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世界:清影劍(尾聲)
扶搖峰西去三千里,有一淵谷,名曰辟影。 辟影淵為地眼,洪荒伊始,濁氣凝匯之所在,相傳在萬丈沉淵之底,沉有一柄妖劍,是為“墨至”。 萬萬年前,天地初生,洪淵洶涌,天火肆虐,蒼生倒懸。 一日,有女“洇”,自天外來,見之,感黎民之涂炭艱辛。 “洇”性情柔善,有改天換地之能,于碧落星漢間,既舞一支,洪淵遂歇;復(fù)以歌音誘喚天樞一環(huán),置于天頂之上,天火亦墨。 然天地間,清濁猶自相激,“洇”折發(fā)簪,分劃陰陽,簪尾攜濁陰,沒九幽之下,簪首斂清陽,收九天之上。 簪首化“清影”,鎮(zhèn)清氣,簪尾為“墨至”,沉濁氣,自此天安地平,生靈無憂矣。 . . . “真人的意思,須得‘墨至’,方可與‘清影’相衡?”身著一襲妖嬈的桃紅裙裾,香肩半露,雪色酥胸若隱若現(xiàn),慵懶地俯身倚在茶榻之上,任漫天花雨點綴周身,纖指盤繞著一縷墨發(fā),兀自把玩不休的女子,便是狐族三公主,媚狐紅瀅了。卻見此姝寐含春水,面若凝脂,霧氣氤氳的桃色眸子,輕輕眨著,將漫天的旖旎花雨,也生生比了下去。 “正是?!鄙碡?fù)厚重劍匣,一副清溪派云游弟子裝扮的白衣青年放下茶盞,正色道:“狐姬以血親祭劍,半年前解封‘清影’,妖界再無敵手,三月前滅牛族,攻伏虎族,狼族,組成妖族聯(lián)軍,月前已攻至云頂山下了!在下師尊清妙仙子,同往虛真君,射日真君,合力搬動太華,重華,陽華三座山岳,以天經(jīng)地緯之勢,組成三山五岳陣,竟也奈何不得!被狐姬一劍削斷三山,破陣而出!現(xiàn)如今,除非‘墨至’現(xiàn)世,已無人能阻得她了!” “哦?可妾身嘗聞,三位真君皆是神仙般的人物,想來制服家姐,終是水到渠成之事。真人已至化虛之境,何須顧慮這些?不若拋卻凡俗雜事,與妾雙修,共飧那巫山之樂,豈不甚妙?”紅瀅媚眸流轉(zhuǎn),傾身湊至明穹子身前,拈了墜至鬢間的桃夭,芳息微斂間,輕輕一呵,灼灼花華便攜著如麝幽香,迷了明穹子滿眼。 紅瀅其人,生得與兩位jiejie有七分相似,氣質(zhì)卻與明麗清泠的清漪,嬌柔婉轉(zhuǎn)的清霖迥異,舉手投足間,皆是煙視媚行之姿,這辟影淵的原主人,守護“墨至”劍,斬殺過無數(shù)大妖真人的蛟女,便是被她一身媚術(shù)惑了,托付一身修為不說,還被禁錮神形,整日供騎乘驅(qū)使。合并這懸在沉淵之中,自成天地的桃夭宮,也是蛟女當(dāng)初為博得“孤苦無依”的小紅狐莞爾一笑,而費盡心力建造的。 自真君以下,聞得狐族三位公主的媚心術(shù),無不凜然變色——只見明穹子周身靈氣激揚,神光爆震,猝然拔出劍匣中紅熾如日的離天神火劍往胸前一格,口中發(fā)出一聲穿云破日的清嘯,便飛身暴退到了十丈開外。 “真人如此……莫不是嫌妾身污穢?”紅瀅以袖掩面,嚶嚶低泣出聲,媚眸半現(xiàn),即如流波眄轉(zhuǎn),卻又淺嗔似喜,何其蕩惑婉憐。 可明穹子的情絲妄念,皆系在千年前,那個總喚自己“鵬哥哥”的鄰家meimei身上,以真人修為,默念清心凈念咒,神思尚算清明,大概也知道這位三公主,是在故作姿態(tài)——只是,上門求人辦事,如此,是否不大妥當(dāng)呢? 修仙者修至化虛之境,神思清明如風(fēng),百丈內(nèi)輕息吐納皆如雷鳴,斷無走神之理,只是明穹子依舊怔了一瞬,于須臾間,就見著原本置在茶榻上的茶盞,已悄無聲息的,急速飛掠而來。 “妾心仰慕真人,既與真人無緣,便以這杯薄茶相敬,聊表寸心罷?!痹捯艏嚷?,那茶盞中灑出的點點水花,便化作滔天巨浪,攜風(fēng)雷奔涌之勢,朝明穹子迎面砸來。避無可避,明穹子只得爆喝一聲,反手執(zhí)離天神火劍,撩起數(shù)丈高蓬勃激躍的紫色神焰,朝那浪頭奮力斬下。 轟??! 水火相激的紅霧驟然炸起,迸發(fā)出山崩似的雷鳴,熾焰轟然劈開浪頭,宛如巨靈雙掌,將重愈千萬斤的水墻生生向兩邊迫了開去。 說來也怪,那巨浪被明穹子劈開,聲勢即止,趕在摧折桃林之前,復(fù)又化為數(shù)滴水花,灑落在地。 明穹子胸膛起伏不斷,以手拄劍,單膝跪地,手一揮,截住半空中先發(fā)后置的茶盞,一口飲盡。 “真人修為高深莫測,妾身甚是欽佩?!奔t瀅芳息輕呵,意興闌珊:“妾身乏了,改日再與真人相敘罷。” 這個下馬威沒落成,可見紅瀅心下不大歡暢,正待送客,卻見著明穹子所執(zhí)離天神火劍,竟莫名較上次所觀短了一截,成了斷劍。 這離天神火劍,是以寒川底下生長的萬年何如木為干,經(jīng)離天神火精心淬煉而成的仙劍,雖瞧著像桃木劍,卻向來以擋者辟易著稱,被其斬斷劈碎的仙劍法寶不知凡幾,自然不是區(qū)區(qū)洪崩之術(shù)奈何得了的,如此……只能是更尖峰清銳的利器所為了。 “‘清影’?” “公主明察?!泵黢纷庸笆制鹕?,解下腰間蓄納生靈的佩玉:“實不相瞞,半年前,狐姬加害二公主時,在下恰在扶搖峰底游歷,此番前來,不僅為起出‘墨至’,還另有要事相商。” 甫一觸及玉佩,紅瀅就感受到了一抹熟悉而又微弱的靈息。 “真人思慮果然周全,‘墨至’劍,除了我家長姐,只有我那個沒出息的二姐能cao持了。想來阻止家姐登上云頂山,削斷‘天樞’,也唯有如此?!?/br> 沉吟一番,她又略顯玩味道:“實不相瞞,本來我等披毛帶角之輩,對造福蒼生的無上功德不甚上心……不過,現(xiàn)在時移勢易,我改主意了?!?/br> 卻見她將一縷云鬢青絲拂至耳后,又言笑晏晏道:“真人勿需掛懷!我定會起出墨至劍,交予二姐,到時候,云頂山天樞之顛,定有一場好戲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