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應(yīng)該是傳說中整日惹是生非的潼關(guān)小霸王，聞子明是也。

    第一天上任就碰上了這茬，倒是比在幽州的時候有趣許多。

    卿玉案合上文卷：“我瞧瞧看。”

    任主簿長長地舒了口氣，趕緊退開讓出空間來。

    卿玉案走向門口，甫開門便瞧見一群侍衛(wèi)堵住了聞子明的去路，聞子明穿的華麗，腰間系著金鑲玉腰帶，一副紈绔少爺?shù)呐深^。

    聞子明正準備開口嘲諷幾句，忽的被小廝拽住胳膊：

    “世子，監(jiān)軍大人來了?！?/br>
    據(jù)理力爭不過的符年見到卿玉案一怔，咬唇瞪著幾人，眼眶通紅。

    “卑職拜見世子?！?/br>
    卿玉案微微躬身，旋即又居高臨下地盯著聞子明，揚風(fēng)扢雅的模樣讓聞子明不由得一愕：

    “你……”

    “我便是風(fēng)陵渡新任監(jiān)軍，賀迦樓。”

    卿玉案一襲素雅白袍出現(xiàn)在監(jiān)軍司旁，身姿卓越，眉宇間英氣逼人，不怒自威，頗有重臣之風(fēng)。

    卿玉案瞇起眼，雙手背立，忽然心生一計，說道：

    “方才世子所言是通判不錯，但德體是否配位之事……世子要不要親自過目？”

    第41章

    聞子明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怎么過目——”

    沒等聞子明說完, 兩道柳葉擦著他的臉龐而過，帶著一縷沁涼。整個過程不過須臾之間。

    明明是初春最為軟嫩的柳葉，可卻再差一點便能劃破皮膚, 好似羽箭破風(fēng)而至。

    “世子往后看看?！?/br>
    始作俑者卿玉案的兩指之間還夾著柳葉，他微微頓首，揚起的衣袖緩緩垂下。

    “我去！”

    聞子明下意識地往后看去, 方才那三片柳葉正正好嵌入海.棠樹樹干中, 每一片都精準地落入方才飄落的海.棠花蕊中。

    還好是初春那茬的柳葉，萬一是刀的話，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聞子明不寒而栗。

    卿玉案溫柔笑道：“這只算是雕蟲小技，若是世子想看更厲害的，我可時常來給世子展示?！?/br>
    “真的嗎！??！”

    聞子明剛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時，又礙于面子咳嗽了兩聲，他背過身倔強地說道：

    “咳嗯, 三角貓的功夫, 本、本世子才不屑于去學(xué)呢?！?/br>
    但卿玉案依舊展著眉，也不氣惱，滿目笑意：“那……卑職恭送世子?！?/br>
    等到世子走遠，一位侍女急匆匆地跑到聞子明跟前，憋得滿面通紅：

    “可算找到世子了。世子莫要亂跑, 不然王妃又該說了?！?/br>
    她所說的王妃正是皇后的表妹步蘭月, 是聞子明的生母，和父親整日嬌縱相比, 母妃管教聞子明便較為嚴苛。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母妃催促晚上子時前交夠《戰(zhàn)國策》抄寫, 他便在屋內(nèi)放了草扎人，讓字跡相同的人代抄。

    “知道了知道了, 對了——”

    聞子明不以為然地挑挑眉，眼睛里卻閃過些許不易察覺的情緒：

    “剛才……那個賀大人當初單純是通判而已嗎？以往的監(jiān)軍怎么不見他這么厲害?！?/br>
    侍女托腮思忖片刻，留戀般地回頭望了望卿玉案，老實巴巴地回答道：

    “這人看起來體弱，但身懷絕技，當時跟隨國師修習(xí)玄術(shù)，又跟你大理寺卿蘇大人學(xué)過身法，胸懷文韜武略、任幽州通判時治縣有方。雖不及將軍武藝精湛，但也是百年難遇的才子了。”

    “是這樣啊。”聞子明若有所悟。

    監(jiān)軍司內(nèi)，任主簿和符年回憶著剛才聞子明所說的話都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顫抖，直拍桌子。

    但聞子明并未察覺到這個細節(jié)，他仍舊梗著脖子往前走，傲嬌的模樣讓人發(fā)笑。

    任主簿捧腹：“看到世子那樣子了嗎？‘三角貓的功夫，本、本世子才不屑于去學(xué)’。”

    符年懊惱道：“我真沒想到他是世子。要是世子的話，我就不辯駁那么多了，要不是誹謗賀大人……”

    任主簿本就對京都所有八卦都了如指掌，對王府整日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小世子就更熟悉不過了，脾性拿的比誰都準。

    “怕什么。”

    任平生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他一腳踩著凳子上，滔滔不絕地說道：

    “我告訴你，世子那純粹就是口是心非，你瞧著看吧。不出三天，潼關(guān)小霸王就來找咱大人了?！?/br>
    符年昂起頭：“真的？”

    任平生舉起三根手指，嘻嘻地笑道：“但凡他找咱大人，超過一個時辰我就喊你‘符兄’三個月?！?/br>
    “說什么呢?！?/br>
    一縷夾雜著苦寒的梅花香氣傳來，卿玉案重新落座，他隨意翹著腿，將監(jiān)軍司的花名冊攤在其上，略顯慵懶地倚著木椅。

    符華正納悶，明明還有數(shù)不盡的文書還沒有批復(fù)，賀大人怎么突然看起來花名冊了。

    任平生一秒切換嚴肅的狀態(tài)，他舉起手咳嗽兩聲，說道：

    “我與年年說，賀大人身手敏捷，讓世子贊嘆不已。對了，蕭將軍那邊說，為了恭喜賀大人新官上任，今夜設(shè)宴延請大人呢?！?/br>
    蕭霽月還知道宴請自己，卿玉案還以為整個潼關(guān)風(fēng)陵渡的人，都瞧不上自己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繡花”監(jiān)軍。

    他若是瞧不上自己更好，免得徒增無用的念想。

    斟酌起世子方才所說的話，卿玉案輕“呵”一聲，美目流轉(zhuǎn)的波光瀲滟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