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喜好在背后臧否其他人的性格，更何況這涉及到元恬的私事，

    但又不能放著不管。

    謝行尊最后開口直接詢問：【還在想什么？】

    元恬面色凝重，猶疑：“塞勒斯……”

    謝行尊：【嗯?！?/br>
    元恬繼續(xù)：“他不讓我把部分項目成果給他，不會就是想讓我繼續(xù)欠他錢，利滾利，以后好拿捏我吧？”

    塞勒斯的品德好像沒那么低下？而且這點錢對他來說很多，但對星光帝國的太子來說完全九牛一毛。

    謝行尊：【?！?/br>
    其實某種程度上不想兩清，的確也能如此理解。

    他更深刻地理解了跟元恬說話不能靠猜，而要直接問。

    也不知道塞勒斯原本和元恬日常到底怎么溝通的，連王室繼承人資助一個遺孤還要對方拿項目換這種事情，都一直讓少年堅信到現(xiàn)在。

    謝行尊說：【你知道具體欠他多少嗎？】

    男人冷漠地繞過這個話題，他的確能幫塞勒斯向少年解釋清楚，但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即使對方是名義上繼承了他姓氏的后人。

    耷拉的元恬一下子支棱起來，宛如期末考前恰好重點復(fù)習(xí)了某個知識點，又恰好被考到的那種興奮。

    他打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在空中投出一個文檔界面——

    赫然是一個excel。

    從遇到塞勒斯那一年開始，到昨天，

    每一筆“欠款”都清清楚楚地記錄下來。

    小到日常用餐、出行、每次塞勒斯巡航回來帶的伴手禮；

    大到住宿費、學(xué)費、珍貴的古籍紙質(zhì)書等等。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社會新聞得到了警示，

    連搭乘王室繼承人的星艦一起到王都，元恬都查詢了當(dāng)天相關(guān)星際特快的車票然后折算成了欠款金額。

    元恬：“不過有些東西不太好算，比如塞勒斯的母親給我送的小點心?！?/br>
    雖然嘴上這么說，表格里復(fù)雜的公式后也跟著清晰的計算過程和結(jié)果，

    少年翹著隱形的尾巴，提及自己的數(shù)學(xué)能力就像只剛剛勝利的小公雞。

    “她真是一位非常熱心非常好的女士，但她的點心除了材料成本、勞動成本，知名度、社會影響等附加價值真的很難……”

    元恬說著說著突然一頓，疑惑：“你是不是在……笑？”

    元恬非常確定自己沒聽見玉佩出聲，

    但就是有種感覺——

    順著那條線傳來了悶沉的輕笑。

    也許跟精神結(jié)契有關(guān)。

    謝行尊過了會兒才說：【你不用浪費自己的研究成果還他?！?/br>
    元恬委屈：“但我沒有錢?！?/br>
    謝行尊：【我有。】

    元恬說：“你的錢跟我沒有關(guān)系?！?/br>
    謝行尊說：【從精神結(jié)契那一刻開始就有關(guān)系了?！?/br>
    元恬掰著手指，數(shù)：“你救了我兩次，教了我精神力技巧、社交技巧、資料……之后還有很多其他的，我?guī)湍闾嵘窳突謴?fù)身體就互相抵扣了，我不能拿你的錢。”

    謝行尊語帶笑意：【你是不是也在記我的賬？】

    元恬大驚，他明明都避開玉佩了。

    謝行尊說：【你該更了解些治愈系精神力的價值，尤其是你還能直接提升別人的精神力限界?！?/br>
    元恬想了想，說：“但如果不是我快死了，你也不會改變計劃留下來跟我結(jié)契。你原本不需要我就能恢復(fù)，還能早點離開，我?guī)湍慊謴?fù)也不費力氣，自己還得到了保護……”

    謝行尊覺得那個克拉倫斯實在不會教孩子：

    【賬不能這么算，你不能因為自己沒有損失就無償為別人提供便利?！?/br>
    【如果沒有你，我還需要花費另外的布置尋找材料等等?！?/br>
    元恬被謝行尊繞得有點混亂了，暈乎乎的：“也不是無償吧……”

    謝行尊說：【元恬，有些東西是無法量化的?！?/br>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無措地收攏細長的手指，捏得被子都起了褶皺，表情茫然，

    這是一個極其陌生艱澀的領(lǐng)域。

    玉佩的聲音和語氣并不親近，但奇異的不會讓人心生反感。

    【這種說法或許更能讓你理解，如果你的出發(fā)點是想報答我讓我高興，】

    【收下我的錢，還清塞勒斯的欠款，別再跟任何貴族過度聯(lián)系，才符合你的目的?！?/br>
    元恬有點被繞進去了，

    玉佩說得真的很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太對的樣子，他一時分辨不出來。

    玉佩落下最后一根稻草：【我現(xiàn)在沒有身體，聘請你處理財產(chǎn)，傭金按比例抽成可以接受嗎？】

    元恬被徹底壓倒了，拍板：“我可以！”

    星光大學(xué)不準學(xué)生打工，但幫結(jié)契對象的事情能叫打工嗎，這是義務(wù)幫忙和慈善回饋！

    少年后知后覺一個問題，委婉問：“那你確定你的錢現(xiàn)在在哪里嗎？”

    他沒好意思問自己的傭金有多少。

    當(dāng)年整合星際版圖、私庫無數(shù)的蘭開斯特大帝輕笑：

    【確定。】

    【至少足夠你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贖回來?！?/br>
    *

    伊阿古·賀拉斯冷汗涔涔地站在旁邊，看著主人通過設(shè)備窺探著對面那幢建筑的動靜：

    從那位刻意偽裝后的王室繼承人進入病房，待了一段時間又出來，在窗邊露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