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蘇坐在沙發(fā)上，堂而皇之接受宋千秋和徐鳴對她一頓劈頭蓋臉。小情侶二人站在她面前叉著腰對她輪番審問，表情十分嚴肅。

    ——她感覺自己成了她們的女兒。

    “怎么樣了？升級成女女朋友了嗎？”

    “沒有……”

    “沒有？！你千里送炮她還沒——我的姐，你清醒一點！”

    龐蘇想了想，美言道：“但是我們說好當(dāng)一年的一對一固定炮友，也和談戀愛差不多了啊，我談戀愛說不定都談不到一年?！?/br>
    宋千秋徐鳴沉默幾秒，險些被她的歪理騙過去。

    “你怎么保證她這一年不會和其她人約炮搞曖昧？就跟你之前那個網(wǎng)友一樣，睡完沒多久就談女朋友了?！?/br>
    龐蘇聽到宋千秋提起林，不由地聯(lián)想起那時的片段，心情也鍍上一層憂郁的顏色?！八齻儾灰粯?。我和她約定好了，我相信她?！?/br>
    徐鳴見她情緒忽然低落，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宋千秋示意她別再說，自己也連忙暖場：“關(guān)系穩(wěn)定就行，說不定這一年慢慢就發(fā)展成戀愛了呢！反正你別太上頭，我們也只是不想你受傷害?！?/br>
    她們的話在她心里埋下種子。

    回到白云的龐蘇一如既往過著尋常的生活，與宋為的微信交流只比先前多一點點。宋為偶爾會叫她小狗，也偶爾會引導(dǎo)她拍些露骨的照片。

    龐蘇一面享受與宋為的交流，一面又有所介懷：rou體上的接觸輕而易舉，然而就算做一百次也許都達不到靈魂上的共振——她感到自己與對方難以接近。她開始好奇宋為的過去，比如她不談戀愛的理由、比如她堅持不讓她人與自己同床共枕的理由……

    但她幡然醒悟——rou體關(guān)系，又談什么敞開心扉呢？

    “我覺得我的炮友很奇怪?！?/br>
    晚餐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同宋千秋和徐鳴提起。

    宋千秋自顧自地不停夾起豌豆送到嘴里，一次一顆，好不鬼畜。她邊嚼邊內(nèi)涵：“剛和她準備打一年炮，你現(xiàn)在覺得奇怪了?！?/br>
    龐蘇翻了個白眼，飯菜食之無味，索性放下筷子?！八瓐猿种荒茏雠谟?，而且她不肯跟我睡，我是說入眠。”

    “你確定她是單身？”徐鳴問。

    “應(yīng)該是吧……我當(dāng)初說了只能當(dāng)一對一的炮友。”

    “你信她？”宋千秋看著她，筷子仍叼在嘴里。

    龐蘇沉默了。剛好這時宋為的消息又發(fā)來——

    「計劃有變，我明天上午就要到白云?！?/br>
    她在對話框中輸入了幾字又刪去，一時間思緒有些復(fù)雜，干脆沒再回復(fù)。她點開宋為的朋友圈，她的背景是一只水母，漂浮在深藍的海水之中，觸須長而流暢，像銀色的煙花，孤獨又美麗。她的朋友圈設(shè)置了一個月可見，然而從加微信至今將近一個月她也從未發(fā)過什么，能夠了解她的途徑少之又少。

    認識之初她們還會暢談最近的經(jīng)歷和些趣事愛好，然而自她們簽訂契約開始，對話反而變得蒼白，只有些流連肌膚的東西。

    回到房間后，龐蘇不斷想著方才徐鳴發(fā)人深省的問題，接著陷入無盡的思考與猶豫中。

    ——是啊，她真的是單身嗎？

    她點開和宋為的對話框，只回復(fù)了一個“好”字。

    宋為降落到白云之后，簡單地給龐蘇發(fā)去在白云機場的定位告知自己到了。身邊的實習(xí)生青澀而有些膽怯，一路上只有她囑咐對方的話語。出了航站樓，她與實習(xí)生駛上提前租好的車便往客戶處去。

    龐蘇看到消息時剛下課，她簡單回復(fù)：「工作加油?！?/br>
    宋千秋從后面搭上她的肩，看著她的聊天消息問：“哦豁，她到白云了，你們什么時候見？”

    “不曉得，她有案子要先忙，我們還沒提?！?/br>
    “她是律師啊，你小心她的職業(yè)病?！?/br>
    “呵，你的作品被抄襲了的話我把她介紹給你維權(quán)。”

    宋千秋開懷大笑：“你談朋友真是惠己惠人?。　?/br>
    宋為工作的兩天里沒有與她聯(lián)系，直到周五早上——

    「今天下午開完庭我這邊就結(jié)束了，你有安排嗎？」

    龐蘇回復(fù)：「沒有，可以見面?！?/br>
    「我去接你吧?！?/br>
    龐蘇思索片刻，定位在住宅的一個大門發(fā)了過去。

    傍晚時分，她與宋千秋徐鳴一起出了門——八卦的倆人借口說出去約會，實則家中飯做到一半也要停下跟她去看一眼那位神秘的女士。

    宋千秋徐鳴把衛(wèi)衣帽子扣在頭上，倆人如連體嬰兒般粘在一起，鬼鬼祟祟地跟在龐蘇身后，一刻不停地起哄。

    宋為的車停在路邊，她靠在副駕駛的車門邊上回著信息——實習(xí)生被她先差遣回去了。她剛從法庭結(jié)束便馬不停蹄趕來，板正的白色襯衫上系著紅色的領(lǐng)巾。見龐蘇到了，她便收回手機替她打開車門。

    倆人上了車，宋為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解下自己的領(lǐng)巾，說：“還沒來得及還衣服?！?/br>
    龐蘇敷衍地應(yīng)聲：“酷?！?/br>
    似是聽出龐蘇語氣中微妙的情緒，宋為轉(zhuǎn)過頭看向龐蘇，凝視的幾秒鐘內(nèi)龐蘇始終沒有抬起過頭。她問龐蘇：“你怎么了嗎？”

    “沒有。”龐蘇搖搖頭。

    宋為看著她，車內(nèi)氛圍沉寂了數(shù)秒。她眉頭皺起，瞟了眼倒車鏡和后視鏡駛?cè)胫髀?，在快車道上不斷踩下油門加速。將近120時速下的慣性使人身體貼緊椅背，龐蘇抓住車門上的扶手，不安地問道：“我們?nèi)ツ睦铮俊?/br>
    宋為沒有回答她，一直駛到出差的酒店地下車庫。她停穩(wěn)車輛后麻利地下車，拉開龐蘇一側(cè)地車門等著她。

    “下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