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演到最后，沒能得到圓滿結(jié)局的主角，招來群演的陣陣哭聲，但他們都沒臥室里的叫聲慘。

    床上的小火龍布偶，已被蹂躪得不成龍型，時寧趴在它身上，對它又抓又咬。

    全身痙攣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無處可躲，眼淚混著汗淌進(jìn)口腔，可他閉不上嘴，因為舌頭已被黎煥死死咬住。

    不知黎煥對他的怨氣有多重，客廳里自動重播的電影，進(jìn)度條又被拉到一半，熟悉的劇情上演第二遍，而黎煥卻不見疲憊，仍在濫用私刑，從黑夜到白天。

    ......

    硝煙停止，戰(zhàn)場一片狼藉。

    床單被褥散落一地，布偶似被水洗過，皮毛濕成一簇一簇。

    床尾，黎煥扶著腰擦擦汗，“走吧，先去洗個澡，一會兒睡你房間。”

    趴成大字壓扁布偶的時寧，將整張臉埋進(jìn)枕頭，聲帶像被遺落在鹽罐里，干啞又沉悶，“煥哥，我起不來...”

    黎煥失笑，撿起被單將他裹住，橫抱著走進(jìn)浴室，“棍棒底下出孝子，叫聲爸爸來聽聽?！?/br>
    時寧扯著被單蓋住腦袋，“...煩人?！?/br>
    似乎很樂意見著他發(fā)脾氣，黎煥越發(fā)克制不住笑，將他放進(jìn)浴缸，隨手把被單扔到一旁，“時寧，真想去看俞誠嗎？”

    不等時寧回答，他蹲身趴在浴缸邊緣，揉揉時寧的腦袋，“想去就去，一會兒睡醒，我開車帶你去?！?/br>
    “那...那你不準(zhǔn)說誠哥壞話?！?/br>
    黎煥倒沒生氣，在他腦門輕輕一彈，“我跟他本來就不認(rèn)識，我吃飽撐的去罵他？要不是你成天把他掛嘴邊，我理都懶得理?！?/br>
    “煥哥。”時寧急忙抓住他的手，滿眼真誠，“我和誠哥真的沒有什么，我們只是朋友而已?！?/br>
    “那就是我氣性小唄，而且，誰規(guī)定朋友之間我就不能吃醋？”咬咬他的手指，黎煥調(diào)節(jié)水溫注水，再坐到他身后將他抱住，“跟我說說，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時寧突然卡殼，明明之前有很好的范本，可他并沒對照著念，視線慢慢發(fā)散，“誠哥說過，溫柔和自卑相輔相成。我現(xiàn)在倒是有點(diǎn)理解，誠哥為什么會這么溫柔了?！?/br>
    他終于意識到，俞誠其實是個討好型人格，總喜歡干些費(fèi)力不討好的事。一直在企圖用自身的善意，來換取外界的善意，只是...

    世事盡不如人意。

    “狗屁溫柔。雖然我不認(rèn)識他，但我覺得吧...”黎煥此刻柔軟得像頭小鹿，與時寧耳鬢廝磨，“他比不上你?！?/br>
    水位上升，帶著黎煥的體溫不斷淹沒時寧，想來當(dāng)初的俞誠，正是沉溺于這份歸屬感。

    時寧不止提不起抵抗的心思，甚至主動沉淪。

    ......

    睡醒已是下午，簡單吃頓飯，時寧被黎煥領(lǐng)著出門。

    由于不清楚墓園位置，又不想打擾趙燕，時寧只得求助路向風(fēng)。

    而路向風(fēng)的條件是，要一并同往。

    不得不說，路向風(fēng)的車技很穩(wěn)，穩(wěn)到后排的兩人能安心補(bǔ)覺。

    再次醒來時，車輛已?？吭谀箞@門口。

    前來祭拜的人不多，周遭有些冷清。

    下車進(jìn)入墓園，繞過蜿蜒小路，走到一半，轉(zhuǎn)動腳踝的時寧都沒來及喊“腿酸”，就被黎煥背著繼續(xù)往前。

    俞誠的墓碑在最里處，左側(cè)是湖，右側(cè)是還未開發(fā)的荒山，而相鄰的位置都空著，只有他的墓旁豎著一顆綠植，很容易辨認(rèn)。

    三人分兩批祭拜，路向風(fēng)空著手走上階梯，蹲在墓前，小聲碎碎念。

    過程持續(xù)快二十分鐘，他下來時神色有些低落，沒與兩人交談，點(diǎn)燃煙朝園外走。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崩锜▽⑹址诺綍r寧背上，輕輕一推。

    時寧回頭一看，本想叫黎煥一同前往，可終究是忍住沒開口。

    如果俞誠不出現(xiàn)的原因，是仍對黎煥抱有恨意，那么，他哪來的資格幫兩人說和？

    時寧沒再遲疑，深吸口氣，走到墓前蹲下。

    似乎早就有人捷足先登，石臺上安靜躺著一株薄荷。

    思索一瞬，時寧從兜里拿出祁煬的‘垃圾’，放到薄荷旁。

    風(fēng)鳴樹梢，碑上的照片，是俞誠二十歲的模樣，短碎發(fā)襯得樣貌很清秀，臉頰兩側(cè)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雙眼清澈且堅毅，就算是第一次見，都會讓人不覺惋惜他的未來本該無限光明。

    只是四周沒有鄰居，導(dǎo)致他像個被唾棄的罪犯，正被冰冷的墓碑群困住，身不由己。

    時寧伸手觸摸墓碑，石頭被太陽曬得有些發(fā)燙。他忽而鼻酸，“誠哥，為什么還不回來？所有人都很想你，祁煬、方鳴舟...還有煥哥，你不想聽他親口道歉嗎？”

    說完，他將手放到心口。

    一片死寂...

    不論嘗試多少次，仍然不能感受到半點(diǎn)俞誠的情緒。

    直至此刻，時寧都不太敢相信，保護(hù)他這么久的俞誠，會一夜之間消失個干凈。

    快要憋不住眼淚時，不知何時走來身側(cè)的黎煥，用手輕輕蓋住他的腦袋，“別哭，以后我會替他保護(hù)你，我...”

    聽見黎煥的聲音戛然而止，時寧下意識抬眼望去，卻發(fā)現(xiàn)黎煥正盯著俞誠的照片失神。

    半晌，黎煥不可思議地笑笑，“還真別說，你以前的眼神...簡直跟他一模一樣?！?/br>
    第116章 字跡

    從墓園回來，時寧在家消沉快一周，失眠越來越嚴(yán)重，入睡只能依靠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