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三人一同追憶往昔,不知不覺已到月中天,方硯知和沈舒年才同阿飛依依不舍地開始告別。明兒一早的輪渡決不能錯過,即使三人心中都各有惜別,卻依舊要面臨即將到來的別離。 阿飛爽朗地拍了拍方硯知的肩膀, 他手勁兒大,方硯知又沒怎么站穩(wěn),整個人竟然被他拍了個踉蹌。三人皆是一愣, 還是阿飛率先回過神來, 半是調(diào)侃半是擔憂地說道:“你這也太瘦了, 渾身上下都沒二兩rou?!?/br> 方硯知默不作聲,只嘿嘿笑著, 一時有些無奈。他這些日子大災小病不斷, 雖然店鋪里雇了好幾個得力的幫手, 可大事還得自己親自cao刀。更何況鋪子里養(yǎng)了一個大姑娘兩個半大小子,開支更是不計其數(shù)。 現(xiàn)在和沈舒年的關系更進一步, 自己更得將力所能及所能獲得的最好的東西送給沈舒年,這才不負他與自己的情誼。吃喝住行皆需要銀子,風花雪月更是窮苦人家不能幻想的東西,方硯知之前窮過好一段時間,其中心酸,不言而喻。 他伸手搭上阿飛的肩膀,親昵地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腱子rou,滿意地發(fā)現(xiàn)他身強體壯,想來日子倒也過得去。方硯知最后交代了幾句,句句情真意切,祝福著這個自己穿越后第一眼見到的好人。 “阿飛,明個兒我就要啟程回去了,再相見時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狈匠幹煅柿艘幌?,將話中淚意壓下,這才接下自己的后半句話,“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大娘,爭取遇到個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女人,從此安定下來,也算是有了個家?!?/br> 阿飛笑了一笑,覺得方硯知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他和自己年歲相近,自己的婚姻大事八字還沒一撇,怎么還管到自己身上了??墒欠匠幹y得說句人話,阿飛也不想打破這溫馨的氣氛,便任由他絮絮叨叨。 離開時的石板小路上,阿飛好好地送了他們一段。鄉(xiāng)間小路總是靜謐安詳?shù)?,行人步入其中,連帶著心也能慢慢靜下來。短短一段路,方硯知同沈舒年一步三回頭,直到小路盡頭再也瞧不見阿飛身影,才惋惜地轉(zhuǎn)過身來專心趕路。 沈舒年想了一想,覺得自己有必要將觀察到的情況告訴方硯知。他暗中思忖著自己的措辭,希望話語不會太過突兀。深思熟慮之后,靜謐的夜晚才響起一道溫潤動聽的聲音。 “阿飛他瞧著有些難過,可是這難過里,卻有些許我讀不懂的情緒?!?/br> 聽到沈舒年的話,方硯知幽幽地嘆了口氣,默不作聲。他的手指捏著自己的衣袖,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上面的花紋,片刻后才答上了自己的話語。 “我又何嘗看不出來?!狈匠幹婚T心思埋頭趕路,像是想要將這些疑惑的想法盡數(shù)拋諸腦后,“可我到底不是原來那個方硯知,他對我的情誼我無法同等地去報答,只得多對他好些,才能稍稍補償?!?/br> 沈舒年輕輕“嗯”了一聲,原先那個方硯知同阿飛之間的關系,饒是方硯知現(xiàn)在這個當事人都不好置喙,自己更是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還是不要隨便置評得好。他這樣暗暗想著,手卻被方硯知牽住了。 他心下一暖,手指微微用力,將方硯知的手回扣住。二人十指相扣,四肢百骸統(tǒng)統(tǒng)留過一絲暖意,一對相知相許的有情人在皎潔月光的照耀下,倒真有些心有靈犀的意頭來。 夜晚的小路上人煙稀少,夏末零碎的蟬鳴聲嘶力竭地奉獻自己最后的生命,只有時不時的青蛙從旁邊里的野地里蹦出來。沈舒年方才被那作亂的青蛙嚇了一跳,擔驚受怕的模樣盡數(shù)收入了一旁的方硯知的眼里。 這人向來嘴賤人損,現(xiàn)下又抓住了沈舒年這么大的一個把柄,一路上便總是掛在嘴邊,大有將其發(fā)揚光大念叨到老的架勢。沈舒年原先還好脾氣地忍了,可是見方硯知這人絲毫不知收斂,便也漸漸來了脾氣。 他作勢要打方硯知,方硯知見他意圖,趕忙松開手來快步跑向遠方,將想要狠狠教訓他的沈舒年甩在身后。方硯知回身倒著走路,欣賞沈舒年臉上薄怒的模樣,色心十分不合時宜地動了。 二人一路上打打鬧鬧,知道夜?jié)u漸深了才回到了客棧。桑嫣本來已經(jīng)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安穩(wěn)等待入眠,可是聽到了隔壁客房的動靜,便想著是方硯知他們回來了。 她從床上坐起,披了件外衣,匆匆從自己的客房里出門去迎。沈舒年抬頭見他,先是吃了一驚,這才輕輕笑著,壓低自己的聲音道:“怎么起來了,可是我們吵著你了?” 桑嫣搖搖頭,見面前兩個披星趕月做客回來的人一左一右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好笑地說道:“我還以為兩位今個夜里回不來呢,想著明天的輪渡,可憂心死我了?!?/br> 方硯知本來正在解衣服,見桑嫣來了,也不好意思在人家黃花閨女面前繼續(xù)寬衣解帶。他攏好自己散開的領口,確保形容得體后這才慢慢踱到桑嫣面前,伸出手來在她的眼前打了個響指。 他的語氣詼諧,讓人忍不住心情愉悅:“你方大哥豈會是那么不靠譜的人?更何況還有你沈大哥跟在我旁邊呢?!?/br> 方硯知面容夸張,朝著桑嫣擠眉弄眼,視線卻時不時地往沈舒年身上跑:“要是我害得你回不了家里,不用你出手,你沈大哥第一個就能生吞活剝了我?!?/br> 桑嫣掩唇微笑,她確實是困了,剛才笑了一下眼睛里竟還暈了點點淚花。她輕輕打了個哈欠,見方硯知和沈舒年沒什么安排,便福了福身,交代著自己一個人在客棧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