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瀅回到房間，慌張心跳遲遲沒有緩和。

    她緊握胸口，感覺到與往日痛感截然不同的不適，是一種情緒上的刺激。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猶豫，想得到，又不肯付出。

    傍晚，凌倬正和祝煥玲回家，鄔瀅才敢下樓，背著包，早就想好了說辭：“我打算和meimei去外婆家住幾天?！?/br>
    這是一個不會被懷疑的理由。

    他們只是不放心地叮囑：“注意身體?！?/br>
    外婆家不遠，住一戶兩室一廳的普通居民樓，獨居日子輕松又簡單。晚上，鄔瀅和鄔憐睡一個房間，各自都有心事，毫無睡意。

    鄔瀅從來沒和meimei談過心，以前暗自比較，現(xiàn)在年紀上來，又拉不下臉主動。

    關(guān)了燈的房間一片漆黑，兩人都知對方醒著，卻默契不出聲。她們都別扭，但鄔憐和她心里的想法又不一樣，她多了些好奇。

    “姐。”她輕聲開口，“你是不是有心事？”

    不然她肯定不會聯(lián)系自己出來住。

    想著，她懷疑jiejie在新家被欺負，繼續(xù)說道，“要是凌岐為難你，我可以去找凌叔叔說。我也不知道他想干嘛，我只是和瞿聞分手，他就去拿你出氣……”

    鄔瀅靜靜聽著，嗓音溫潤：“沒有，你別擔心?！?/br>
    話落，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就在鄔憐想繼續(xù)關(guān)心又找不到切入口時，聽到鄔瀅平和的聲線：“我做了一件事，可能之后對我有好處，但我現(xiàn)在有點害怕。我糾結(jié)，想放棄，又不甘心?！?/br>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很貪婪，既要也要。

    鄔憐聽得云里霧里，朦朧著問：“對你有傷害嗎？”

    鄔瀅認真地想了想：“沒有?！?/br>
    “那就不去想讓你害怕的東西，反正不會傷害自己，坦然面對吧?！彼鷿匕参縥iejie，又因為生疏，想說深些都不得要領(lǐng)。

    鄔瀅只是想找人說說話，但顯然，她這個話題不適合與人共享，嗯了一聲：“都是小事，明天就翻篇了。”

    夜深了，鄔憐困得合上眼皮，鄔瀅獨自清醒。

    她知道，根本翻不過篇。

    因為她的大腦還不夠清醒，仍在猶豫。

    在外婆家住了叁天，鄔瀅給mama打電話，本想讓對方別擔心自己，聽筒里，傳來凌岐發(fā)脾氣的聲音。不知道誰又惹他，讓他一大早就如此暴躁。

    鄔瀅不想表達關(guān)心，mama卻在此時開口：“凌岐在叫我，我先掛了?！?/br>
    通話被迫結(jié)束，鄔瀅滿心疑惑。

    她在家的時候，凌岐對祝煥玲是如同空氣，正面遇上都不愿意說話，現(xiàn)在怎么會突然有事找她。不難猜，他在找她mama麻煩。

    也許是受自己的遷怒。

    鄔瀅瞬間焦急起來，掐著手機等回電，卻久久沒有聽到鈴聲。無奈之下，她主動給mama撥了回去。電話很久才被接聽，對方像是分身乏術(shù)，急匆匆地應(yīng)著。

    凌岐的喊聲清晰傳來：“我說了別碰我東西，你們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的！”

    鄔瀅盡量保持著冷靜：“媽？怎么回事？”

    別墅里，祝煥玲正被凌岐刁難，周圍是惶恐不安的傭人，凌倬正也沒在家，她在和女兒的電話里也說不出來細節(jié)，只能先敷衍：“真沒事，你乖乖在外婆家住著?！?/br>
    鄔瀅被掛斷電話。

    聽著耳邊的忙音，她心里的糾結(jié)像輕飄的云，猛地被一陣風吹散。她不該遲疑，她今天就要回家。

    白天在家里事事不順，凌岐出去和朋友喝酒，只是酒局還沒散，突然下起大雨。

    等他回家時已經(jīng)快零點。

    雨還在下，別墅靜悄悄的。

    凌岐頭有點暈，上樓很慢，手里的手機突然涌進信息。他低頭看，是一個久違的名字。

    鄔瀅：[你來我房間一趟。]

    她怎么知道他回來了？

    凌岐愣了一瞬，才反應(yīng)過來她現(xiàn)在竟然在家。他深呼吸，收起手機，改方向去了她臥室。

    沒敲門，他用腳尖踹了一下。

    門板很快從里面拉開，凌岐酒后懶散的目光從下往上，黑漆眼珠一縮，眸底瞬間盈滿她的身影。鄔瀅身上只有一條浴巾，在胸口處系得很高，沒露出任何失禮的痕跡。

    但她的用心可不好說。

    凌岐收回視線，口吻不善：“大晚上的你穿這樣想干嘛？”

    鄔瀅沒答，讓開門口位置。

    凌岐深深看了她一眼，越過她走進去。目的達成，鄔瀅在門口環(huán)顧走廊，見沒人，才放心地關(guān)上門。

    “你先坐。”鄔瀅下巴指著座椅，語氣平淡：“我去洗澡?！?/br>
    聞言，凌岐戾氣叢生的眼睛顫了顫，胸口起伏，氣息都重了幾分，問道，“什么意思？”

    鄔瀅只淡淡地笑，走前拍了拍他手臂，像是在安撫什么。

    很快，浴室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一門之隔，里面是磨砂玻璃透出的高糊rou色，他們此時的距離不過叁五米，里面還沒有鎖。凌岐直直看了會兒，眼神別扭地移開。他自詡不是紳士君子，但也不是卑劣好色之徒。

    可為什么，她在里面洗澡，竟會刺激出他的窺視欲望。

    凌岐凸起的喉結(jié)不停滾動，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眾多過火的畫面，有他之前無意間看到的情色短片，還有他多少次沉迷的香艷夢境……它們都在曖昧的水聲中折磨他的理智。

    攤在大腿上的手緊握成拳。

    像在克制隱忍什么。

    不知不覺，浴室的門拉開，鄔瀅圍著浴袍走出，長發(fā)被包在毛巾中，露出素凈瘦伶的小臉。她徑直走到梳妝臺前坐下，一邊對著鏡子擦臉，一邊和凌岐說話：“你能不能對我媽態(tài)度好點？”

    全新的話題讓凌岐不喜。

    他莫名生了氣：“不能?！?/br>
    聞言，鄔瀅護膚動作一僵，很快恢復(fù)自然。她又如之前那般云淡風輕，叫他來，趕他走，氣度沉斂，態(tài)度輕飄飄的：“既然談不了，那你先走吧?！?/br>
    “……”

    凌岐情緒崩潰，起身走到她身后，一手撐在梳妝臺上，一手按著她肩膀，強硬地將她半邊身子壓塌。

    他的神情已經(jīng)非常不滿：“叫我來就是說這個？”

    鄔瀅忍著疼，理所當然的口吻：“不然？”

    凌岐雙唇緊抿，臉色發(fā)青，他撐在桌上的手臂彎曲，身子更靠近她，低沉嗓音愈發(fā)不悅：“你不覺得我們有其他事情要說么？”

    透過鏡子對視，鄔瀅見他下頜線條緊緊繃著，眼底晦暗濃稠，像是馬上要卷起狂風暴雨。

    很危險。

    她卻沒躲，緩緩道，“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這個病秧子真是有氣人的能耐！

    凌岐一把掐住她尖細的下巴，指骨用力，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氣息加重，怒火已經(jīng)要吞噬他的理智。

    冷冰冰地拋出幾個字：“你別逼我?！?/br>
    那雙黑漆的眸子精氣狠戾，他大手攥著她單薄肩骨，力道之大，像要捏碎她孱弱的身體。

    鄔瀅笑得勉強，擠出一絲蒼白：“你弄疼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