寇,自古皆然?!?/br> 謝君綢的語氣,如她在戰(zhàn)場殺敵時(shí)那般無情,她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身上的寒冷,似乎能凍結(jié)人心。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天子犧牲一條對自己不利餓的性命,不必大動(dòng)干戈地贏取整個(gè)天下,有何不妥? 試問當(dāng)朝權(quán)位高者,有哪個(gè)手里沒沾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