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如果方硯知可以坦然用自己的堅韌面對這世間所有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那沈舒年便是他最不可見人的軟肋,也是他無懼風(fēng)雨的鎧甲。 之前一直刻意忽視的情感萌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快速生長。那顆在心底深埋已久的種子如今得見天日,歡呼雀躍地掠奪他心上的養(yǎng)分。 方硯知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都是個遲鈍之人,直到如今才大徹大悟,意識到沈舒年是他牽掛心上的人。 想通了這一層,方硯知便也學(xué)著沈舒年展顏一笑,向他表明自己無事,不再需要他的擔(dān)心??粗匠幹K于笑了,沈舒年卻沒來由的鼻頭一酸,眼角驟然濕潤,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笑意。 他低下頭來,不想讓方硯知看到自己臉上搖搖欲墜的笑容和幾乎要流出眼眶的眼淚。方硯知瞧他面色隱忍,低目垂眉的模樣分外可憐,心上軟得一塌糊涂,有心想要給沈舒年一個擁抱。 他松開手,想要抱住沈舒年,可是卻在距離他脊背的毫厘之距停了下來。方硯知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而后放下手來,沒有實施自己心底的想法。 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卻也不忍見沈舒年傷心。方硯知的眼睛在眼眶中轉(zhuǎn)了一圈,想要出言打破這悲傷的氛圍。 他揚(yáng)起笑顏,開玩笑地調(diào)侃沈舒年道:“別哭,沈大公子的眼淚如此金貴。咱們這幾天要是開張不了,可得靠你這金豆豆吃飯了?!?/br> 聽他這樣說,沈舒年沒繃住笑出聲來。他的笑聲短促,可是方硯知還是準(zhǔn)確無誤地捕捉到了。 他想要引導(dǎo)沈舒年走出憂傷,于是便裝作豁達(dá)道:“我還得去收拾收拾,準(zhǔn)備明天正式營業(yè)。沈舒年,你明天可得陪我一起應(yīng)付顧客,不然我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br> 沈舒年抹了一把眼角,笑道:“好?!?/br> 第90章 方硯知重整旗鼓, 滿血復(fù)活。和沈舒年談心之后,他便欣然而然地接受了今日種種落差挫折,同時也明白了自己對沈舒年的這點(diǎn)心思。 方硯知本來以為自己會惶恐不安, 會緊張無措??扇缃裥娜缑麋R, 反而一片澄澈干凈。他不希望沈舒年煩惱, 便不會輕易地對他表白自己的心思。 《牡丹亭》的戲文上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方硯知對其深以為然。他雖無法明確自己究竟在何時何地對沈舒年有了這樣的心思, 可他如今猛然受挫, 站在迷茫處回望, 卻有無限慨嘆。 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竟與沈舒年有了這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他和沈舒年兩個人,雖無任何血脈相連的血緣關(guān)系,卻在松山之上一見如故,成了旁人眼中密不可分的知己。 方硯知雖不屑于知己好友這樣的噱頭稱呼, 卻也在心中有著隱秘的歡喜。他和沈舒年都是來歷不明的異鄉(xiāng)客,方硯知從來未對沈舒年說過自己所處現(xiàn)代社會的種種,而沈舒年也未曾對他提起, 他的父母兄弟。 他對沈舒年一無所知, 卻也知曉有些事情未必就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既然沈舒年不說, 那便是有他自己的緣由,方硯知便也心知肚明地不問。 情到濃時, 自然會有相知相許的那一天。方硯知雖然體貼地不去問沈舒年的家世情況, 卻也好奇過, 這樣一個如玉君子,是否也有結(jié)交好友情同手足, 是否也有紅袖添香芳心暗許。 可現(xiàn)下卻不是想這些風(fēng)花雪月的事情的時候,店鋪經(jīng)此一役,早已是百廢待興。新店開張這個最好的機(jī)會被一群混混流氓搞砸搗亂,還不知道坊內(nèi)會有多少道聽途說之人的流言蜚語。 他是個男人,又是個有著21世紀(jì)先進(jìn)思想的有志青年。無論身處什么情境,都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為自己煩憂。既然方硯知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那他就更不能讓沈舒年跟著自己吃苦吃虧。 他準(zhǔn)備去給今天這一場風(fēng)波善后。雖然沈舒年這個名副其實的二把手已經(jīng)替他將瑣事打理的差不多了,可他作為制墨坊真正的老板,有些事情還得他親自出面。 方硯知站起身來,想要離開去處理事務(wù)??墒悄抗庀乱疲瑓s瞧見了因為自己屈膝而坐而被迫弄皺的衣料。方硯知懊惱地皺起了眉,伸手撫了幾撫,想要將那一小塊皺褶撫平。 可是沈舒年替他定制的一身衣裳不知使用了何等料子,竟是如此金貴,受了這一遭不公平的待遇后立馬就顯現(xiàn)出了自己的不滿。不僅色澤看起來沒有清晨時光鮮,就連上面暗金色的花紋瞧著都黯淡了不少。 方硯知覺得自己辜負(fù)了沈舒年的好心好意,竟連一身衣裳都沒有保住。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瞥開了自己的視線,聲音聽起來有些愧疚,緩緩地嘆了口氣,跟沈舒年道。 “這身衣服今個兒算是和我受了委屈?!?/br> “無妨?!?/br> 沈舒年也從椅子上站起,站在方硯知身前。二人身量相仿,個頭相近,四目相對時,沈舒年能從方硯知那雙澄澈干凈的眸子里分毫畢現(xiàn)地瞧見自己。 他的聲音清淺,可方硯知如今心思卻不純凈。沈舒年離他很近,近到方硯知有些害怕地移開了目光。 方硯知咽了口口水,沈舒年的話落在耳朵里,竟聽出了一片柔情:“衣服只是死物,本就無足輕重,硯知開心最要緊?!?/br> 他這樣毫不避諱地望進(jìn)了方硯知的眼底,大大方方的姿態(tài)倒是讓一向厚臉皮的方硯知都不好意思了起來。方硯知不自在地微微扭開了腦袋,躲開了沈舒年那坦坦蕩蕩不加掩飾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