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月亮墜入水里的時候，走馬燈一樣，想到她小時候，也有一次掉進了水里。

    那是夏天。

    溺水的時候，在水里拼命的撲騰，胸腔口腔里幾乎全是水，難以吸入氧氣，李鳴生就坐在岸邊，看她幾近溺斃。

    快死的時候，他把她拎起來，緩口氣，又踹進去。

    像惡作劇。

    有一段時間李鳴生對她特別好，也默許女人們對她的討好，他讓她去上學(xué)，有時候還問她學(xué)習(xí)怎么樣，那棟老房子進出都是來cao雞的男人，有時候她也被覬覦，對她露出色瞇瞇的表情和下流的動作，李鳴生居然成為她的保護傘，和別人說戚月亮是他女兒，不是讓人cao的妓女，誰要動她，他就把別人jiba剁了插進他氣管里。

    李鳴生把她當(dāng)成自己養(yǎng)的漂亮寵物，她人從水里掙扎著爬出來，他就吊兒郎當(dāng)?shù)?，抬腳又踹回去。

    如此反復(fù)，再乖的兔子也有脾氣，戚月亮再站起來的時候，濕漉漉的像個水鬼，猛地推搡了一把李鳴生。

    他壓根避之不及，摔了個狗吃屎。

    等戚月亮回過神來，李鳴生站在水邊，表情很恐怖的看著她。

    戚月亮就是那時候?qū)W會游泳的。

    李鳴生把她的頭死死按進水里，狠狠掐著她的脖子，罵她賤骨頭還脾氣還挺硬，如果她學(xué)不會在間隙時候換氣，學(xué)不會忍耐和順從，真的會死在李鳴生手上。

    現(xiàn)在是冬天。

    龍城的冬天太冷了，冰冷的水刺骨寒涼，即使她脫了棉衣，里面的毛衣沾水也足夠分量，她四肢墜痛，因為過度害怕，而遲緩的感覺到毫無體力，她心中又急又氣，使勁撲騰，只希望學(xué)校的觀賞池真的沒那么深。

    恍惚間，好像有誰跳入水中，不過幾下功夫，一把攬住她的腰。

    戚月亮意識有些模糊，任憑身體本能的警惕和恐懼，胡亂掙扎，那人抱著她的腰很用力，另外一手扣在她后頸，往自己肩膀上壓，任由她拍打。

    就這么個動作，戚月亮心里生出種可能。

    是周崇禮。

    觀察池邊上的各種校領(lǐng)導(dǎo)和老師都嚇瘋了，在巡視的時候剛剛好碰見有學(xué)生從叁樓跳下來，這可是什么驚天地的丑聞，幸好下面是池子還能接住，誰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學(xué)校的大股東突然之間脫了大衣就往池子里跳。

    池子其實不算多深，沒多久，周崇禮就抱著人上來。

    “衣服！”

    他鐵青著臉。

    一堆人手忙腳亂的，遲來了一步的賀松最有眼力勁，把周崇禮的外套送了上去，同時語速飛快的吩咐著旁邊的助理，校方的人想要接過戚月亮，卻沒想到周崇禮根本沒這個意思，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大衣披在戚月亮身上，她大口大口喘著氣，控制不住的嘔吐，全是水，渾身濕透。

    “月亮？”周崇禮骨頭都僵硬。

    胸腔擠壓的太難受，她干嘔不止，眼淚克制不住掉下來，轉(zhuǎn)頭往周崇禮身上靠，他雙臂緊緊抱著她，感覺到戚月亮身軀劇烈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冷的，還是怕的，手死死拽著他濕漉漉的衣領(lǐng)。

    她臉色太蒼白，毫無血色，眼眸都是紅血絲。

    “哥……哥……”

    戚月亮的聲音好像從喉嚨里擠出來，咬在周崇禮耳邊：“視頻……視頻……不能……”

    周崇禮一頓，頭猛地抬起，往上看了一眼。

    漫天的雪花。

    賀松不知道從哪里抱來毛毯走上來蓋在戚月亮身上，又給周崇禮披了件外套，看見周崇禮眼眸沉沉，面色冰冷，心中一咯噔，背脊都發(fā)涼。

    周崇禮只感覺心臟懸吊著一塊大石頭，鈍鈍的往下墜，他扣著她的后頸，把她的頭往自己懷里按，動作很輕，好像此刻才能呼吸，他說：“交給我，月亮，我保證，不會有事的。”

    戚月亮沒有力氣回答他的話，周崇禮抱著她往外走，賀松已經(jīng)吩咐司機把車開進來，打算去附近最近的醫(yī)院，她把頭埋進周崇禮的懷里，觸面一片潮濕冰涼。

    聽到周崇禮的保證，戚月亮才有種回歸真實的感覺，原來真的是周崇禮，驚嚇過頭之后，一種遲緩的后怕蔓延上來，她突然又覺得委屈，說不上來，就是委屈。

    雪越下越大，懷里的人發(fā)出微不可察的嗚咽，斷斷續(xù)續(xù)，像快要咽氣的小貓。

    最后沒去醫(yī)院，周崇禮的私人醫(yī)生宋皎去了碧水蘭園。

    宋皎是周崇禮在一年前新找的一位女醫(yī)生，說是周崇禮的，其實她并不負責(zé)周崇禮的身體檢查，周崇禮另有一位長期在崗的私人醫(yī)生，而宋皎只在周崇禮傳喚時，給戚月亮檢查。

    這間大平層從來沒有迎來這么多人。

    宋皎急匆匆趕來的時候，賀松在和助理說話，給她使了個眼色，帶著她去主臥，宋皎眼觀鼻鼻觀心，進了臥室。

    撲面而來的暖氣。

    戚月亮身上還濕著，周崇禮哄她想給她換衣服，她不肯，就想要他抱著，周崇禮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身上和床上被弄得臟亂差，他耐著性子：“你乖，我身上太冷了，你會感冒的?！?/br>
    她只哭，嘴唇都凍得發(fā)紫。

    周崇禮指著宋皎問：“要這個jiejie給你換衣服好不好？我不會走的?！?/br>
    宋皎作勢要靠近。

    戚月亮喉嚨里迸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叫聲，嘴里含糊：“不……不要……”

    她明顯被逼出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神經(jīng)高度緊繃，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嗆得咳嗽起來，渾身止不住冷顫，仍然不肯放開周崇禮，他心中又憐又痛，親了親她的頭頂，看了宋皎一眼。

    宋皎看懂了他的意思，駕輕就熟，準(zhǔn)備鎮(zhèn)定劑。

    在周崇禮安撫下，注射完一針鎮(zhèn)定劑，戚月亮慢慢安靜下來，陷入沉睡。

    她依舊是坐在周崇禮懷里的，以一種極其信賴和依靠的姿勢，似乎拼命的，試圖從他的懷抱里汲取安全感，連睡著了也是歪在他身上，手不肯放開。

    周崇禮慢慢拍著她的背。

    兩個人身上都是冰涼的，衣服也是濕漉漉，就是這樣抱著。

    他把她的助聽器取下來，對宋皎說：“浴室放好了水，麻煩你帶她去洗個澡?！?/br>
    宋皎答應(yīng)，往前走兩步。

    周崇禮還沒有要松手的意思，皺了下眉，說：“還是算了?！?/br>
    浴室很滑，他怕宋皎抱不住戚月亮，等下摔倒。

    過了兩分鐘，宋皎走出來。

    賀松好像后腦勺長了眼睛，轉(zhuǎn)過身，看見是她，嚴(yán)肅的面孔一松，挑眉：“怎么了？”

    宋皎搖搖頭：“不讓人碰?！?/br>
    她沒說是周崇禮不讓碰，還是戚月亮。

    宋皎倒也習(xí)以為常，很早之前吧，她也給戚月亮檢查過兩叁次身體，那時候就表現(xiàn)出極度的排斥和恐懼，哪怕她是女性，但因為是生面孔，就很抗拒。

    周崇禮對她的縱容很有底線，冷酷的拒絕她的哭臉，只答應(yīng)她在旁邊看著，每檢查完一項，她的身體就因為冰冷的機器的觸感抖如篩糠，淚眼汪汪的看周崇禮。

    看得宋皎都心軟了，沒見過哭起來這么漂亮的。

    也能理解為什么有的男人金屋藏嬌的說法，就這樣的姑娘，合該捧在手心怕摔了。

    檢查完最后一項，她也忍不住哄：“好了好了，沒事了啊?！?/br>
    姑娘把視線看向了她，濕漉漉的眼睫毛抖了又抖，好乖，好可憐，好想rua。

    等她收拾完東西準(zhǔn)備離開了，就看見周崇禮已經(jīng)把人抱在懷里了，戚月亮雙手環(huán)抱著他的腰，頭都埋進去，好像有皮膚饑渴癥，要拼命從緊密的肢體接觸中獲得安全感。

    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這都是不太正常的。

    她看見周先生，那個一向不茍言笑，明明叁十歲沒到，正經(jīng)的像個老干部一樣的周先生，因為過分好看的臉和強大的氣場而讓人腿軟的周先生，抬手摸了摸戚月亮的腦袋，好像很無奈。

    他像個巨大的人形玩偶，給脆弱的靈魂找到庇護所。

    不過最后一次的時候，戚月亮情況已經(jīng)好了很多，面對陌生人沒有那么緊繃排斥，也不再過分依賴周崇禮，聽說好了大半。

    沒想到這次見面，情況看起來還是不妙。

    何止是不妙。

    主臥的浴室很大，熱氣升騰，周崇禮把暖氣什么的都開好了，就怕著涼，他自己還穿著濕透的衣服，不方便活動，就把外面沉重的毛衣脫了，只穿了單薄的一件上衣。

    接著他開始脫戚月亮的衣服。

    聽說衣服最早開始形同人類的遮羞布，周崇禮雖然對于戚月亮的小逼很熟悉，但竟怪異的，啟齒于窺伺她的裸體，哪怕周崇禮該親的也親了，該摸的也摸了。

    好像只要沒脫衣服，他就尚能自持。

    周崇禮一開始還能心無旁騖，皺著眉，快速又專心脫女孩子的衣服，好在并不是很麻煩，他全程目不斜視，盯著戚月亮的脖子。

    是因為沒地方可以看了。

    等脫完，他又一臉嚴(yán)肅，抱起戚月亮往浴室走，浴缸里已經(jīng)泡好了熱水，他把人往里面一放，竟松了口氣。

    臂彎處，女孩柔軟的線條和觸感依稀還燙著。

    周崇禮感覺自己jiba一跳。

    他扶額，有些羞惱，忽然之間，視線一頓。

    水光輕晃，少女嬌嫩的身軀浸泡在水中，纖柳般的手臂搭在浴缸外沿，因為皮膚雪白，襯得那手臂上的青青紫紫，密密麻麻，分外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