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嗯?!标戁A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太子說得對,是朕疏忽了?!彼D(zhuǎn)向陸驚澤,微笑道:“驚澤,朕賜你兩個舞姬,你隨意挑吧?!?/br> 這一出果真來了。焉谷語不受控制地捏緊了酒杯,她用夸張的唇形告訴陸驚澤,“不能收,千萬不能收?!?/br> 陸驚澤隨意指了兩名舞姬,躬身道:“謝父皇賞賜?!?/br> 被指的那兩名舞姬雙眼一亮,急忙跑去陸驚澤身側(cè)坐下,殷勤地給他倒酒夾菜。 陸驚澤一站,陸贏便瞧見了他衣襟上的薔薇。這薔薇他只在一人身上見過,該是獨(dú)一無二的。他面露慍色,眉骨繃得直直的。 焉谷語是丞相府的小姐,陸驚澤以前是斗奴,他們倆該是沒怎么見過的,至于之后,陸驚澤一直待在皇宮里,他們倆根本不可能認(rèn)識。 想必是他多心了。 “別收?!毖晒日Z盯著陸驚澤連連搖頭,她不斷用唇形說著這兩字,“別收……” 奈何陸驚澤沒瞧她,反而接了一個舞女遞過來的酒,仰頭就喝。 “混蛋。”他這模樣跟浪蕩子一樣,焉谷語氣極,忍不住脫口罵了一句。她聲音不大,但也叫焉問津聽見了。 焉問津側(cè)過身,沉沉地喊了一句,“語兒?!?/br> 對上自家父親那了然的眼神,焉谷語飛快垂下面頰。她憤憤地想著,他竟是這般來者不拒的人,她真是錯看他了。 不聽勸,死了活該。 這邊,焉谷語暗自生氣,那邊,陸驚澤繼續(xù)喝酒。自然,他的余光全在她身上,她的眼神和動作他也全瞧見了。 他曉得她在說什么,可陸贏和陸觀棋開口了,他必須收,說不準(zhǔn)還有些許用處。 第49章 野鴛鴦 席間, 陸贏與烏楚國國君喝得甚是暢快,時不時便要贊嘆對方幾句。 約莫一個時辰后,宴會散場, 辛白歡將醉醺醺的陸贏扶回了延德宮,眾人各自打道回府。 “焉伯伯?!辟R良舟小跑著過來, 面上嚴(yán)肅而認(rèn)真, 主動對著焉谷語道:“語兒,我有話想同你說?!?/br> 此時,焉夏致就站在一旁,她使勁盯著兩人,眼眶慢慢紅了。片刻后, 似是不愿再待著, 她提起裙擺快步離去。 “語兒,我與夏致先回府了?!毖蓡柦蛏卵上闹伦錾凳? 目光一直緊緊隨著, “良舟,麻煩你待會兒將語兒送回丞相府。”說罷, 他匆匆追了上去。 “好, 還請伯父放心?!甭勓? 賀良舟眸中大喜。 “爹!”萬萬沒想到父親會讓賀良舟送自己回丞相府, 焉谷語開口正要問個清楚, 不料焉問津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賀良舟將焉谷語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悶聲道:“焉相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你即便喊得再大聲他也聽不見的?!?/br> 焉谷語尷尬地轉(zhuǎn)過身來, 面上笑得有點(diǎn)勉強(qiáng), “良舟哥哥, 你有什么話要同我說?” “走吧, 邊走邊說?!辟R良舟目視前方,沒看焉谷語。 “嗯?!毖晒日Z點(diǎn)頭,兩人并肩出了宴會場。 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對并肩的男女,陸驚澤當(dāng)即捏緊了手中的酒杯,只聽“滋”的一聲,光滑的瓷面在須臾之間現(xiàn)出了盤根錯節(jié)的裂紋。 “殿下,我們何時與您回宮?” “殿下在瞧什么呢?說來聽聽啊?!?/br> 兩舞姬一左一右地湊近陸驚澤,腰肢扭得極為好看,如同水蛇般惑人,聲音也嬌滴滴的,極盡嫵媚。 陸驚澤皺起凌厲的劍眉,若非有人盯著,他一定會將這兩人扔到獵場里去喂野獸,叫她們在驚恐中被撕成碎片?!白??!?/br> 他收回目光,重重放下碎裂的酒杯。 路過焉谷語身旁時,陸驚澤走得尤為快,快得衣袖翻飛,而其中一角恰好擦過焉谷語的衣袖。 衣袖拂動時,焉谷語怔了一下,仿佛被牽引一般地往旁看去,然而身側(cè)之人眨眼間便到了前頭。年輕俊俏的皇子與兩名艷麗的舞姬,三人走在一處著實(shí)引人注目。 她握緊手,死死地瞪著前頭三人。 賀良舟冷臉看向前頭的陸驚澤,他當(dāng)然沒錯過方才宴會上焉谷語的神情,她一直在看陸驚澤,也沒錯過他們倆身上的衣裳,像得曖昧?!澳悖遣皇窍矚g六皇子?” “嗯?”焉谷語以為自己聽錯了話,又問一遍,“你說什么?” 賀良舟停下步子,腳下一轉(zhuǎn),正對焉谷語道:“你是不是喜歡六皇子?”這一次,他說得極為清晰。 “……我與他從未有過交集,為何要喜歡他?”焉谷語急急停住身形,咬字僵硬,調(diào)子也不如平常自然。 賀良舟牢牢盯著焉谷語,冷聲追問道:“那你在晚宴上為何一直看他。” 焉谷語眨著眼遲疑,她心里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順著賀良舟的話往下說,如此必能斷了他的念想,但她一想陸驚澤收了那倆舞姬的事,這主意便被她按死了。“我是眼睛不舒服,只能往那個方向瞧,不是看他?!?/br> “是么,那你這眼睛還挺別致的。”賀良舟略微嘲諷道,他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澳侨?,我曉得御書房里發(fā)生了什么,焉相一改往日作風(fēng)去謝家商量婚事恐怕也有這個原因吧。語兒,謝家三郎是個懦夫,他護(hù)不了你的?!闭f到此處,他頓了頓,眼神倏地堅(jiān)定起來,“我保證,只要你答應(yīng)嫁給我,我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br> 對方將話說得這般直接,焉谷語嚇住了,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她訥訥地望著他,“良舟哥哥,你究竟喜歡我什么。我們兩家關(guān)系雖好,可我們倆見面并不多,也沒說過太多的話。我實(shí)在想不到我有哪兒點(diǎn)值得你喜歡的?!?/br> 她這一問還真將賀良舟問倒了,賀良舟語塞,不自在地聳了聳肩。真要他說自己喜歡她什么,他確實(shí)說不上來。 “嗯……這……誰說我喜歡你了,你看不出來么,我是在幫你?!辟R良舟長得高,眼神往下看時,頗有種居高臨下之感,“自小到大,我在帝都城里看了無數(shù)姑娘,也就覺得你配得上我?!?/br> 焉谷語詫異地?fù)P起眉梢。 頓時,賀良舟急了,“你愣著做什么,說話,你愿不愿意嫁給我?” 焉谷語別開臉,小聲說了句,“良舟哥哥,謝謝你的一番好意。只是,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賀良舟怒氣上涌,他上一刻還在腦中計(jì)劃成婚之后要怎么保護(hù)她,如何不讓陸贏sao擾她,沒想現(xiàn)實(shí)利落地給了他一巴掌?!澳悄阌X得自己配不配得上六皇子?” 聽得那個名字,焉谷語面上一白,不快道:“他是皇子,我也從未肖想過他,請你以后別將我和他……” 話說一半,她驀然收住聲,直直望著一處。 賀良舟順著焉谷語的視線看去,隨后,“永興宮”三字大字出現(xiàn)在視線里,無比刺眼。他看著她面上糾結(jié)的神色,只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面子全無。 “他剛收了兩個舞姬,想必正在里頭快活,你要看就進(jìn)去看。”話一說完,賀良舟強(qiáng)撐著面上的平靜,頭也不回地走了。 焉谷語紅唇輕啟,猶疑半晌,而她要說的時候,賀良舟已經(jīng)沒了身影。 “誰要進(jìn)去看?!?/br> 他明明知道她在說什么都不聽勸,她管他死活。 剛走兩步,她又停了腳步。眼下,陸贏步步緊逼,父親還得繼續(xù)在家休養(yǎng),而她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倘若陸贏真做絕了,隔了父親的官職,到那時,她便是砧板上的魚rou。 她跺了跺腳,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訴自己,她進(jìn)去是為了活命,沒有其他。 * 是夜,永興宮的走道上點(diǎn)滿了燈盞,陸驚澤帶著兩名舞姬穿過后堂進(jìn)入寢殿。 “殿下,時候不早了,讓奴家伺候您更衣吧……”一入寢殿,兩名舞姬便迫不及待地去拉陸驚澤。 陸驚澤抬手一揮,瞬間,寢殿內(nèi)的燭光全滅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淡淡道:“你們倆先去床榻上躺著,我自己更衣。” “是。”兩名舞姬甜甜一笑,摸索著上了里間的床榻。 突然,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陸驚澤側(cè)耳,暗忖,來的倒是快,也不知是誰的人。他在黑暗中行走,對著掛畫旁的獵隼道:“去,最好將動靜弄得響一些。” “是。”獵隼應(yīng)聲。 吩咐完,陸驚澤行至?xí)芮?,從擺在中間的盒子里取出一只瓷碗。這是那晚他從焉谷語房中拿的。他悄無聲息地在書案前坐下,拎起茶壺,慢慢地往藥碗里倒水,幾乎沒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響。 茶壺里的茶葉叫冷香,冷香配冷水更香,最容易叫人上癮。 他捏著藥碗置于唇邊,小小地喝了一口,七分茶香,三分藥香,滋味獨(dú)到。 沒一會兒,床榻上有了動靜,女聲似泣非泣,偶爾夾雜一兩句討好男人的話,男聲只留重重的呼吸聲,多余的話是一句都沒有,期間還伴著“咯吱咯吱”的搖晃聲。 房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半刻鐘后,又來一人。 陸驚澤也不急,就這么愜意地喝著茶,悠閑地坐著,充耳不聞床榻上的響動。 * 九月的天,夜色沉醉,秋風(fēng)帶著蕭瑟的寒意,吹得庭院里的梧桐葉落了一地。 蔡允不在,迎接焉谷語的是個小太監(jiān)。宮里人都認(rèn)得焉谷語,姿態(tài)恭敬,“焉小姐?!?/br> “六皇子在么?”焉谷語不情愿地進(jìn)了朱紅色的大門,冷聲道:“麻煩你通傳一聲,我有事找他。” “殿下之前吩咐過,焉小姐來訪不用通傳?!毙√O(jiān)客客氣氣的,瞧一眼焉谷語便會臉紅。“焉小姐,奴才這就帶您過去?!?/br> 焉谷語不免覺得奇怪,他什么意思?知道她會來? 她跟著小太監(jiān)去往后院,還沒走近寢殿便聽到了一陣曖昧的聲響,“殿下……嗯……殿下……”她聽得面上漲紅,氣也是不打一處來。 以前她從不覺得他臟,因?yàn)樗浪宰影?,不會平白受辱??涩F(xiàn)在,她只想說,她瞎了眼了。 “混蛋!”心口不住起伏著,焉谷語咬牙罵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跑。 小太監(jiān)聽著里頭的聲音也是滿臉通紅,正想跟焉谷語說去前廳等候吧,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焉谷語走了。 “焉小姐!” 這三字如同晴天霹靂般傳到了陸驚澤的耳朵里,他猛然看向外頭,瞬間反應(yīng)過來,急忙跳了后窗去追。 焉谷語一路小跑著出了永興宮,邊走邊罵,“混蛋,混蛋……”她心頭燒著一把火,越燒越旺,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忽地,手被人拉住,觸感不怎么熟悉。 她回頭一看,拉著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口中的混蛋。念起他方才的所作所為,她使勁甩開了他的手。 “你個……” 陸驚澤察覺到身后有人跟來,飛快捂著她的嘴將她帶進(jìn)了一旁的假山石里。 * “唔!唔唔唔……”嘴巴被堵,焉谷語根本說不了話,且她力氣小,只能由著陸驚澤將她帶進(jìn)假山堆里,在里頭左轉(zhuǎn)右轉(zhuǎn)。 行至一處時,陸驚澤穩(wěn)住身形,同時也放開了捂在焉谷語面上的手。 假山石里漆黑一片,焉谷語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陸驚澤站在她身前,他寬大的衣袖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你拉我進(jìn)來做什么?我要出去?!比缃瘢且豢桃膊辉父戵@澤待著。 “等等?!扁Р患胺赖?,陸驚澤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扯。 焉谷語順勢往前一撲,不偏不倚地?fù)溥M(jìn)了陸驚澤懷中,她羞惱地掙扎起來,兇狠道:“別拿你的臟手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