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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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讓他真的放棄不管,他又狠不下這個心,沒法子,也只得派自己的長子虞仡去王籍之那邊打感情牌,看看能不能曲線救國。 當然,虞潭也沒指望自家一點責(zé)任都不擔(dān),就是盼著最后的處罰輕一點,保下自家這個狗兒子。 唉,做父親的就是這樣,做個溺愛孩子的父親更是這樣,從小到大,不管虞純犯了什么錯,虞潭就是再怎么生氣,到最后,還是要饒了他,并替他解決麻煩。 這久而久之,也就把虞純養(yǎng)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紈绔子弟,以前也就罷了,現(xiàn)在可真是踢到鐵板了。 可再怎么樣,也不能否認他是自己的兒子,虞潭還得救他,所以他讓長子虞仡去敲邊鼓,去求情,哪怕他知道這事對長子來說也很為難,但他也必須這么做。 而虞仡自己呢,其實并不情愿去做這件事,可礙于父親的吩咐,還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家族臉面,他又不得不去。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跟王籍之私下里求情時,并未說的那么死,而是留有余地。 虞仡只說若是明日對質(zhì),真是他家的主要過錯,那么最后能保他二弟一命就行,至于其他的什么懲罰,他們虞家都能接受。 其實就算他不說,估計最差也是這個結(jié)果,可他說了,就等于給了對方斟酌的度,那么是輕還是重,都由對方把控,這也是極大的讓步了。 王籍之也清楚這點,所以并未拒絕,答應(yīng)了下來,轉(zhuǎn)頭去了獨孤珩那里說情,并陳清利害,道出了虞家的底線。 而虞家既然只求保住虞純的命,那么明日的事倒是好判了,獨孤珩也松了口,言說愿意給表兄一個面子,王籍之聞言,也松了一口氣。 表兄弟兩人暫時達成一致,王籍之便回房去了,至于虞家父子,則是被安置在了客房。 這樣做,一來是方便明天直接處理兩家的糾紛,二來這也是為了防止他們回去暗地里做什么影響明日處置的手腳。 不管怎么樣,今天算是過去了。 而晚上,則是韓琦和獨孤珩的專屬時間,至于司馬裒,因著虞家父子今晚也在園子里住,為了不引起什么懷疑,今晚他便沒有過來。 也就是說,獨孤珩第一個接觸到了韓琦從劉靖那兒得來的東西,一個賬簿。 獨孤珩晚間看不見,又聽說這賬簿里寫的東西極其要緊,便讓韓琦熄了房間的燈燭,又拿了一盞用琉璃罩著的巴掌大的小燈一起上了床榻,又把兩旁的床幔放下。 在這封閉且獨處的小小空間里,韓琦舉著小燈照著賬簿,輕聲把里面的記載念給獨孤珩聽。 在聽到會稽的各大世家都有不同程度的瞞報土地和人口,并借機偷稅漏稅,兼并土地的具體數(shù)字時,獨孤珩先是震驚,隨即就是震怒。 到后來,韓琦讀到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數(shù)額也越來越巨大,甚至就連世家慣用的一些欺上瞞下的手段都抖出來之后,獨孤珩就再也忍不了了! “別念了!” “好一個忠君愛國,體察民情,又說什么太平盛世,百姓安居?!” “若是沒有表兄在此接應(yīng)我們,又有劉靖將軍提供內(nèi)幕,他們會稽的官員和世家還真要把我和阿裒當成傻子糊弄不成?!” 獨孤珩立時便咬牙切齒,面色如霜,并右手握拳,重重錘了幾下床榻,顯然是氣狠了! “公子息怒,為這些個國之蛀蟲氣壞了身子,實在是不值當?shù)?,”韓琦忙放下賬簿,又把手中燈盞小心的放置到床頭的柜子上,這才轉(zhuǎn)而將獨孤珩的右手握起,并出言寬慰。 “還有,這份賬簿里面記載的東西也未必全是真的,我們還需進一步核實才好,”他又提出了中肯的建議。 “就算未必全然為真,但這其中有貓膩是肯定的!” “這些人做著朝廷的官,拿著皇室的俸祿,卻不肯為老百姓做些實事,只一心壯大自家的勢力,損害國家的長遠利益,又壓迫魚rou鄉(xiāng)里,簡直可恨至極!” “枉他們還自稱是什么名流雅士,又說自己有高潔傲岸的情cao,現(xiàn)下看來,不過全是欺世盜名,沽名釣譽之輩!” “我不屑與之為伍!” 獨孤珩的情緒十分激動,雖然知道要壓低聲音,但這話說的也是十分不客氣了,言語間可見他對這些貪官污吏陽奉陰違的痛恨。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韓琦剛才念到的涉及的世家們,有許多都是今日他在雅集上遇見結(jié)識了的,其中甚至很有些琴藝高超,談吐不俗的世家家主。 獨孤珩本來對他們觀感還不錯的,但現(xiàn)在聽了韓琦念過的賬本,他只恨自己為何要辦這個雅集,以至于結(jié)交到了這樣一群表里不一的偽君子們。 雖說在來會稽之前,他已經(jīng)被舅舅王導(dǎo)帶著學(xué)了一段時間的人情交往,可王導(dǎo)教他的,也大多是如何維護世家間盤根錯節(jié)的聯(lián)系,并利用各種人情關(guān)系做事的手段。 至于世家內(nèi)部的齷齪和壓迫底層民眾的種種,王導(dǎo)卻并沒有如何提及,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囑獨孤珩,要維護他們世家的利益,要認清現(xiàn)下的形勢。 書上寫的圣賢之言,那是說給別人聽的,至于該怎么做,世家內(nèi)部自有一套規(guī)矩。 但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不可能和平頭百姓共情,因為世家的崛起就是建立在剝削這些下層人民的基礎(chǔ)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