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個屁去，你自己打車回去吧?！崩锜ㄋδ樧泳妥?，頭也沒回。

    時寧杵在原地揉揉眼眶，心累到無語，最后只能獨自返回學校。

    只不過臨走前，他回了次音響店，把剛才被黎煥扔掉的耳機買下。

    回到學校，時寧一直安靜到放學，因為黎煥一下午都沒來學校，想來應該是在某個陰暗的角落，拿著枯樹枝在地上畫圈圈詛咒他。

    小屁孩兒的氣性怎么就這么大？

    時寧沒多管，把黎煥的耳機塞進他的抽屜，便拿上教材準備去兼職。

    “時哥，一起走嗎？”急著收拾書包的方鳴舟，突然問，接著不等他答應，就快步黏過來。

    “叫我時寧就行...”時寧心里略有無奈，但沒阻止他黏著。

    從學校到咖啡店，兩人一路無話。

    見方鳴舟愣在店門口不愿意走，時寧便朝里偏偏頭，“走吧，我請你喝咖啡?！?/br>
    “嗯?！狈进Q舟不像其他人，會把心思表現(xiàn)在臉上，只是他眼里的慌亂與躲閃，已經(jīng)足夠說明很多東西。

    時寧將他帶進店，找到靠墻的位置把他安頓好，再從包里掏出棒棒糖遞過去，“在這兒等等，我一會兒過來?！?/br>
    “沒事的，你忙吧...”

    在工作間里換好衣服的時寧，走進吧臺，“店長，去吃飯吧?！?/br>
    “吃飯先不急?！敝軙詨男χ窟^來，朝方鳴舟抬抬眼，“你先跟我說說，他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見過他嗎？同學而已?！?/br>
    周曉豎起食指，跟著腦袋輕輕搖晃，“不不不...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藏得這么深，連逆屬性都會？“

    女生的直覺真有這么準嗎...時寧平靜否認，“別亂想，天天腦補不如抽一天來補腦。”

    “你生氣了對不對？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時寧沒陪著她鬧，“國慶我想請兩天假?！?/br>
    “嗯？”周曉眼珠一轉(zhuǎn)，十分刁鉆地問，“你請假干嘛？”

    “沒有具體原因就不能批準嗎？”

    “不是，我就是好奇...你說你這個月一天假都沒休，這一休就是兩天，要說你沒什么事，我才不信?！?/br>
    “......”時寧坐上板凳，把課本放在桌面攤開，威脅道：“你要是不去吃飯，那我就看書了？”

    “行行行，馬上走?！敝軙圆换挪幻Φ孛撓鹿ぱb，臨走前不忘補充句，“剛才的事，我們一會兒再聊?！?/br>
    終于把人送走，時寧嘆口氣，開始制作咖啡。

    此時店里沒其他客人，生意不好是因為月考將近，平日里把這兒當茶話室的學生，現(xiàn)在應該都在埋頭惡補。

    時寧熟練地做好咖啡，端到靠墻的桌上，順勢坐在方鳴舟對面位置，“嘗嘗?！?/br>
    方鳴舟略帶緊張地小抿一口，“有點苦?！?/br>
    時寧：“有沒有什么想和我談的？”

    “??？”方鳴舟被嚇到猛抬眼，有些不知所措。

    時寧：“什么都可以聊，反正現(xiàn)在店里沒人，我也無聊?！?/br>
    “哦...”方鳴舟思索一陣，問，“時哥，我這個人是不是很麻煩？”

    “不是。”時寧回答得快且篤定，而后自顧自地開口，“以前我覺得活著沒有任何意義，覺得沒人看得起我，但我又害怕和別人對上視線，自卑又矛盾，一邊急著想證明自己，一邊又忍不住詆毀自己，每天都在精神內(nèi)耗，這種狀態(tài)簡直不要太難受。“

    方鳴舟被他突然的一串話給說懵，質(zhì)疑話里的可信度，又猜測著這段話，是不是故意說給他聽的，“時哥，你突然說這些干嘛？”

    時寧輕笑著搖搖頭，“沒什么，就是突然想感慨兩句。”

    “哦...”

    “你呢？”

    短短兩個字，又換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在方鳴舟心里，他只覺得情緒猶如坐過山車，他們坐下來才交談不到四五句，但時寧每次調(diào)轉(zhuǎn)話鋒的時候，他都會覺得心里一咯噔，是種不能確定是否被看穿的焦慮感。

    半晌，方鳴舟哽哽喉嚨，帶怯地答，“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br>
    時寧：“最近我不是一直在看小說嗎？里面有句話還寫得挺好的?！?/br>
    “什么？”

    時寧沒立即解答，而是先反問，“你相信有人能重生嗎？”

    方鳴舟遲疑地搖搖頭。

    “那你希望人生重來一次嗎？”

    方鳴舟先是偏偏頭，接著又立馬點點頭。

    “其實吧，不一定非要死了又復活才叫重生。”

    “?。俊狈进Q舟忽而睜大眼，似在等著他解釋。

    “每次做下決定的時候，也能算作重生?！?/br>
    方鳴舟：“...時哥，我不是很懂?！?/br>
    時寧：“那你就先想想，想要重生的理由是什么，如果是想改變自己，那為什么非要等著重來才能改呢？現(xiàn)在不可以嗎？”

    方鳴舟這下說不出話，慢慢將腦袋埋低。

    “抬頭?！睍r寧語氣很輕，但帶有一種命令的冷漠感。

    漸漸的，方鳴舟正如上輩子的時寧一般，緩緩抬起腦袋，和那個亮到刺眼的人直直對上視線。

    對視一陣，方鳴舟用力地深吸口氣，“時哥，我試試吧?！?/br>
    時寧嘴里的冰塊忽然化掉，輕笑著問，“要我教你打架嗎？”

    這次，方鳴舟先是點頭，而后又急忙搖頭，“我不喜歡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