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說一遍！與我和離！你若是執(zhí)意不愿，我今天就把你的雙腿雙手都打斷，省得你再出去瞎搞。等你癱在床上，吃的喝的我也能賞你兩口，那時候咱倆才是真正硬熬著！”

    楊禾字字鏗鏘，面容堅定。

    老實人發(fā)起瘋來是有些駭人的，至少在場的人都被嚇住了，王大根更是渾身抖得像篩糠一般，手腳并用地往后爬。

    “你、你這潑夫！你這是殺夫！我要告你，我要去告你！”王大根嘴皮哆哆嗦嗦，腮幫子都在發(fā)抖。

    楊禾提著扁擔一步步接近，嘴角浮起一抹張揚的笑，他大笑著說道：“你去?。∧憬裉炷茏叱鏊募状?，我算你厲害！你不是要告狀嘛，就再把你欠了五十七兩賭債的事兒一塊告了！咱倆就一塊坐牢，不過也是硬熬著罷了！夫夫本是同林鳥，這也算成全了你我這么多年的夫夫情分！”

    他笑得有些發(fā)狂，眼睛全紅了，遠遠瞧著就好像漆黑的瞳孔浸泡在血液里，紅得滲人。

    別說王大根了，連趙家父子都看得發(fā)懵，父子倆面面相覷，根本不敢說話。

    王大根哆嗦著伸出手指指向楊禾，額頭已經(jīng)冒出冷汗，磕磕絆絆地說道：“你……你，你瘋了……你瘋了！”

    楊禾卻笑著點頭，還提起扁擔圍著王大根繞了一圈，說道：“對，你說得對，我是瘋了。你可要考慮好了，是真的要和我一個瘋子熬下去？”

    “瘋子！你個丑八怪！發(fā)瘋病的賤人！你……你……”

    王大根又不干不凈地罵了一通，他盯著楊禾的眼睛罵，罵著罵著，他就看到那雙紅得能滲血的眼睛更冷更深了，雙眼都透著一股殷紅的光，再配上楊禾臉上恐怖的瘢痕，一時兇如惡鬼。王大根忽然渾身一抖，被眼前的楊禾嚇了一跳。

    不、不是，這不是楊禾，他一定是被鬼上身了，被鬼上身了……

    “啊啊啊啊啊啊?。?！”王大根忽然又嘶聲叫了起來，一邊往后爬，一邊拱著腦袋磕頭，“我、我和離……我同意和離！”

    楊禾陡然松了口氣，他像是渾身脫力一般丟了手里的扁擔，笑得更開心了，可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怎么也止不住。他想要抬起手擦一擦眼淚，可手上還有王大根的血液，他嫌棄地甩了甩手，沒再擦眼淚。

    對，和離書……和離書……他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這一天了，等王大根蓋了印，這段荒唐可悲的關系就可以結(jié)束了。

    楊禾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他好像腦子已經(jīng)暈乎了，都不想起該做些什么，他嘴里念叨著和離書，可在原地瞎轉(zhuǎn)悠好幾圈也沒有想起來，早就準備好的和離書被他藏到了什么地方。

    楊禾抬腳正要往屋里走，還沒有轉(zhuǎn)身，突然被羌原一把攥住了手腕，緊緊握住拉到了院墻下的水缸旁，羌原板著臉舀了一瓢水沖干凈了楊禾手上的血液。

    那血是熱的、燙的、臟的，水是清的、涼的、干凈的。楊禾歪了歪頭，就這樣親眼看著一瓢水、兩瓢水、三瓢水沖了下去，手上的血漬都沒有了，十根手指都是干干凈凈的。

    羌原扔了水瓢，冷聲冷氣地說道：“染了病的東西，你也不嫌臟?！?/br>
    楊禾蜷縮了一下手指，沉默著抽回了自已的雙手，默默扭頭回了房間找和離書去了。

    見楊禾離開，王大根才像是終于能喘氣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好像終于找到機會了，偷偷爬了起來，手腳并用就想要往外逃。

    “唰——”

    羌原手里的那把黑色長刀出了鞘，锃锃發(fā)亮的冰冷刀鋒橫在了王大根的脖子上。刀鞘烏黑，刀身卻是雪白，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森冷寒意。

    “你再走一步，我就殺了你?！鼻荚L刀在握，爍爍刀尖直直對準了他。

    羌原語氣平淡，似乎不像在說殺人，像在說殺雞?？伤砩系臍鈩荩葎偛拍瞧甙藗€打手加起來還有恐怖嚇人，王大根兩條腿直發(fā)抖，哆嗦著撲通跪了下去，顫著嘴皮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下別說趙家父子了，連葉小塵也被嚇到了。從第一次看到羌原時，這人就一直抱著那把黑刀，可這也是葉小塵頭一回看到那把刀被拔了出來，果然如他想象中一樣寒光凜凜。

    在場的幾人都一言不發(fā)，默默等著楊禾出來。

    幸虧沒過太久，楊禾終于拿著那紙和離書出來了，他一邊走一邊看，眼底浮起了藏都藏不住的喜悅。

    楊禾剛出門就看到羌原橫刀架在了王大根的脖子上，他還愣了愣，但很快回過神，拿著和離書走了過去。

    “你蓋個手印就可以了。”楊禾把和離書遞給王大根，冷著臉沒有看他。

    王大根剛剛雖然答應了，可清醒后又不太樂意。楊禾可是他的搖錢樹啊，這要是放了手，他以后可去哪兒要錢！他還有五十多兩的賭債沒還呢，要是這棵搖錢樹也抓不住，他就死定了啊！

    王大根一個猥瑣粗莽的漢子，竟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嘴上還打起了感情牌。

    “禾哥兒啊……咱倆這么多年的夫夫了，非得把事情做絕嘛？這要是真和離了，你以后一個人怎么過？一個小哥兒，孤身在村子里可是連頭都抬不起來！我……我錯了，我這次真錯了，我以后都不賭了！我戒了！我真戒了！咱別……啊啊啊啊啊?。。?！別別……別殺我?。?！”

    最后一句話還沒有說出口，橫在他脖子上的冷刀已然抖了抖，刀鋒對準了他的發(fā)須，快狠準削了他半邊的頭發(fā)，嚇得王大根又是一通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