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這天早上吃過飯后, 天氣晴朗明媚, 雖然外面溫度還是低的, 卻勝在陽光柔和。方硯知興致勃勃地提出想法,打算帶沈舒年去長安鎮(zhèn)上最有名的布料坊里挑布料裁衣服。 沈舒年看著方硯知一臉興奮神情, 臉上笑意更加深了, 連連應(yīng)聲了好幾句才安撫下來了激動的方硯知。方硯知也不和他過多啰嗦, 將碗筷利落收拾后就推著人出了門。 急是急了點,方硯知卻還沒忘了給沈舒年帶上他那件厚厚的毛絨披風。雖然安慶村下不來雪, 風卻是大得很,吹得人骨頭縫里都是絲絲的寒意。 不知為何,沈舒年自入冬以來,身子骨就不太利索,經(jīng)常性的畏寒畏冷。方硯知第一次見沈舒年蜷縮在被子里喊冷時,差點沒給自己嚇出心臟病來。 沈舒年整個人包裹在被子里發(fā)抖,方硯知急得翻箱倒柜,將所有取暖的設(shè)備都堆在了沈舒年的床邊,甚至還尤嫌不夠地隔著被子抱住了他。 他心里害怕,明明身體上沒毛病,手卻抖得比沈舒年還要厲害。方硯知心上焦急,喉嚨干澀,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生怕沈舒年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等沈舒年終于感受到了些許從方硯知身上傳過來的溫暖后,他悠悠轉(zhuǎn)醒,將自己從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里面挖了出來,發(fā)揮了樂觀主義精神,還有心思嘲笑方硯知手抖得不成樣子。 方硯知看著懷里面色慘白卻還強打精神強顏歡笑的沈舒年,心里既生氣又憂慮。他一邊生氣于這人身子有這么大的毛病都不與自己知會一聲,一邊又覺得沈舒年是前些時日和自己一道奔波,cao勞過度的緣由,才會落下個畏寒的毛病。 他越想越覺得事情有跡可循,越想越覺得是自己不夠細心才導致沈舒年受了這樣大的罪,為此一個人躲在沈舒年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內(nèi)疚了好久。 沈舒年卻沒覺得有什么,他小時候娘胎里不足月,從小就體弱多病。雖然父親請了專門的先生幫他調(diào)理身體,可到底先天不足,一入冬就體寒發(fā)冷,多少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也就方硯知心腸軟,不知道其中緣由,一個勁兒地怪罪自己。 沈舒年哭笑不得,卻還得開解開解方硯知,生怕這人真得鉆進牛角尖里出不來。他披上方硯知第二天去長安鎮(zhèn)上為他特意買的厚厚的披風,雙手捧著一個湯婆子,腳步悠悠地去找方硯知。 方硯知縮在桌邊,看著窗外風吹葉落,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堪稱落寞的神情。沈舒年沒有刻意放低自己的腳步聲,反而盡可能地發(fā)出聲響,吸引方硯知的注意。 方硯知一扭頭就看到前幾日在床上縮成一團喊冷的沈舒年,這人非但沒有吸取教訓好好待在屋內(nèi),居然還跑了出來找自己。他一時又氣又心疼,趕忙把人拉進自己的房間里。 剛一站定,方硯知就氣不打一處來,一邊替沈舒年系好披風的抽繩,一邊絮絮叨叨地數(shù)落他道:“病剛一好就隨處亂跑,沈舒年,你屬螃蟹的嗎?” 沈舒年一頭霧水,沒搞明白自己的行為舉動和螃蟹到底有什么相同之處,看著面沉如水緊皺眉頭的方硯知,他決定采取一些措施,嘗試讓面前的人不要過多憂愁。 所以明知道方硯知或許會不喜歡聽,可他還是這樣說了:“硯知,你近來可越來越老媽子了,呃——”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方硯知收緊了手上抽繩,瞬間被扯緊的披風包攏住他的脖子。沈舒年猝不及防被繩子襲擊,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狈匠幹娚蚴婺瓿园T,便大發(fā)慈悲地解開了抽繩,好好地替他重新系了個蝴蝶結(jié)。他拍了拍自己系好的繩結(jié),確保一時半會不會松開后,便滿意地引著沈舒年坐上座椅上。 座椅上貼心地放了一個毛絨絨的坐墊,想來是方硯知怕他著涼,特意準備的。 沈舒年一眼便瞧見了坐墊,卻沒有開口詢問,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方硯知對自己的照顧。他喝著方硯知給自己倒好的,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思索再三,還是說出了口。 “硯知。”他輕輕喚著方硯知,見面前的人抬頭看他,便接著說了下去,“我這畏寒的毛病從小帶到大,一入冬就會這樣,這些年也都是如此,絕不是遇到你之后才有的病癥?!?/br> 沈舒年猶豫一句,將自己的手搭在方硯知的手上,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分外鄭重地說道:“這不干你的事,你可千萬不要歸罪于己,偷偷自責啊。” 方硯知沒有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卻扭開了頭躲避沈舒年的視線,看向窗外簌簌交疊的常青樹的樹葉,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轉(zhuǎn)過頭來,微垂著眉眼盯著自己和沈舒年交疊的雙手,語氣有些惱怒和慚愧道:“我知道,我只不過是有些難過?!?/br> 他嘆了口氣,掀起眼皮看向沈舒年,正如沈舒年看向他一樣:“我只是難過,這樣大的事情,你未曾讓我知道。” 第69章 方硯知語氣幽幽, 又回想起了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當時你畏寒畏冷,縮成一團。若不是我半夜聽到些許動靜起身查看,還不知道你那一個晚上要受什么樣的苦。” 他忽然皺起眉頭, 仍舊心有余悸, 自責又難過的話語像是一把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子, 直勾勾地往沈舒年的心上戳:“我這幾天總做噩夢, 想著若我沒有及時醒來,你又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