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而嘉嘉呢?薄以揚突然背過身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那個曾經(jīng)跟自己說,因為太愛自己,而不會讓任何一個女人懷孕的人,現(xiàn)在正在悉心照料著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的骨rou,輕松快樂的好像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薄以揚從來沒有這么脆弱過,也從來沒有這么想要酣暢淋漓的大哭一場,而他即便是在最脆弱的時候,也不忘維護自己的尊嚴,冷冷的對著下屬說:“你先下去吧?!比缓舐牭椒块T被關(guān)上之后,周身幾乎脫力一般的軟了下來。 他癱坐在了地上。 謝遠澤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聽到房門有打開的聲音,他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然后扒開門縫,小心翼翼的順著門縫往外瞅。 那位把自己帶回來的姓薄的先生,一步一步似乎非常沉重的往里挪著,而他的身上帶著沖天的酒氣,即便離得這么遠,都能夠清晰的聞到, 謝遠澤皺了皺眉,他并不喜歡別人喝酒,或者說有些害怕別人喝酒,因為曾經(jīng)跟女院長好上的那個政府工作人員,有的時候喝酒了就會打罵小孩子們,他曾經(jīng)受過那個男人的打。 他有些猶豫的看著那個薄先生把外套脫下來,隨意丟在沙發(fā)的地上,然后似乎是想往沙發(fā)上坐,但是重心不穩(wěn),反倒滑坐在了地毯上。 謝遠澤看著他努力了一會兒,似乎沒有站起來,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扶一把,忽然看到他把頭埋在膝蓋里,有極度壓抑而痛苦的哭聲,悶悶的從膝蓋里傳了出來。 謝遠澤愣住了。 那哭聲鈍鈍的,很沙啞,并沒有太過的歇斯底里,卻能夠叫人輕易的察覺出里面的絕望和痛苦,那似乎是經(jīng)歷了無限廝殺的困獸在瀕臨死亡之前,才能夠發(fā)出的怒吼與哭泣,光是聽著,就叫人眼眶發(fā)熱,幾乎要落下淚來, 謝遠澤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這么痛苦的哭聲,因此這個高大男人的哭泣,在他腦海里的印象就格外深刻,以至于后來自己都長成了年輕有為的男人,也不能忘記。 后來的他把一個整整小他七歲的,如同薄以揚一樣嚎啕痛哭的男孩抱在懷里的時候,心中痛楚的想,如果能夠讓他代替男孩去經(jīng)受他受過的苦楚,那他一定毫不猶豫,也好過現(xiàn)在這樣,聽著他哭泣卻手足無措,一點忙也幫不上。 心痛,喉嚨痛,頭痛,嗓子也痛。 從喉嚨到肺火辣辣的疼,那是被烈酒灼燒的滋味,而此時混雜著眼淚所發(fā)酵出來的悲觀情緒,是足以擊垮一個人的。 薄以揚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時候又重新亮了起來,又似乎這些在他的眼里都不重要了——所有都不重要了,沒有嘉嘉的愛,他似乎連活著都是勉強和無力的。 紅日從初升到即將降落,又是渾渾噩噩的一天,直到傍晚,薄以揚按著桌子哆嗦著腿站了起來,他感覺肚子昏昏沉沉的,胃里也是鉆心的疼痛,大概是因為喝了太多酒而沒有吃東西的緣故,現(xiàn)在不僅痛,還有點想嘔吐的傾向。 他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的德行,近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但是唇角還沒有扯開來,身上就出了一層虛汗。 他感覺自己也似乎是快要死了,并不是因為生理機能的缺失,而是心理上已經(jīng)被人千刀萬剮,近乎凌遲一般的刑罰讓他就要脫力,倒在地上,再也掙扎不得。 謝遠澤看著他的側(cè)顏蒼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消失在這人世間一般,心中緊了緊,慢慢的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溫開水,然后把溫開水遞給這個把自己接回來的男人:“爸,喝口水吧。” 薄以揚昏昏沉沉的腦子里,什么都沒有想,很空,卻聽到了小男孩真情實感喊出來的這一聲。 “你……喊我什么?”薄以揚問出來口聲音是嘶啞的,但好歹是說話了。 “爸?!敝x遠澤垂下眼睛,想起孤兒院里的很多小孩,努力的去討好那些想領(lǐng)養(yǎng)他們的人,那個時候他們總會聲音黏膩的喊出來一聲聲爸媽,那聲音似乎都是靦腆,帶著撒嬌的意思,而他不會撒嬌,只能這樣硬邦邦的喊出來一句,卻也是真心實意的希望眼前的男人能稍微高興一點。 薄以揚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小男孩,漂亮的眼,漂亮的鼻,連嘴巴都是小巧漂亮的,和謝清嘉長相簡直一模一樣。 而他看到相似的臉,心中難免又不好受起來,而轉(zhuǎn)過頭的那一剎那,謝遠澤忽然開了口:“爸,你為什么不高興?” 薄以揚仰起頭,他感到眼淚流了下來,打濕了臉頰,流到脖子里,他慢慢的說:“遠澤,你要有弟弟了?!?/br> 謝遠澤愣住,握住杯子的時候都沒有了動作,他似乎沒有理解薄以揚的話,又似乎是理解了,而沒太能接受,足足過了一分鐘之后,他才終于慢慢的試探著開口:“是……是姓謝的那個叔叔,他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嗎?” 薄以揚表現(xiàn)的太過傷心,而謝遠澤也明白男人沒辦法生孩子,所以他如果有弟弟,也只能是那個謝叔叔讓別的女人懷上了孩子。 薄以揚抬眼,望著眼前的孩子,謝遠澤眼睛里面有濃重的迷茫,或許還有一點點擔憂,他可能是在擔心,如果有了弟弟,好不容易得來的兩位父親就不愛他了。 但薄以揚卻聚精會神的看著這個小孩子一會兒,心中難過之外,也非常緩慢艱難的在心里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