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jīng)過布加拉提的重重盤問，一個小時之后，你終于蒙混過關(guān)。

    布加拉提給你選了一個給餐廳廚師當(dāng)副手的工作，你一陣沉默，還不如一開始就跟他說要干這個。

    布加拉提行事干脆利落，上午剛跟你商量完，下午就領(lǐng)著你去工作的餐廳。

    你與那位萬分眼熟的廚房師傅面面相覷，他連看待你的那個有點(diǎn)懷疑又有點(diǎn)嫌棄的小眼神都與上次初見時一模一樣。

    ……行吧，就這樣吧。

    布加拉提又領(lǐng)著你到隔間，一個黃色頭發(fā)紫色眼睛穿著綠色西裝系檸檬黃領(lǐng)帶的看著和意大利雷鋒同齡的男孩抬起頭，盯著你們。

    布加拉提與他說了幾句，又向你介紹，這位是潘納科達(dá)·福葛。

    “……？”

    這是福葛？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歐洲人長得那么快嗎，這跟一年后見到的完全不一樣啊，個頭都差很多，現(xiàn)在他還沒你高呢。

    而且這位福葛看著一點(diǎn)也不像草莓，完全是哪家貴族小孩的形象。

    布加拉提讓你先和福葛交流一會，他去和這家店的店長商量你工作的問題。

    你坐下來，在你旁邊的福葛表情很喪，一副學(xué)法律喪失人性、眼神死的亞子。

    之前的福葛也是一臉不高興，但也不至于眼神死呀。

    一開始，福葛對你的態(tài)度并不熱衷，好像只是看在布加拉提的面子上才與你聊的，他的語調(diào)還與之前一樣，你ptsd都要犯了。

    下意識把聊天當(dāng)成英語老師的口語choucha，你戰(zhàn)戰(zhàn)兢兢聊了幾句，福葛死掉的眼睛莫名其妙被點(diǎn)亮。

    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福葛少年說與你聊天很投機(jī)，他從未遇到過連語言邏輯都與他一致的人，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的摯友，他忍不住與你說了好多好多好多。

    很好，一講到高級詞匯你就聽不懂了。

    可是福葛的眼睛又閃閃發(fā)光裝滿期待，你又不好意思不回應(yīng)他。

    哪有什么天降摯友啊，你的英語思維全都是他教給你的，你只是照葫蘆畫瓢！

    服務(wù)員端來一些蛋糕和飲料，布加拉提與店長商量完了，坐下來聽你磕磕巴巴回應(yīng)學(xué)霸福葛的高深問題。

    布加拉提的坐姿既狂野又優(yōu)雅，你盯著布媽咪交迭翹起的雙腿，很想說蹺二郎腿會壓迫脊椎神經(jīng)，但是又想到他們是黑幫……隨他們便吧。

    福葛還在嗶嗶叭叭，從詩詞歌賦講到人生哲學(xué)，你聽得腦殼疼，只能不間斷往自己嘴里塞巧克力蛋糕，試圖壓制住將要奔涌而出的困倦眼淚。

    他再講十分鐘，你鐵定能睡過去。

    漸漸的，福葛興奮勁下去，終于察覺到你的力不從心，又沉悶著臉不吱聲。

    哦耶，課間休息。

    你小小地松一口氣，專心致志吃起蛋糕來。

    『飲料你不喜歡喝嗎？』

    布加拉提突然問你，他的眼神指了下蛋糕盤前加有冰塊還冒著泡的彩色碳酸飲料，上面放的有檸檬片與獼猴桃片，連吸管都是愛心卷的，很可愛。

    你搖搖頭，說自己不能喝涼的。

    布加拉提愣了一下，隨即去找服務(wù)員要一杯熱的，福葛也有些奇怪地看你，你沒理他。

    他們歪果仁基本上都喝涼的，你在這里生活兩年多，對他們這種反應(yīng)習(xí)以為常。

    等你磨磨唧唧吃完蛋糕，布加拉提說福葛學(xué)習(xí)很好，可以教你英語，這樣你在這里生活得方便點(diǎn)。

    福葛也表示贊同，他覺得你英語天賦很高（跟他學(xué)的），有許多與普通人不同的領(lǐng)悟（跟他學(xué)的），甚至覺得你學(xué)意大利語都能很快上手（這不可能）。

    這場面似曾相識，你一臉絕望地看著他們，心臟病都要犯了。

    為什么又變成這樣了啊，你快窒息死了，就逃不過英語學(xué)習(xí)是吧。

    你知道布加拉提是真心為你好，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你都懂。

    于是你又開始了上午工作下午瘋狂背英語的痛苦日子。

    生活為何要為難你這條咸魚呢……

    你苦著臉給廚房師傅干活，師傅一開始還是有點(diǎn)看不慣你，但自從與你分工做了一次海鮮燴飯，他的態(tài)度立馬轉(zhuǎn)變。

    師傅說你簡直就是上帝賜給他的助手，都不需要他指導(dǎo)，你就能如此完美地配合他，仿佛你們是一對早已度過磨合期的十年夫妻，連他做菜的習(xí)慣都知道。

    他還問你中國人都是這樣神奇嗎？他只知道中國人會功夫，不知道中國人還會讀心術(shù)。

    師傅又神秘兮兮地湊近你，對上帝發(fā)誓，他絕對不會把你的能力告訴任何人。

    你:……

    『啊對對對?！?/br>
    你不僅承認(rèn)每個中國人都武功蓋世，還會易容術(shù)讀心術(shù)御劍飛行等等等等，聽得廚房師傅心馳神往，說這輩子一定要去中國親眼見一次，還問你能不能教他武術(shù)。

    你決定把體育課學(xué)的什么太極拳太極拳太極刀都給他來一遍，不過體育課上你也在渾水摸魚，動作沒記全，糊弄一下歪果仁應(yīng)該是沒什么問題。

    結(jié)果早上太極拳剛打一小會，師傅就擺擺手說自己不行，問有沒有再簡單一點(diǎn)的。

    那就練一下廣場老大爺傳授的八段錦吧，你跟他說這個是用來強(qiáng)身健體的，不難。

    廚師天真地相信你了，擺好姿勢跟你學(xué)，過了十多分鐘，師傅吹胡子瞪眼，說你騙人，這動作太難，光是呼吸法他就記不住。

    你說這比英語好學(xué)多了，動作就沒幾個。

    師傅說不過你，繼續(xù)吹胡子瞪眼。

    布加拉提和福葛一直在一旁圍觀，吃完披薩，布加拉提給廚師露了一手，他的動作比你做得還標(biāo)準(zhǔn)，你說的要點(diǎn)他全做對了。

    大牛喝啤酒，你對布加拉提豎起大拇指。

    師傅說自己沒練功的天賦，悻悻然回去接著做菜，你跟在他后面說師傅做菜的功夫全球第一，他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歇了脾氣，吹著小曲兒快快樂樂揉面去了。

    福葛說你會的很多啊，還有沒有別的，他對中國文化一知半解，很好奇。

    你一時不知道能說什么，布加拉提問有沒有民歌。

    你說有，一邊洗菜，一邊給他們來了幾首兒歌。

    “水鄉(xiāng)滴孩子~愛水鄉(xiāng)~~從小生長在~南湖旁~~山中滴清泉香噴噴~湖里滴水菱甜又爽啊~劃呀~啊劃~~啊劃呀~啊劃~”

    師傅哼的調(diào)被你帶跑了，搖擺著身子，你也一起搖。

    “水鄉(xiāng)滴孩子愛水鄉(xiāng)啊水鄉(xiāng)滴孩子~~愛水鄉(xiāng)~~”

    布加拉提和福葛給你鼓掌，你唱完給他們翻譯一遍，接著唱《小螺號》，好多你都記不清了，最后干脆給他們來一曲兒歌串燒。

    要工作了，你把這兩個搗亂的黑幫分子趕出去，繼續(xù)矜矜業(yè)業(yè)干活。

    你一直住在布加拉提家，即使餐廳給你發(fā)了第一個月的工資，布加拉提也沒有提讓你搬出去的這件事，甚至買了折迭床放在客廳，臥室還讓給你。

    你不存在的良心痛了那么一下下。

    某晚，你沉迷寫英語作業(yè)（假的），聽到布加拉提回來，就出臥室主動問他。

    布加拉提正在折衣服，他抬眼看你，說你每月賺的這點(diǎn)小錢，租完房就沒飯吃了。

    你呆，之前你都沒付過房租，沒計(jì)算過房租加上日常開銷的消費(fèi)，這樣一算，差很多啊……

    布加拉提的衣服上有點(diǎn)血跡，你湊過去，說自己能幫他洗，布加拉提沒答應(yīng)，問你作業(yè)寫完沒。

    你:……

    你梗塞地看著他，跑回臥室繼續(xù)趕作業(yè)去。

    這個世界為什么要為難你。

    福葛的教學(xué)業(yè)務(wù)顯然沒有一年之后熟，他給你布置的作業(yè)難度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也不知是他對你的學(xué)習(xí)能力有誤解，還是對你期待過高，每天高強(qiáng)度的寫題背英語你都要吐了。

    福葛甚至還讓布加拉提監(jiān)督，有聽寫就算了，早上晚上吃飯的時候，布加拉提居然還隨機(jī)choucha。

    你記憶力是真的差，前一天記得很牢，睡了一覺第二天choucha就忘了，不僅福葛拿著單詞表的沉默讓你發(fā)怵，布加拉提在餐桌上面對你坑坑巴巴半天憋不出一個字母的沉默也讓你怵得慌。

    這個福葛比之前那個兇殘好幾倍，他一吼你就把你嚇僵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福葛看你這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

    布加拉提也無言以對，他倒是沒批評你，只是在幾次聽寫choucha之后，跟你說他會讓福葛給你降低難度。

    第二天見到福葛，男孩滿臉復(fù)雜地盯著你嘆氣，把你的任務(wù)量減了一半，并且調(diào)整了教學(xué)模式。

    摸索這么多天，福葛總算明白你的記憶水平，先前給你的那些市面上的英語習(xí)題都不讓你做了，只讓你做他編寫的習(xí)題。

    調(diào)整過后的效果很明顯，你的英語學(xué)習(xí)沒有再原地踏步，聽寫和隨機(jī)choucha全對，福葛舒心一笑，布加拉提也在餐桌上露出了微笑。

    你也露出疲憊且想死的微笑。

    英語學(xué)習(xí)終于回到以前的難度，你可以大大方方摸魚了。

    于是乎福葛沒能舒心多久，就被你這個不求上進(jìn)的懶貨氣到不行。

    『給你降低難度你還做成這樣？！你個蠢貨是在看不起我嗎？！??？！』

    福葛戳著你聽寫本上好幾行的錯誤，撕下這張紙團(tuán)起來，要扔到你身上。

    你低著頭，承認(rèn)自己是笨蛋。

    福葛手停了，舉在半空中，深呼吸幾口氣，又放了下去。

    『是不是讓你太累了？你上午剛工作完就要學(xué)習(xí)，可能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福葛的語氣特別的溫柔，他大概這輩子都沒這么耐心過。

    『也不是?！荒阏\實(shí)地?fù)u搖頭，『我就是不想學(xué)?！?/br>
    他火氣又噌地上來了，臉色變來變?nèi)?，你給他分一塊你做的草莓蛋糕，他吃下去，停了一會，心平氣和（假）地問你為什么不想學(xué)。

    『是很累，但這跟工作沒關(guān)系。』你也慢吞吞嚼一塊，『我做什么都累，只有睡覺發(fā)呆能讓我不累?！?/br>
    『什么都累？』福葛緊皺著眉，手里亂比劃，『現(xiàn)在和我說話也累？吃蛋糕也累？』

    你點(diǎn)頭。

    福葛好像額頭很痛，用手搓著額頭，沒再說話。

    你見他不講課了，就吃著草莓蛋糕發(fā)呆。

    『我懂了?！桓８瘘c(diǎn)點(diǎn)頭，『是我太嚴(yán)厲，我不該對你這么……』

    福葛沒繼續(xù)往下說，他不繼續(xù)說，你也搞不懂，趴在桌子上咬著叉子看他。

    『……沒事?！桓８饟u搖頭，『沒事了?！?/br>
    你懵圈，他好像很失落，是因?yàn)槟銢]有達(dá)到他的要求嗎？

    可是就算他對你抱有期望，你也做不到啊。你又分給福葛幾塊草莓蛋糕，福葛都吃掉了。

    你們把蛋糕吃完，福葛接著給你講題，中間你又沒忍住跑了幾次神，他僅僅拿叉子輕輕敲你的手背，沒有再說你。

    你與福葛的師生關(guān)系變得非常和睦，福葛老師對你的容忍度一升再升，甚至看到你睡著也不叫你，等你睡醒了再接著給你講。

    簡直是絕世溫柔好老師。

    布加拉提沒再每天吃飯的時候choucha，許是福葛同他說了，福葛也沒再布置課外聽寫任務(wù)，你總算能從英語王國里喘上一口氣。

    生活開始步入與從前一樣的日子，你這條咸魚漸漸閑起來，經(jīng)常在布加拉提家的客廳里曬暖發(fā)呆。

    這與以前倒是沒什么區(qū)別，只不過宅的地方換了。

    一開始是宅家里，后來是宅宿舍，再接著是宅棕毛先生贈你的房子，現(xiàn)在是宅布加拉提的家里。

    布加拉提時常不在家，他很忙，你也不清楚他在忙什么，雖然你們住在一間房子里，但除了一起吃飯，就沒什么共同的相處。

    他們那不勒斯人很喜歡用手勢，布加拉提也是，如果回復(fù)你的是簡短的語句，他通常不會講話，而是直接做手勢。

    大多你都看不懂，你只能看懂像廚房師傅用過的手語，于是布加拉提不得不練就用英語回應(yīng)你的習(xí)慣，才不至于連日常對話都進(jìn)行不下去。

    布加拉提的衣柜為你騰出了一部分，用來存放你的衣物。

    為了區(qū)分開，你在自己使用的抽屜貼上標(biāo)簽，上面寫上衣物的分類，布加拉提看著你在標(biāo)簽上光明磊落寫著“Underwear”，沉默了。

    內(nèi)衣當(dāng)然是要重新買，可是這里賣的胸衣要么穿著不舒服要么不會穿，你之前都是穿著原本的胸衣應(yīng)付，但是這次你的胸衣沒跟過來，只能換新的。

    天漸漸熱了，你里面沒法再不穿，可你又不想每天穿著不舒服緊箍著的胸衣，就很糾結(jié)。

    尤其是和店員交流很麻煩，這里很多人都不會說英語，上次就是因?yàn)闇贤ú粫?，你才只買了內(nèi)褲。

    你糾結(jié)了好幾天，學(xué)習(xí)效率都下降了，福葛問你是怎么回事，你就說你不知道怎么買胸衣。

    福葛張了張嘴，睜大了眼，臉漲紅起來，眼神往下瞟又趕緊收回來，呃呃幾聲，說這種問題應(yīng)該問你的女性朋友。

    『我沒有女性朋友。』你說，『我目前在這里只認(rèn)識你和布加拉提還有廚房師傅?！?/br>
    福葛無言了，面色復(fù)雜，沉默半響，說布加拉提應(yīng)該會幫你。

    于是等晚上布加拉提回來，你就跟他提了這件事。

    布加拉提表情有點(diǎn)怪，你捕捉歪果仁微表情的能力著實(shí)差，布加拉提的表情浮動太小，你都看不懂。

    布媽咪看了眼你的胸，又把目光側(cè)開，問你是不是一直都沒穿，你搖搖頭，他沉默。

    于是第二天下午，福葛老師給你放了假，布加拉提帶著你滿街找女士內(nèi)衣店。

    布媽咪看樣子也不怎么了解，半路問了許多老奶奶與婦人，她們很熱心地指了幾個方向，應(yīng)該是在推薦哪些內(nèi)衣店好。

    逛了好幾個內(nèi)衣店，你都像個娃娃被店員各種捏捏擺弄，布加拉提負(fù)責(zé)當(dāng)翻譯，店員給你推薦好幾樣，你試了試，都不怎么滿意。

    『有沒有穿著和沒穿一樣的？最舒服的。』

    店員想了想，給你推薦乳貼，但是她不建議長期使用，說有各種不好的風(fēng)險。

    『不要買這個?！?/br>
    布媽咪直接一票否決。

    在幾家內(nèi)衣店徘徊良久，你最終只買了幾件運(yùn)動內(nèi)衣。

    運(yùn)動內(nèi)衣確實(shí)比別的舒服，但是你就是不喜歡穿胸衣，為什么男的都不用穿，女的就非要穿啊？

    你不高興地盯著布加拉提的開胸，他好像有穿，還是黑色蕾絲內(nèi)衣。布加拉提問你怎么了，你說你不想穿。

    布加拉提沉默一會，說你最好還是穿上。

    你問為什么，布加拉提更沉默了。

    布媽咪像是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解釋，幾欲開口，最后又閉上。

    他問你真的不明白嗎，你完全蒙圈，問明白什么。

    布加拉提的表情頭一次這么惆悵，好像在面對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嘆了聲氣，重復(fù)道你最好穿上。

    你覺得他這說的跟沒說一樣，扭過頭去不理他了。

    與布加拉提相處，最大的問題就是溝通，很多時候他不說出來，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過你也并未多么在意。

    在錄入英語的空隙，你時常會突然停下來，目光放向某處發(fā)呆。

    布加拉提問你在想什么，你搖搖頭，什么也沒想。

    你一直都這樣，現(xiàn)在不過是回到原點(diǎn)。

    他大約也不懂你，你從來不與他主動聊天，學(xué)習(xí)英語已經(jīng)消耗了你絕大部分動嘴的能量，你連“嗯”都不想“嗯”。

    重新開始的第二個月，你又一次生理痛。

    第一個月沒有痛，你還以為自己的身體變好了，結(jié)果這次就打碎了你的僥幸，月經(jīng)推遲半個多月，大半夜你疼得打滾，被子褥子染了一灘血。

    布加拉提被你的哭聲吵醒，開門進(jìn)來看你是怎么回事，他還以為你受傷了，扒下你的褲子，才慢半拍意識到你是生理期。

    經(jīng)期紊亂，比前兩年還不好。

    布加拉提抱著你去醫(yī)院，你一邊哭一邊被按著做檢查，醫(yī)生居然讓你吃冰激凌以毒攻毒，幸好布加拉提又帶著你找另一家醫(yī)院，沒有讓你慘遭庸醫(yī)毒手。

    打上止痛針，靠譜醫(yī)生又給你開了幾盒止痛藥。

    藥針起效，你趴在布加拉提腿上，很快就睡了過去，但是沒撐多久，又疼醒了。

    你已經(jīng)被他帶回家，月經(jīng)紙都是布媽咪幫忙換上的，被褥也換了新。

    見你醒了，布媽咪給你倒熱水，你不想喝，他就硬灌給你。

    你哭訴他是個壞蛋，布加拉提冷靜地說自己是個黑幫，又緩下語氣，說這是為你好。

    你不知道自己這天晚上是怎么熬過去的，第二天醒來，坐在床頭的不是布加拉提，而是福葛。

    福葛老師正在批改你的作業(yè)，他沒提學(xué)習(xí)的事，問你想吃什么。

    你什么都不想吃，胃還在隨zigong痙攣抽搐，福葛說你不吃飯就沒力氣抗過去，你不想聽，躲在被子里發(fā)抖。

    福葛出去一陣，拿回來一些東西，把食物切成小碎塊喂給你。

    他說的沒錯，所以你還是吃下去了。

    胃蠕動牽動著zigong更痛，你抽泣著被他喂著，眼淚滾到他手上，福葛老師就這樣坐在這里看著，手沒有動。

    他的表情與平時很不一樣。

    你讀不懂他。

    吃完又喝了杯熱牛奶，他坐在床邊撫摸你的后背，你感覺好了許多，感官注意力被轉(zhuǎn)移到后背上，腹部反而沒再那么明顯。

    你漸漸困了，半睡半醒之間，你聽到他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確實(shí)不應(yīng)該喝涼的。

    你昏睡了過去。

    之后的三天，都是福葛在照顧你，等晚上布加拉提回來，他就能休息一下。

    福葛給你放了一個星期的假，你什么都不用背也不用寫，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次的月經(jīng)一下來了十天，你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檢查結(jié)果也沒有任何問題，經(jīng)此一事后，布加拉提與福葛對你的態(tài)度都比以前輕柔許多，動不動就對你各種噓寒問暖。

    什么衣服是不是穿薄了，刮風(fēng)一定要戴上帽子，涼的甜點(diǎn)也不讓你吃。

    你頭皮發(fā)麻，從未覺得他們?nèi)绱嗽挾?、如此過分。

    怎么福葛也嘮叨得跟你媽似的，你尋思這不至于吧，又不是天天痛經(jīng)，搞得你還以為自己身患癌癥，沒幾個月就要死了。

    在你持續(xù)的匪夷所思目光中，他們詭異的態(tài)度又變了回去，你松口氣，一直被那樣關(guān)注，你是真受不了。

    生理期只是一個小小插曲，咸魚繼續(xù)在工作之余打瞌睡犯困。

    有的時候布加拉提會突然提問，你昨天吃了什么。你迷茫地望著他，他說怕你年紀(jì)輕輕就患老年癡呆。

    你還真不記得了。

    布加拉提又拉著你去醫(yī)院看腦子，結(jié)果卻顯示沒有問題，他拿著檢查單子，看待你的眼神萬分復(fù)雜。

    同樣的表情你在棕毛先生與阿帕基的臉上也見到過。

    你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布加拉提回家居然不換鞋。

    這是某次你在客廳背英語、布加拉提恰好回來時注意到的，他換掉衣服，卻穿著皮鞋進(jìn)屋，接著媽咪就去洗手做晚飯了。

    你一連在客廳蹲守好幾天，他除了睡覺洗澡（？），甚至連鞋子都不脫。

    說起來，以前阿帕基進(jìn)你家門也是被你說了要換鞋，才去換上拖鞋。

    難道這也有文化差異？

    這天早上，布加拉提喝著咖啡看報紙，見你還在盯他的鞋，就問你盯這個干什么，幾天了還沒盯夠。

    你們就拖鞋的文化差異展開了討論，你才知道，意大利人回家居然都不換鞋！

    這與你記憶里的不一樣，那次過年，布加拉提家里備的有拖鞋，而且大家都換了的。

    難道他們換上拖鞋只是為了照顧你的習(xí)慣？

    為什么，沒必要吧。

    他們總是會做一些讓你感到匪夷所思的事，不管是阿帕基把你托付給喬魯諾，還是布加拉提問你為什么不開心。

    你開不開心，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日子過得好不好，又與他們有什么干系？

    這樣的好人，未免有些太好了，好到連老天都覺得人間不值得擁有，將他們帶走。

    你吃著早餐發(fā)著呆，布加拉提喝完了咖啡，敲敲桌子讓你不要再跑神，上班要遲到了。

    今天外邊下雨，布加拉提拿著傘，送你去餐廳。

    下午的時候，雨就停了。福葛還沒過來，你重新檢查一遍自己的作業(yè)，布加拉提中午有事沒吃飯，推到了下午才過來吃。

    你檢查完作業(yè)，開始發(fā)呆。

    福葛過來了，還帶來一個左眼蒙著繃帶的小男孩。

    福葛說想請小男孩吃意大利面，布加拉提那盤還沒有動，就把自己的給了他。

    小男孩吃得狼吞虎咽，身上臟兮兮的，這樣子你熟，跟你之前一樣是個街頭混子。

    你去洗毛巾給他擦臉，他吃得臉鼓鼓，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瞅著你。

    福葛沒有給你批改作業(yè)，布加拉提送小男孩去醫(yī)院，你和福葛跟著過去，他們與醫(yī)生談話，你聽到“納蘭迦”這個名字。

    你看著這個小男孩，確實(shí)能窺見那個與你分享零食、就算聽不懂你說話也跟你嘻嘻嘻哈哈哈的少年的影子。

    有點(diǎn)像，卻又不怎么像。

    每天下午福葛給你上完課，你都帶著作業(yè)去醫(yī)院，在納蘭迦身邊做作業(yè)，寫累了，就給他削水果。

    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過去，還給他削水果。

    或許他并不需要你給他削水果，也不需要你來看他。

    納蘭迦被你一口一口喂，他看起來還是個小學(xué)生，小學(xué)的時候你可能還在玩泥巴，他卻開始流浪了。

    小男孩吃完之后，對你說了什么，你聽不懂，就對他笑笑。

    他閉嘴了，僅露出來的一只眼睛看著你，不說話。

    他為什么會流浪呢？

    你不禁想，是他父母不要他了嗎？這在那不勒斯并不少見，的確很有可能。

    納蘭迦喜歡吃膨化食品，喜歡吃薯片，還有你做的草莓蛋糕。

    等他好得差不多，你就掂著這些過去，繼續(xù)給他投喂。

    這天，布加拉提也在，他們兩人說了些什么，布加拉提狠狠兇了納蘭迦一頓。

    你還沒被布加拉提兇過，他那個樣子把在一旁切水果的你嚇懵了，布加拉提看了眼你，讓你出去。

    你去到門外，病房里他們還在說話，納蘭迦也很激動，但很快他就熄了聲。

    布加拉提出來，帶著你回去。

    你想問納蘭迦的事，但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從何說起。

    你對納蘭迦一點(diǎn)也不了解，只記得他跟你分享零食、跟福葛打架，還背著你到處亂跑，每天都跟你一起癡呆傻樂，阿帕基說你們看上去像兩個智障。

    不知道他怎么來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死了。

    他們都是這樣。

    來的時候不跟你打一聲招呼，走的時候也一聲不響。

    你都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哪里?/br>
    布加拉提回到家，問你剛剛他是不是嚇著你了，你搖搖頭，繼續(xù)拿起教材背英語。

    沒過幾天，納蘭迦就出了院，但你沒在餐廳見到他，就問福葛，納蘭迦去哪了。

    福葛說他回家上學(xué)去了。

    “……？”

    你奇怪，納蘭迦沒加入黑幫？怎么回去上學(xué)了，你之前沒見他去上學(xué)啊。

    不過你很快就想通，這人都不太一樣，可能事情也不一樣吧，納蘭迦說不定不會當(dāng)黑幫，挺好的。

    繼續(xù)每天工作學(xué)習(xí)背英語，你和布加拉提難得同時放了一次假，布媽咪見你癱在沙發(fā)上那副無可救藥的癡呆樣，問你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

    『你想去哪？』

    『我想在家里呆著?！?/br>
    無效溝通。

    布加拉提面無表情看著你，把福葛叫過來一起商量去哪玩。

    你躺在沙發(fā)上玩手指，又撕幾張紙折愛心和各式各樣的千紙鶴，他們聊完，布加拉提讓你回屋去換衣服。

    你滿不情愿磨磨唧唧地移回臥室，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被拉著出門。

    布加拉提開過來車，福葛把你按進(jìn)后車座，他自己坐到副駕駛。

    后車座還有抱枕和飲料零食，零食袋上都是意大利文看不懂，看圖案應(yīng)該是有糖、巧克力、果凍、膨化食品、小面包之類的。

    他們沒跟你說要去哪里，你也沒問，撈起毛絨抱枕壓進(jìn)懷里，抱枕大到你可以趴在上面睡覺了。

    你盯著車前窗出神，布加拉提與福葛偶爾聊著，這種感覺恍惚間回到了過去。

    那不勒斯市很大，之前你被拖著徒步走就覺得大了，這次布加拉提開車出去，你還是覺得這個地方很大。

    全都是你不認(rèn)識的地方，你每天行走的路線或許只是這里面的萬分之一，那些不知是什么功能的建筑很快就被汽車甩開，海邊的那不勒斯城被拋在你們的身后。

    你在這里生活了快三年，你喜歡這里嗎？你從沒想過。

    汽車內(nèi)部的白噪音已經(jīng)許久沒有聽到，可能是發(fā)動機(jī)的嗡嗡聲、車輪碾過油柏路的聲，也許還有別的，你對汽車不怎么了解。

    催眠。

    布加拉提與福葛的交談聲也催眠，他們說話不是起伏很大的腔調(diào)，意識朦朧之間，你都分不清兩人的聲響。

    耳邊接收到的逐漸散成了顆粒，你抱著枕頭，慢慢睡了過去。

    車上的睡眠沒那么沉，東倒西歪，前俯后仰，很難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哪怕是躺下去，也會有一邊腿被壓著。

    你只能醒了，霧蒙蒙地望著前方，眼睛沒有聚焦。

    『睡醒了？』

    副駕駛座的福葛扭過來，問了你幾個英語語法的問題。

    你茫芒然地看著他，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見他嘴巴一動一動，感覺聽到了魚吐泡泡的聲響。

    『你還沒睡醒啊。』

    他用感嘆的肯定句。

    你緩慢眨了下眼，趴到駕駛座的靠背上，試圖辨別現(xiàn)在到了哪里。

    布加拉提就在你前面，他的手在認(rèn)真開車，你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盯著他身上讓你眼熟的衣服，摸了上去。

    有著細(xì)膩紋路的白色西裝，上面蝌蚪樣的黑色花紋用手指摳不掉，肩部和上臂還有金屬拉鏈，你把拉鏈拉開，這不是裝飾，是真的拉鏈，他里面沒穿衣服。

    福葛瞪著大眼看你動作，布加拉提從車內(nèi)后視鏡瞄你一眼，問你在干什么。

    你反反復(fù)復(fù)拉他的拉鏈，腦海中的迷霧漸漸被驅(qū)散了。

    是活人啊。

    你想，這不是蘇小憐買的那些周邊，而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br>
    你說。

    布加拉提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你空蕩蕩的頭腦，沒再發(fā)問，你還趴在靠背上，手搭在他的衣服上沒有放開。

    他還活著。你感受著手掌下衣服下面的熱量與心跳，他還活著。

    公路已經(jīng)開了一段時間，車窗外的景色讓你感到熟悉，國內(nèi)的高速公路也差不多是這樣，路邊是荒草或是田野，還有遠(yuǎn)遠(yuǎn)近近佇立著的小村莊。

    『我爸爸mama也帶著我出來過?！?/br>
    你突然說。

    『他們開著車，開在國道或者高速公路上，路邊有的時候是山，有的時候是荒漠，有的時候是農(nóng)莊?！?/br>
    『他們有的時候會騙我，說前面跑過來一只熊貓、天上飛的有鳳凰，我就趴過去找，問在哪在哪，結(jié)果他們都是在騙我?！?/br>
    布加拉提和福葛聽笑了，不過誰也沒有插話。

    『有的時候遠(yuǎn)處的山上有霧，像絲帶一樣。天很藍(lán)，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白云，我們拿著手機(jī)還有照相機(jī)錄影，天上的云會轉(zhuǎn)，回家之后把錄影和照片都傳到電腦上，每一年去過什么地方，都建的有文件夾?！?/br>
    『他們總是帶我出去玩?！荒憷^續(xù)說著，『他們怕我一直呆在家里自閉抑郁，怕我變智障，就經(jīng)常帶我去各個省市的博物館、名勝古跡，讓我多交朋友，出去旅游也是帶上親戚的孩子一起，要讓我有個伴?！?/br>
    你有好幾個表親堂親，關(guān)系還不錯，可能是因?yàn)榇蠹叶际呛萌?，長輩們的關(guān)系就很不錯，子代關(guān)系自然也就變得親近。

    更遠(yuǎn)的你就不清楚了，據(jù)說再往上和上上一輩，關(guān)系就沒那么好，太久遠(yuǎn)，跟你也沒多大關(guān)系。

    『你沒有兄弟姐妹嗎？』布加拉提問。

    『沒有，我是獨(dú)生女?！荒阏f。

    『聽起來，你們的關(guān)系不錯?！桓８鸹貞?yīng)。

    『是啊?！荒慊卮稹?/br>
    你沒有再講了，摳著布加拉提的拉鏈發(fā)呆，他們也沒有再說。

    后面有人超車，布加拉提看了那邊一眼，沒什么表示，讓他們超去。

    『你想家嗎？』

    布加拉提突然問。

    你沒說話。

    你不敢想。

    你怕自己一想，這輩子都不開心了。

    手里拽著布加拉提的拉鏈，上下拉拉合合，布加拉提捉住你頑皮的手，叫你別亂鬧。

    “嗯?！?/br>
    你的聲音悶在鼻腔里，模模糊糊地說。

    福葛與你分了零食，又行了十多分鐘，路段前方有個岔口。

    『前面有休息站，有人想去衛(wèi)生間嗎？』布加拉提問，『或者在那里吃個午飯?！?/br>
    『中午飯？』你頓時懵住，『我睡了一個上午嗎？』

    『不然呢?！桓８鹑滩蛔∪⌒?，『如果不是在車上，你能睡一整天吧?！?/br>
    你打了他一下，福葛捂著嘴扭過頭去，背對你的身體還在發(fā)顫。

    你鼓著臉看他，布加拉提也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啊？

    『就在那里吃午餐吧?！?/br>
    福葛緩過來勁，放下手，回復(fù)布加拉提的話。

    汽車轉(zhuǎn)彎停靠在休息站，除了人和文字不一樣，其它地方和國內(nèi)挺像的。

    這個時間點(diǎn)休息站人不少，你抓住離你最近的福葛的手腕，省得自己跑丟。

    你除了自己這個人什么也沒帶，沒有手機(jī)，走散了都聯(lián)系不上。

    先去衛(wèi)生間，接著再去點(diǎn)餐。

    休息站的公共衛(wèi)生間還是與你之前進(jìn)過的一樣，沒有蹲便，你排隊(duì)看著她們上完廁所，那邊那個很低的像兒童洗手池的居然是用來沖屁股的。

    這你屬實(shí)接受不了，想想那種感覺就很怪異。

    不管是去哪旅行，公共衛(wèi)生間總要忍受一下，你皺著臉跑出衛(wèi)生間，感覺今年的智慧都被你用完了。

    你還沒能從衛(wèi)生間里的打擊中出來，恍恍惚惚跟著在廁所門口等著的布加拉提去餐位，福葛已經(jīng)坐在那等著，布加拉提讓你坐過去，他去點(diǎn)餐。

    他沒問你想吃什么，你點(diǎn)點(diǎn)頭，反正意大利的飯你吃起來都差不多，平日布加拉提做的飯你從來都不挑，就坐在福葛對面，低著頭發(fā)呆。

    有人過來跟你搭話，是陌生人，還是男的，你聽不懂，拘謹(jǐn)?shù)乜s著身子，沒回應(yīng)他。

    福葛站起來與那個男的說了什么，陌生男的走了。

    周圍的座位漸漸坐上了人，這種環(huán)境讓你很不舒服，身體與情緒都放松不下來。

    布加拉提過來與福葛說了幾句，又彎下身問你怎么了。

    你抓著褲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布加拉提拉著你到外面，又問你一遍。

    室外不封閉，沒那么擁擠，你稍微好了點(diǎn)。

    『人太多了，我有點(diǎn)受不了?！荒阏f。

    布加拉提緊皺著眉，『我以為你已經(jīng)好了?！?/br>
    你搖搖頭。

    『那戶外可以嗎，就在這里吃?！?/br>
    布加拉提指著室外的露天座椅，那里位置不多，人自然也少。

    你點(diǎn)點(diǎn)頭。

    布加拉提讓你去那邊先坐著，他去叫福葛，你就過去坐了，然而凳子還沒捂熱，又有男的來找你說話。

    是兩三個結(jié)伴的，不知是哪國人，反正說的話你聽不懂，他們看上去很是熱情，笑著對你說著什么，不太像是找你問路，而是想跟你搭訕。

    你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就依照以前的習(xí)慣，低著頭禮貌地對他們靦腆地笑一笑。

    卻不知怎么，他們更興奮了，幾個人突然挨得你很近，呼吸都噴在你的皮膚上，你緊張得都要冒汗。

    下意識用目光去找布加拉提和福葛，他們正好出來，你用眼神向他們求救，他們跑過來跟這幾個男的說了幾句。

    那幾個男的看上去不想走，跟布加拉提與福葛語言拉扯。

    福葛站到你位置的后面，雙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布加拉提又說了幾句，那幾個男的表情變了，嘴里嘟嘟囔囔，勾肩搭背著走了。

    布加拉提過來，問你怎么樣。

    你一個音都發(fā)不出來，太陽xue還因?yàn)閼?yīng)激反應(yīng)在突突跳，腦殼有點(diǎn)痛，放在腿上交迭的手也還在抖。

    他們倆沒再說話，福葛坐下來陪你，布加拉提去拿飯。他們兩人吃的披薩，給你點(diǎn)的是燴飯，你攪拌攪拌，慢悠悠地吃，心跳漸漸平靜下來。

    果然，出門旅行還是太為難你這個社恐了。

    正午的太陽很曬，頭頂有遮陽傘，倒還行。

    布加拉提回車上小憩一會，福葛坐你旁邊，陪你曬暖。他繼續(xù)對你進(jìn)行英語choucha，你絕望地看著他，他是不喪了，你喪到仿佛學(xué)英語失去了人性，魚目無光。

    你全都答對，福葛老師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獎勵你接下來的米蘭之游不用繼續(xù)寫作業(yè)。

    你：？

    他原本還打算旅游的時候給你布置作業(yè)？

    變不變態(tài)啊？簡直不是人！

    休息完繼續(xù)上路，等到了米蘭，已經(jīng)是晚上快八點(diǎn)。

    你沒有身份證，也不知布加拉提是怎么解決的，訂酒店暢通無阻，這可能就是黑幫的權(quán)利吧。

    訂了兩個房間，你住一個單人間，他們住雙人間，單人間與雙人間不在同一區(qū)域，隔得很遠(yuǎn)。

    布加拉提把房卡給你，教你怎么用，你用房卡成功打開門，福葛在一旁震驚地表揚(yáng)你居然會開。

    你：？

    他們是不是對你有什么誤解。

    布加拉提給你指他們的房間在哪，有事就找他們，別敲錯門給別人投懷送抱。

    你：……

    『我難道是哪個稀有品種的弱智嗎？』

    你忍不住吐槽。

    他們滿臉都是“難道不是嗎”的表情。

    你平等地給他們一人一拳。

    車上一路把零食都分完，你不餓，不想吃晚飯，就跟他們拜拜，自己先睡覺去。

    『你都睡一天了，還睡？』

    『在車上那不是睡覺，那只是打盹，不一樣的?！?/br>
    『不，你這明顯是睡多了吧。』

    你不管福葛怎么說，關(guān)上門鎖上，蹬掉鞋趴床上睡了。

    外邊的風(fēng)把紗簾卷起來，你想讓屋內(nèi)通氣，就沒鎖上窗。

    這個夜晚不怎么平靜。

    “噔噔噔?！?/br>
    有人敲你房間的門。

    “噔噔噔?！?/br>
    “誰啊……？”

    你被吵醒了，坐起來問了一句，但是外邊沒人回應(yīng)。

    “噔噔噔?！?/br>
    “……？”

    你迷迷瞪瞪去開了門，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一條血淋淋的大腿。

    小學(xué)時期同學(xué)惡作劇在你的耳邊講的恐怖故事從潛意識里翻出來，那篇《血淋淋的大腿》從頭到尾在你腦海里過了一遍，你下意識踹它一腳，拔腿就跑。

    頭腦還沒清醒，那條大腿還在你后邊追，你心臟快要爆炸了，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在走廊里認(rèn)著門牌號，找到布加拉提和福葛的房間門就狂拍。

    “布加拉提，福葛，開門吶，有鬼啊！”

    那條大腿要蹦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