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寵 第14節(jié)
許久,他挑起她的下頜,手卻緩緩下滑,滑入她如同天鵝般的頸中。他的手冰涼刺骨,讓她忍不住聯(lián)想起類似于蛇一般的觸感,舉手投足皆是優(yōu)雅,可那修長的指一寸一寸收緊,在完美無瑕的肌膚上,留下桃花顏色的指痕。 他溫柔地親吻她的唇角,舌尖卻粗丨暴地抵開她的齒。她在窒息感中浮沉,下意識貪婪地吮丨吸他口中的空氣。 他們?nèi)缤瑑晌掺~,在干涸的海中,抵死纏綿。 這一個綿長的吻停息時,他終于放開了她,宋荔晚伏在他懷中嗆咳起來,發(fā)髻散亂,如同零落的芍藥花瓣,落在她蝴蝶翅膀般的肩胛上。 靳長殊輕撫著她流水般幽深的長發(fā),姿態(tài)親昵,語調(diào)中,卻唯有森然的冷意:“我的嫉妒心,或許比你想象的,還要強上很多。不會有第三次了,因為是你,所以……” “下不為例?!?/br> 作者有話說: 第13章 13 浴室中,水霧氤氳。 浴缸內(nèi)放滿了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每隔一段時間自動注入熱水,以保持溫度永遠(yuǎn)恒定在人體最舒適的程度。 時間太久,浴池滿載,水向外溢出,落在地板上,蜿蜒地映著窗外,遙遙的一盞燈。 宋荔晚靜靜地躺在浴缸中,下半張臉都淹沒在澄碧的水面下,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地板上的那一點亮光。 頸上的指痕早已不見蹤影,對她,靳長殊總是手下留情,從未真的傷害過她,哪怕偶爾的粗暴,卻也總是注意分寸,相比于痛,他帶來的歡愉,卻又要更多一些…… 可這一切,都掩蓋不了他們彼此之間關(guān)系的本質(zhì)。 他予取予求,施舍憐憫,她是掌心一只夜鶯,有豐潤華美的皮毛,和悅耳動聽的歌喉,她用自己的一切,換取他的愛意—— 可那真的是愛嗎? 愛應(yīng)當(dāng)是公平的,天秤上的兩端,兩個人旗鼓相當(dāng),在上帝面前,有相同的重量,稱量彼此心底的赤誠。 她得到的一切,都依托于他的心情,人是莫測的,這一刻的喜歡,或許在下一刻,便要化作萬鈞的雷霆,粉碎曾經(jīng)一切的過往。 寵物應(yīng)當(dāng)全身心愛著主人,因為如果失去了主人的寵愛,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何其悲慘,也是何其的可笑。 水面蕩開漣漪,“嘩啦”一聲輕響,宋荔晚自浴室中站起,隨手抽下掛在一旁的浴巾,包裹住了自己。 混沌的燈光下,她的肌膚呈現(xiàn)出一種虛幻的光芒,如同盛在玻璃樽中的牛奶,稍稍一碰,便要潑灑出來。 宋荔晚站在鏡前,認(rèn)真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她長得不錯,或許可以稱得上美,無數(shù)人曾夸贊過她的美貌,哪怕是嬤嬤,也曾仔細(xì)地審視她的眉眼后,帶著驚嘆同憐惜說:“我的孩子,你是上帝的杰作?!?/br> 而她此刻的神情,卻像是一朵浸泡在了熱泉中的花朵,要在這樣鋪天蓋地的熱意下萎謝了。 那時嬤嬤口中的驚嘆和憐惜,要到后來,宋荔晚才能明白,究竟是為了什么。 她太弱小了,弱小到無力選擇自己的命運。她似草芥,又如大海中逐流的一片蒲纓,美麗并不是她的幸運,反倒讓她多了引人覬覦的軟肋。 命運的饋贈,由不得她的拒絕,可她至少能夠選擇,不去淪陷在這樣誘人而危險的快樂中。 宋荔晚將手機拿來,換入一張電話卡。 不記名,完全陌生的號碼,從未被使用過。 這是上次她替弟弟meimei們買手機的時候,特意多買的一張,沒有登記就意味著,靳長殊手下的那些鷹犬,無法追查。 靳長殊或許并不會在意,她私下里同誰來往,可同她來往的那人,卻很堅持,一定要謹(jǐn)慎到萬無一失。 那人一定很害怕靳長殊。 宋荔晚勾起唇角,嘲弄地笑了一聲。 是啊,誰會不害怕他呢?如果一個人掌握了生殺大權(quán),那同他之間的一切溫情脈脈,都只是假象罷了。 手機亮起,進入撥號界面,宋荔晚輸入一個號碼,手機不過響了三聲,那邊就已經(jīng)接聽起來。 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的聲音,禮貌溫和,一聽即知,是一個受過良好的教育,十分好相處的人:“是宋小姐嗎?” “是我?!?/br> 宋荔晚看到鏡子里自己,冷靜到幾乎冰冷,這不是過去的她會有的表情,這是……靳長殊的神情。 宋荔晚垂下眼睛,這一瞬間,終于徹底下了決心。 “你要我做的事,我需要一些幫助?!?/br> 電話那邊的人笑了起來,如同春風(fēng)拂面般輕柔而文雅:“恭喜你,終于做了正確的決定。時不我待,宋小姐,希望我們這一次,真正能合作愉快?!?/br> - 秋日一到,京中便多雨。 夜里剛下過一場,淅淅瀝瀝擾人清夢,待到天亮,反倒是萬里無云的好天氣。 越往城外,天空越藍(lán),剛被洗過,澄澈得如同一方擦拭得格外剔透的玻璃。馬場位于京郊,占地百余里,四周遍栽楓林。 正是好時節(jié),楓紅如炬,層林盡染,映襯得中心的草坪越發(fā)翠綠欲滴。 車中,宋荔晚卻無暇欣賞這些美景。 昨晚雨下了一夜,她也被折騰了一夜,臨近清晨才沉沉睡去,只是沒睡多久,就又被靳長殊給帶了出來。 靳長殊最近不知發(fā)什么神經(jīng),走到哪,就把她帶到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怕她跑了。 宋荔晚打個哈欠,有些幽怨地看了靳長殊一眼,他正垂眸看著筆記本上的報表,目不斜視地問她:“怎么了?” “沒怎么?!彼卫笸聿磺椴辉傅溃按龝何夷懿荒懿幌萝??” “為什么?” “我想在車?yán)镅a個覺?!?/br> “困了?” “嗯。”宋荔晚升起一點希望,“你下次能不能別第二天要出門,還折騰那么久???” 靳長殊懶洋洋地合上電腦,對她微微一笑:“不行?!?/br> 宋荔晚不氣餒:“那我在車?yán)锼X……” “也不行?!?/br> 宋荔晚:…… 霸道、冷血、萬惡的資本主義! 宋荔晚嫻熟地腹誹,到底下了車,靳長殊卻又和她說:“你那匹馬,也從新港送來了,就養(yǎng)在這里?!?/br> 從新港回來京中,宋荔晚以為最近都見不到塞壬了,沒想到靳長殊竟然已經(jīng)吩咐人運了過來。 她有些驚喜地一笑,眉目舒展,如芙蓉映日,光芒璀璨難以言表:“多謝你費心了。” “不必謝我?!?/br> 他攬住她的腰肢,指尖沿著她纖細(xì)雪白的頸子向下,卻沒有觸碰到她的半寸肌膚,只是這樣若即若離,帶來輕微的酥麻感。 耳邊,是他低沉的笑聲,宋荔晚剛要避開他那只作亂的手,他卻已經(jīng)替她將折了半角的衣領(lǐng),溫柔地翻了出來。 “報酬,你昨晚不是已經(jīng)給我了?” 宋荔晚面上一紅。 她今日穿的是件淡煙霞色的縐紗衫子,領(lǐng)子較之往日更高,擋住了雪色頸中的印子—— 這又是昨晚,靳長殊一下一下嘬出來的。 宋荔晚瞪他一眼,只是威力不大,眼波流轉(zhuǎn),倒好像是媚眼如絲。靳長殊只是輕笑一聲,放開了她。 不遠(yuǎn)處迎來個人,也是個熟面孔,袁逐一看到靳長殊,就愁眉苦臉說:“二爺,您總算是露面了……” 靳長殊卻沒理他,只看了宋荔晚一眼:“你先去替我泡壺茶來?!?/br>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正事要說,將她找個借口調(diào)開。宋荔晚不會這個時候不給他面子,應(yīng)了一聲,便跟著侍應(yīng)生去泡茶了。 等宋荔晚走后,靳長殊才將視線投向袁逐,這一次神色卻冷了許多:“什么事,這樣大驚小怪?” 袁逐也知道,靳長殊最近寵著宋荔晚,走哪帶哪,大家都心照不宣,曉得靳二爺這是烽火戲諸侯,只為討小美人兒一笑。袁逐有眼力見兒,從不當(dāng)著宋荔晚的面說那些糟心事兒,免得惹了小美人兒不高興,那就是惹二爺?shù)牟粣偂?/br> 可這次,他實在有些急了:“您不知道,昨天晚上,阮家出大事兒了。阮沸聯(lián)合了分支的幾個,逼宮到了阮老爺子門口,趁著阮老爺子昏迷不醒的時候,逼著阮燃自殺了?!?/br> 阮燃是阮家長子,威信一向頗高,如今阮老爺子病重在床,他鞍前馬后當(dāng)個孝子賢孫,沒想到居然被自己弟弟給逼得自殺落幕。 靳長殊雖然明面上和阮烈關(guān)系最好,可私下里,卻也和阮燃有所交易,甚至將更多的籌碼,壓在了阮燃身上。 可誰知,這人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天時地利人和都占著,竟然就這么潦草退場了。 阮燃一死,靳長殊明面上所有籌謀都落了空。聞言,他神色不變,只淡淡問:“什么時候傳來的消息?” “就在剛才?!?/br> “阮烈呢?” “他還沒信兒。” 靳長殊嗤笑一聲,拿起銀質(zhì)托盤中放著的黃糖,袁逐連忙從牽馬人手里接過馬韁,將馬親自牽到靳長殊面前。 這匹馬出身高貴,往上三代,都是冠軍血統(tǒng),生下的小馬駒中,最好的一匹送到馬場,從出生起就專屬于靳長殊一人。駿馬聰穎,知道誰是自己的主人,在旁人面前飛揚跋扈,在靳長殊面前,卻馴順至極,低下頭來,小心地用舌頭卷起糖塊。 馬舌柔軟,舔舐過掌心溫?zé)幔缬须S從捧上一方手帕,靳長殊漫不經(jīng)心地擦拭掌心指尖,眸色淡淡,透著幾分慵懶的不耐。 “昨晚的事兒,現(xiàn)在才來消息,這就是你們用心做的事?” 他話說得不重,可袁逐心頭猛地一緊,額上已經(jīng)滲出冷汗,訥訥地解釋道:“阮家大宅被圍得水泄不通,開了十幾臺屏蔽儀,就是防備著有人把消息傳出來……直到剛剛,阮烈闖了進去,我們的人才有機會通風(fēng)報信?!?/br> “阮烈去了?” “是。”袁逐漸漸品出味兒來,“你是覺得……” “這件事兒,阮烈必定也分了一杯羹?!苯L殊隨手將帕子擲在托盤里,遠(yuǎn)望著遠(yuǎn)方一線如同烈焰般的楓紅,語調(diào)里仍舊不帶一絲的煙火氣,“不然,他不會忍到現(xiàn)在還不聯(lián)系我們。” 袁逐悚然一驚:“有人走漏了消息?” 靳長殊不置可否:“這些都是小事。他就算知道,我們不是一心一意支持他,難道他就對我們情比金堅?” 大家都是一路貨色,誰也沒比誰高貴,何必去演忠貞不二的戲碼? “現(xiàn)在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阮燃一死,剩下幾個倒成了香餑餑?!痹鹣朊靼琢?,也就沒那么慌張,“我這就讓人去盯著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