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寵 第72節(jié)
離開了那熱意的泉眼,她竟在盛夏之中,打了個哆嗦。 若有鏡子,她就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糟糕,衣襟欲蓋彌彰地卷在那里,卻掩不住任何的風(fēng)光,雪白的肌膚上,指痕一道疊著一道,倒像是窗外園中,正酣酣開著的玫瑰的紅。 而她的眼里,含著一汪春泉,稍微一撩撥,就要泛濫而下。 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得到她。 靳長殊的樣子,比她還要糟糕,那鈷色的眼底,明明泛著翡色,卻又多了一種凝固的、強悍的、隱忍而克制的紅。 剛剛他用力太大,她差點跌倒,現(xiàn)在半倚在桌角,迷迷糊糊地看著他,似乎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靳長殊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對她說:“你先看卷子?!?/br> 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宋荔晚一向最聽話的,坐下去,哪怕胸膛里翻滾的熱還沒有消散,卻也垂下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勉強自己繼續(xù)看卷子。 半晌,他終于走了回來,宋荔晚眼尖,看見他烏黑的發(fā)梢有些濕了,一顆水珠,正沿著面頰,滾落在衣領(lǐng)上,打濕了那矜貴的布料。 宋荔晚下意識問:“你去洗澡了?” “洗了個臉?!彼Z調(diào)沒什么起伏,“有什么題不會嗎?” 不會的題太多,反倒不知道從何問起,他并不生氣,反倒很有耐心,一道一道地往下講。 他講題目時,言簡意賅,卻又鞭辟入里,總能從很簡單的切入點,簡單明了地講明白題目想要考查的本質(zhì)。 就算再笨的人,被他教上幾天,成績也能突飛猛進,更何況宋荔晚根本不笨,甚至還算得上是聰明。 若是這樣下去,說不定能考一所好一點的學(xué)校。 她忍不住又走了神,指尖的筆便又滴溜溜地滾了下去。 靳長殊嗤笑一聲:“什么時候你能不走神,什么時候你就能出師了?!?/br> 宋荔晚被他說得有些臉紅,彎腰去撿筆,卻無意間抬起眼睛,看到他修長的兩條腿之間,那有些無法忽視的起伏。 一瞬間,原本只是有些紅的臉已經(jīng)紅透了。 宋荔晚直起身來,這一次,靳長殊卻轉(zhuǎn)開了視線,沒有和她對上眼睛。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咬了咬牙,細若蚊吶地對他說:“其實……其實你不用忍得那么辛苦……” 他眼睛動了一下,慢慢地落在她的身上,半晌問她:“你是什么意思?” 宋荔晚說不下去,剛剛那句話,已經(jīng)突破了她的底線,若不是為了孤兒院,實在是說不出口。 或許,兩個人之間有了肌膚之親,他就會對她更好一點,愿意出手,替她保存下來孤兒院。 可這樣的話,讓她真的好像個妓丨女。 她難過得差點哭出來,長長的睫羽不堪重負地落下,一顆晶瑩的淚綴在那里,搖搖欲墜似的。 看她這樣子,好像他狠狠欺負了她一樣。 靳長殊有些無奈,卻又覺得有些好笑,問她說:“你又哭什么?” 她只是搖了搖頭,他卻握住她的手腕。 宋荔晚嚇了一跳,緊張地抬起眼睛看著他,像是一只小鹿,走投無路時,看到了獵人,有了獵物的自覺。 “我不會對你做什么?!彼D了頓,又說,“至少你考上大學(xué)之前不會?!?/br> 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哪怕聲音有些顫抖,她還是問:“為什么?” “不為什么。”他輕描淡寫說,“忍一忍不算什么。宋荔晚,考試結(jié)束之前,咱們都保持距離。” 說得倒像是,是她勾引他一樣。 宋荔晚有些不高興,可莫名其妙的,剛剛涌上心頭的羞辱感,卻又輕飄飄地飛走了。 他張開手掌,將她放開了,宋荔晚收回手來,裝作低下頭去,余光卻看著他。 他多英俊,在日光下,五官被雕琢得完美無缺,又因為神色淡漠,更有種矜貴自傲。 她看得有些出神,冷不防,他忽然垂下眼睛和她對視。 被抓個現(xiàn)行,宋荔晚以為要挨罵了,可他翹起唇角,半是嘲弄,半是無奈地說:“真是拿你沒辦法?!?/br> - 宋荔晚猛地驚醒。 夜是安靜的海,她躺在床上,如同漂浮在無聲的羽毛中。 手機屏幕暗淡,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幾點,這一場許多年前,遙遠的夏日綺夢,讓她的額上出了一層薄汗,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炙熱難耐的夏天。 怪不得她覺得,今天靳長殊說的那句話有些耳熟,原來在那時,他就愿意為了她而忍耐—— 她已經(jīng)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她知道得多了,也更加難以理解,為什么靳長殊會在那時,為了她而忍耐。 明明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她的全部。 想不明白,哪怕過了這么久,她還是想不明白。 宋荔晚不是一個只會折磨自己的人,想不明白,就去問一問別人的看法。 這個時間,美國的生活剛剛開始,宋荔晚打開楚卉安的對話框,幾乎不加思考地,發(fā)出去了一段話:“一個男人如果愿意為了一個女人忍耐,哪怕那個女人明明唾手可得,是為什么?” 楚卉安的消息很快就回了過來:“還能為什么,當(dāng)然因為愛??!” 宋荔晚幾乎不假思索地干脆說:“不可能。” “那我想不出別的原因了,總不能因為陽丨痿吧?”楚卉安被自己給逗笑了,八卦道,“這個男人和女人,不會是靳長殊和你自己吧?我看靳先生,不像是不行的樣子?!?/br> 他何止不是不行,他簡直太行了,弄得她每次都覺得有些折磨。 可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宋荔晚隨手把手機倒扣在一旁,不理會楚卉安喋喋不休的追問。 窗臺上放著一瓶花,細長的梗,潔白而單薄的花瓣,這樣安靜的花,有和它極為相稱的淡淡香氣。 宋荔晚抱著膝,靜靜地望著花,心里卻因為楚卉安的一句話,掀起了軒然大波。 是因為……愛? 靳長殊在那時,就已經(jīng)愛著她了? 怎么可能! 想要驗證愛時,似乎千萬個理由都不足以證明,可想要發(fā)現(xiàn)不愛,卻又好像有萬千的端倪。 因為自心底深處,她始終無法相信,他,高高在上的靳先生,會如同無數(shù)的普通人一樣,愛上一個人,為了這份可恥而無聊的情緒,失去理智和從容。 她不信,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 如果相信了,那她這么多年,逼迫自己不要愛上他,告誡自己一定要遠離他的努力,似乎成了一個笑話。 做無愛的智者,還是滿載愛的傻瓜,像是只在她一念之間。 宋荔晚拿過手機,輸入了一串號碼。 這串號碼太過熟稔,似乎已經(jīng)被銘記過了千百遍,只要按下通話鍵,她就能親口,向他得到答案。 不是現(xiàn)在,不是曾經(jīng),是從一開始。 他就愛她? 手指懸在那里輕輕顫抖,到底,還是落下。 按下的,卻并非是通話鍵,而是退出了界面,將手機徹底關(guān)機。 她還是個懦夫,至少今夜,她仍舊懦弱。 潔白的花靜靜地散發(fā)著香氣,在月亮的光里,宋荔晚將頭埋入膝中,蜷縮起來。 等下次見到他時。 她想。 我一定會親口問他。 親口確認,她以為恥辱的曾經(jīng),是否是他情深至死的一場美夢。 作者有話說: 在靳狗越來越愛的時候,小荔晚卻越來越害怕越來越自卑了 所以才導(dǎo)致了未來的逃離靳狗計劃【。 這說明什么,說明溝通是愛情的橋梁??! ? 第56章 56 只是宋荔晚沒有想到, 很快,自己就不必再為了這些事情煩惱了。 不是盛夏, 可是東南亞小島之上, 仍熾熱如沸騰的火焰,高于體溫許多的空氣包裹在每一寸肌膚之上,如同凝固的蠟質(zhì), 令人幾乎生出寸步難行的錯覺。 哪怕宋荔晚這樣不算太怕熱的人,在這里也總覺得難以呼吸。 若是她選,一定不會來這種地方受罪, 只是賀礪剪片子剪到一半, 突然又有了新的靈感,帶著男女主演和整個劇組, 打飛的跑來了這里補拍鏡頭。 作為制片, 宋荔晚原本可以不來,但是本著好聚好散的原則,還是跟了上來—— 要是她提早知道, 會遭遇暴雨被困在了島上, 或許她不會來的。 天黑得像是沉默的深谷, 厚重的云層中,卻又倏而亮起銀白色的閃電,電光在云層之中穿梭, 下一刻, 便是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 雨并沒有一個漸大的過程,反倒從一開始, 便是豆大的雨珠, 重重砸下來, 落在沙灘上, 便是一個一個巨大的孔洞。 宋荔晚站在檐下,有些焦慮地向著遠處看去,海平面上泛著墨綠色的光,原本蔚藍的海面,如今也成了令人望而卻步的冷黑色,翻卷著浪潮,一浪高過一浪,重重地拍擊在岸邊的礁石上。 身后,有人忽然將一件衣服披在她肩上,宋荔晚嚇了一跳,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到身后的程潘,似是也被她嚇到了,將手舉起來,示意并沒有碰到她:“我看你都淋濕了,怕你著涼?!?/br> 宋荔晚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只是這一切,都實在是太超過她的想象了。 事情是從下午開始的,劇組請來的那個當(dāng)?shù)嘏阌?,從早上時就時不時地抬頭看天,等到了下午,更是憂心忡忡。 有人問他怎么了,他說:“看這天色,像是要有壞天氣?!?/br> 東南亞的天氣,比小孩子的臉還要善變,一會兒艷陽高照,一會兒就能狂風(fēng)驟雨,那人笑他說:“我看這里天天都是壞天氣,你這么害怕做什么?” “你們不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