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沈舒年快步前來, 木門打開的一瞬間, 見是方硯知, 他的眸光極快地亮了一下,像是驚喜方硯知的主動拜訪。 旋即,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眸中神采又飛速地暗了下去。沈舒年抿了抿唇,臉上流露出一種倔強的堅持,側(cè)身讓開了位置,方便方硯知的進入。 二人相顧無言,在沈舒年的房里,方硯知罕見地開始有些不太自在。明明前不久他還以翻窗這種不成體統(tǒng)的架勢和沈舒年見了面,那時二人之間氣氛融洽,其樂融融。如今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進來,反倒是品出了幾分尷尬的滋味。 他嘆了口氣,想著事情因自己而起,還得以自己而終。方硯知向前幾步,拉近了和沈舒年之間的距離。而后,他語調(diào)極輕極淡地開口,像是一聲余韻悠長的嘆息。 “舒年,這幾日是我不好,委屈你了?!?/br>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倒讓沈舒年招架不住。話音剛落,沈舒年的眼眶瞬間紅了。他不肯在方硯知面前示弱,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即使鼻頭都酸了,卻還是驕傲地微抬下巴,不愿輕易落下淚來。 他睜著一雙被淚意浸濕的眼睛,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瞧著方硯知,仿若一種無聲的指責(zé),責(zé)怪方硯知這幾天不愿與他相見的冷血冷情。 瞧見沈舒年這般傷心模樣,方硯知的心里也不好過。他又嘆了口氣,像是把這些日子未曾發(fā)泄過的憂愁一并排解了開。 他伸手牽住沈舒年垂落身側(cè)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輕輕握著,另一只手摸遍了全身,卻還是沒能找出任何一只手帕來,只得翻開自己的衣袖,用尚且干凈的里衣袖口,輕柔地擦著沈舒年的眼角。 沈舒年沒有抗拒,站立原地,姿態(tài)堪稱乖順地任由方硯知的動作。眼角的眼淚浸潤了方硯知的袖口,方硯知感受著那一點濕潤的溫度,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沈舒年的眼淚燙化了。 他強忍心上酸痛,將沈舒年拉到自己身邊,伸手抱了個滿懷。方硯知的聲音清潤,現(xiàn)下卻帶著些?。骸笆俏也缓?,下次不會了?!?/br> 沈舒年微垂著頭,伸手回抱方硯知,雙手攀在面前人清瘦卻不單薄的脊背上。他心中寒冰被方硯知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語融成了一汪春水,正不受控制地流向方硯知。 感受著身前溫度,沈舒年好似做了一場心意相通的夢。他多么希望這場夢永遠都不要醒,那么方硯知便能夠全心全意都是自己。 他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眼睫上沾了一些淚花,亮晶晶的水珠欲落不落。而隨著他閉上眼睛的一瞬,那些強撐出來的倔強堅持,都隨著滑落臉頰的眼淚,碎了個徹徹底底。 話本里男才女貌的情感雖然值得贊賞歌頌,可感情經(jīng)歷卻永遠都不會一帆風(fēng)順。須得波折磨難從中作梗,才能凸顯情比金堅的可貴。 雖然方硯知和沈舒年之間這種暗潮涌動的心思不欲讓外人知,可是他們兩個人,倒正映襯了那句風(fēng)雨過后見彩虹。因為這點小小磋磨,讓二人心思更加明確,從而心貼著心,一同為了未來攜手奮斗。 這日天氣晴朗,惠風(fēng)和暢。沈舒年早早打聽到了蘇眠會在揚州城最大的煙花風(fēng)月之地,長樂坊內(nèi)宴請賓客。到時多少拜謁之人都會齊聚長樂坊內(nèi),以求貴人賞識,奪得一步登天的機會。 打點好了包袱,二人便打算混入拜謁人群,以求能與蘇眠見上一面。相比于沈舒年的從容自若,方硯知倒顯得緊張許多,出發(fā)之前一直如坐針氈,時不時就站起身來走上幾步。 沈舒年被他走得眼暈,有些好笑地拉住方硯知的手,將人拽到自己身前來。他看透了方硯知的緊張,卻還是存了些逗弄心思,故意問道:“硯知,你是不是有些緊張?” 方硯知猝不及防被人戳破心思,當(dāng)機立斷就要一口回絕??墒羌毤毾雭恚穗H交往這方面,到底還是沈舒年比他懂得多,他也不必再打腫臉充胖子,便難得誠懇地說出了自己心中憂慮。 “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怪怕人的。” 說罷,他反客為主,手腕一轉(zhuǎn),拉住了沈舒年的手。方硯知掀起眼皮,看向坐在身邊的沈舒年:“方某見識淺薄,怕鬧出笑話,到時候還得沈大公子多多幫襯,別留方某一人孤苦無依才好。” “那是自然?!?/br> 見方硯知沖自己賣乖,沈舒年心情極好。他借著方硯知拉住自己的力道,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撣了撣自己的衣擺。一抬眼,卻瞧見方硯知翹起來的不安分的衣領(lǐng)。 他蠢蠢欲動,見方硯知沒有反應(yīng),便大著膽子,勾住了方硯知的腰,拉近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方硯知看起來更緊張了,眼神四處飄散,不肯落在沈舒年那張艷若桃李的臉上。 沈舒年笑了一笑,將方硯知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他湊上前去,替方硯知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將褶皺的領(lǐng)子翻了回去,最后還有意無意地撫了一下他的胸膛,用氣音笑道:“方大公子莫怕,左右不過是一群文人sao客的宴會?!?/br> “有我罩著你?!?/br> 一 長樂坊開在揚州城城線正中心,裝飾奢侈華麗,雕梁畫棟,坊內(nèi)更是燈火輝煌。文人墨客多齊聚于此,飲酒頌歌,酣暢歡愉,通宵達旦。 長樂坊地處繁華,經(jīng)營一日可有千金之?dāng)?shù)。傳聞坊內(nèi)真正的主人有京城人脈,平日里又是各家富少豪紳驕奢yin逸的好去處。為此,雖有不少眼紅耳熱的人背地里議論坊內(nèi)歌舞升平不成體統(tǒng),卻沒有不長眼的敢上去觸這樣的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