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紅拂，我的確沒你想得這么遠(yuǎn)?！北贿@么一說，我體會到了他的良苦，難免愧怍，“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大豆丁自己的事。作為外人的我們不該插手?？晌彝瑯右埠芷婀?，這個院子里的孩子，并非每一個人都對你知恩圖報，你如此為他們著想，可曾想過，他們以后會怎么對你？”

    “我早就想開了，什么以后不以后，過好現(xiàn)在才是最重要的?！奔t拂抽出一口長長的氣，仿佛用盡了全力，“從前我和你一樣，只想著自己。自己之外，最多只想想贊蘭?？赡莻€臭贊蘭，壞贊蘭，白眼狼贊蘭，贊蘭阿部月，他可真是不識好歹！既然他如此厭我多管閑事，那我就如他所愿，再也不管他了！”

    “所以你就管起別人了？”

    “我只是想在走之前做點(diǎn)什么......”

    紅拂終于說出了那句最關(guān)鍵的話，也是我一直在等的那句話。

    他搖搖頭，失魂落魄般坐在腳邊的土包上，神色悻悻，“或許不多，但總得要給大家伙留下些什么.......”

    我一時語塞，兜里緊捏著阿蘭讓我轉(zhuǎn)交的那沓鈔票，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他阿蘭給他捎錢的事。

    “哎呀煩死了！”紅拂猛地抓了抓亂蓬蓬的雞窩頭，自暴自棄道：“算了就告訴你吧，其實(shí)......其實(shí)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給贊蘭阿部月那個白眼狼一個留有余地的家?！?/br>
    “很作踐自己對不對？”紅拂看了我一眼，眼眶紅紅的，“明明人家根本不稀罕你管，可你還是一意孤行地替他做著打點(diǎn)。贊蘭過得好不好，我一眼就知道，威爾遜的城堡雖然華麗，但并非長留之地。萬一以后他的客人們有了新歡，他就成了一顆棄子，你如今見他風(fēng)光，出行如少爺一般，可萬一以后他沒地方去了，至少橡樹莊......橡樹莊還能成為他最后的家.......”

    “紅拂......”我依依上前，千想萬想，我著實(shí)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層意思。聽完紅拂的這番話，再看待那沓豐厚的鈔票，我想我理解了，他與阿蘭之間鐵打不爛的情誼。

    “對了.......”我拿出那沓鈔票，塞到紅拂手上，“這是......這是我給你的?！?/br>
    這么一說，還怪不好意思的。

    “你給我錢做什么？”紅拂一臉迷惑。

    “是......是我母親匯給我的。”我極力掩飾著眼神中的閃爍，一個眾所周知的秘密，我向來不擅撒謊。

    “她告訴我，最珍貴的東西，就要留給最珍貴的人保管?！蔽议_始自說自話，“你是我最忠誠的逃跑伙伴，這筆錢，自然是你拿著最好?！?/br>
    “真的嗎？”紅拂捧著那沓豐厚的美鈔，似乎都快被感動哭了，“你真的這么認(rèn)為的？”

    “嗯嗯......”我使勁兒點(diǎn)著頭，哪里還管話里話外別的意思，一心只想提阿蘭遮掩，好讓紅拂安心收下這筆錢。

    “哦，還有這個，”我順勢將車龍頭上的紙袋撐開來，伸到他面前，“喏，我買的點(diǎn)心，一些曲奇，你想吃的話就拿些去吧。”

    紅拂沒跟我客氣，歡天喜地地掏走了兩塊，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兒。

    我看著他如此快樂，不忍戳破這些都是阿蘭為他準(zhǔn)備的。我恍惚意識到阿蘭那種不舍離開玻璃美夢的心態(tài)，美夢雖假，但歡喜悠長，為了這罕見的歡喜，做一做夢又何妨？

    其實(shí)來橡樹莊以后，感覺自己真的學(xué)到了很多。從前的克里斯，不懂情為何物，但我現(xiàn)在依稀懂了，那不是一種讓人心安的東西。

    世間真正的情，一定是讓人的心稍稍地不安。像蚊帳后瘙癢的手，像指尖觸碰到的火焰，像抹上蜂蜜的刀鋒，最是那隱秘躁動、波濤暗涌，才是世間情的歸真本態(tài)。

    黑鬼又在跟格蕾要吃的，小豆丁唱著不知名的童謠，大豆丁掃著廊下的枯葉，火罐和猹猹又在為尿床爭吵。

    三三兩兩的孩子舉著樹杈你追我跑，孩童的世界尚不知成人的秘.辛。

    我陪在他們身邊，如見證一棵樹般，見證他們和自己的成長。

    我站在樹下看各位。

    而紅拂在奔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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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戰(zhàn)袍

    ◎倒v開始。◎

    “你們要進(jìn)窄門, 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 進(jìn)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 路是小的, 找著的人也少?！?/br>
    紅拂捏著經(jīng)文一角，跪坐在主教廳的耶穌像前, 閉目祝禱。

    “我所見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虛空, 都是捕風(fēng)。我來到世上, 乃是光，但凡信我的, 不住在黑暗中?！?/br>
    .......

    “紅拂, ”門被推開了, 從外伸進(jìn)一顆巧克力色的腦袋, 在風(fēng)中不經(jīng)意地晃了晃, 聲音澀澀的, “格蕾來催人了?！?/br>
    紅拂充耳不聞，繼續(xù)吟誦著約翰福音, 那襲猩色傘裙如潮水般蔓延開大理石臺面, 鋪成一片流利的紅。

    “紅拂, 快點(diǎn)，她要來了.......”黑鬼又催促了一遍, 看到我也在, 多看了我一眼, 暗示我也跟著幫忙勸勸。

    “不然還是......”我說著無用的助詞。

    “我知道了?！奔t拂睜開眼睛, 對著盈盈燭火，依禮起身，絲毫不見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