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斐然 第26節(jié)
這里還有一棵萬眾期待的國一,但到了目的地,卻沒想象中那么驚艷,只有光禿禿的墨綠色葉片,附生在溪邊長滿苔蘚的潮濕崖壁上。 “這是什么?”三個人齊齊仰頭看。 “紫紋兜蘭,國家一級重點保護物種,花期要到十月份才開始?!?/br> 三人不明覺厲,想哇,但好像對著樸素的葉子又實在沒什么好哇的。 “紫紋兜蘭還有一個別名,叫做香港兜蘭,是生長海拔最低的兜蘭物種?!毕蜢橙唤榻B。 商明寶抿住上翹的唇角,舉起手機,拍下這巖壁上樸素的一幕。 回程路上,趁他走遠抽煙,她終于找到機會單獨問:“斐然哥哥,你是不是特意帶我來看的?” 向斐然冷不丁被煙嗆了一口:“你為什么會有這種聯(lián)想?” 商明寶:“因為我是香港人。” 向斐然吁了口煙,似笑非笑:“聯(lián)系得很有道理,但不是?!?/br> 商明寶:“……” 他漫不經心地哄:“只是覺得你不像兜蘭而已?!?/br> 兜蘭固然是珍貴珍稀之花,他卻覺得可愛有余,而憨氣過盛。 商明寶羞澀而眼神明亮地問:“那我像什么?!?/br> 向斐然看著她臉,在他已知的五千余種植物中仔細地搜索。 他思考時,目光總是那么心不在焉,令人覺得他并沒有在看她,也并不覺得這個問題有回答的價值。 過了十幾秒,他說:“什么也不像。” 在我已知的五千種植物中,沒有什么可以比擬你。 商明寶的情緒沮喪下來:“正常人都會夸別人像玫瑰……” “庸脂俗粉?!?/br> “……” 再次回到隊伍中時,方隨寧像個晴雨表,精準地感知到:“你今天怎么忽晴忽陰的?” 商明寶悶悶不樂地“嗯”一聲,又自相矛盾地說了句:“冇啊?!?/br> 回到營地已是下午五點,太陽開始落山,光線刺破密林,如金色箭矢。 向斐然簡單講解了下如何整理形態(tài)、壓制標本和烘干后,丟下舊報紙、瓦楞紙和標本夾,讓方隨寧帶隊,自己則去外面折騰晚飯。 盛夏天黑得晚,在光線徹底暗下來前,商明寶三人已整理好了一百多株標本,并用標本夾捆好,丟到了暖風機上。 撩開帳篷門,深藍色的暮彌漫在黑色的林梢,熄滅了的卡式爐上,咖喱雞飄出濃郁香氣。 向斐然坐在折疊椅上,長腿交疊抵著地面,雙臂環(huán)胸。垂掩的額發(fā)下,總顯得過于冷酷的側臉此時此刻被暮色涂抹得深邃而溫和。 呼吸清淺,看樣子是累得睡著了。 商明寶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將手機從他掌心抽出。 她很懷疑過去一周他有沒有睡過一個整覺。 蔣少康移開觀察商明寶的目光,自告奮勇:“我去中午取水的地方再取兩桶水。” 這里雖然比平原處要涼爽十度,但現(xiàn)在畢竟是夏天,何況一路跋涉過來出了很多汗,雖然不能洗澡,但還是得擦擦身體。 因為覺得商明寶看向斐然的眼神太過礙眼,他碰了碰商明寶的胳膊:“babe,你跟我一起去?” 商明寶還沒到四體不勤的份上,自覺出門在外要承擔好自己的那一份職責,便點頭答應。 蔣少康倒是沒讓她提重物,跟她分工說去時她提,回來時換他。溪邊汲水,環(huán)境幽靜而美,蔣少康像是不經意地問:“你跟斐然哥認識很久了嗎?” “沒有啊,剛認識?!?/br> “你是不是喜歡他?” 商明寶正潑水洗臉,被他一問,差點滑進溪里。 “怎么可能?”她矢口否認,夜幕掩飾著她臉上激烈的紅,“哪有這么隨隨便便的喜歡。” 蔣少康長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呢,沒意思就好?!?/br> 商明寶氣道:“關你什么事?!?/br>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商明寶站起身,掩飾著心里的慌亂:“不告訴你?!?/br> 提著兩桶生活用水回去,向斐然也已經睡醒。他的電話卡在這里有些信號,正在回復微信。 方隨寧接過其中一桶水,跟商明寶鉆進屬于她們的那一頂帳篷。 便攜式馬燈就掛在帳篷頂,將小小的帳篷照得明亮溫馨。 方隨寧在脫衣前小聲問:“外面看不看得到?” 帳篷豈能隔音,蔣少康好心地回:“看不到?!?/br> 帳篷內兩個女孩子:“……” 向斐然真服了高中生的沒分寸,叫了他一聲,勾勾手指:“跟我走。” 他打上手電筒,帶他走到營地邊緣。 夜色四沉,風已帶了稍許冷冽氣息,卷著遠處龐大明亮的城市群落。 蔣少康正好有事想請教他。 開場白從閑聊私事開始:“斐然哥,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談過嗎?” “沒有?!?/br> “那你追過人嗎?” “沒有?!?/br> 一連三個沒有后,蔣少康問:““那你總喜歡過人吧?!?/br> 向斐然頓了一頓,回道:“不知道?!?/br> 蔣少康一想:“確實,你眼光肯定高,應該都是女孩子追你?!痹掍h一轉,他突兀地說:“我剛剛還問babe,是不是對你有意思?!?/br> 向斐然停頓一息,等待數秒,蔣少康卻沒了下文。 “然后呢?!彼怪?,第一次主動問他話。 蔣少康隨意地說:“她說沒有。” 向斐然點點頭,昏沉的夜色下,臉上看不穿表情。 蔣少康自說自話下去:“所以,你肯定也不喜歡商明寶了。” 向斐然瞇了瞇眼,截住他:“直接點?!?/br> 蔣少康亦有些針鋒相對地盯著他雙眼:“我想問你,如果我想追商明寶的話,你這兩天能不能幫我?或者說,離她遠點?!?/br> 他以為至少會聽到一個確切的答案,肯定,或否定,但向斐然只是給了他一個冷淡的微笑,與那天在咖啡店里別無二致。 他懶得說話,轉身走了。 到了營地,方隨寧兩人已經擦好身體,換上了干爽舒適的衣服,正坐在篝火邊烤火。 她們是按中午吃飯時的順序坐的,但向斐然坐下后,對坐在對面的商明寶說: “商明寶,坐我身邊?!?/br> 第18章 商明寶還在為下午那句說她跟什么植物都不像而生悶氣, 聽到他的話,故意跟他唱反調說:“不要?!?/br> 篝火似金,在濃郁的夜色上涂抹開, 也將她對面男人的眉眼映照得深邃。 商明寶忽然扛不住與他的對視, 心里喧鬧慌張如白晝的馬路。 向斐然勾了勾唇,只是說:“風口,小心涼。” 蔣少康同學臉色陰沉沉地回來時,篝火邊已不見向斐然的身影,反倒是商明寶的身上披了一件屬于他的外套。 與第一次遞給她的那件比起來, 這件已經徹底沾染上了他的體息和香水味,自商明寶雙肩披攏下, 替她擋著山風, 也明目張膽地占有著她的呼吸。 蔣少康面色一僵, 覺得這是向斐然在跟他宣誓主權。 方隨寧對這些暗流涌動無知無覺,問:“你跑哪去了?” 蔣少康到底是少爺, 說:“我明天有點事,就先下山了。” “啊?”兩個女孩子都一驚,商明寶不高興地說:“你干嘛啊, 搞特殊化?!?/br> 蔣少康忍住氣,面色不快地回:“你們繼續(xù)你們的, 我可以自己走。” “想得美。”方隨寧氣得抓起根樹枝砸他:“你又不認識路,放你一個人下山可能嗎?還不是得斐然哥哥送你下去?!?/br> 商明寶敏銳地問:“你們剛剛吵架了?不可能, 他不是會吵架的人, 他寧愿懶得理你直接走掉?!?/br> 蔣少康被戳得正中紅心,索性撩起帳篷鉆了回去。 一躬身, 倒愣住了,向斐然背靠登山包盤腿而坐, 手里拿著一本小開本的書在讀著,耳朵上掛著一副黑色有線耳機。 蔣少康很不自在。雖然剛剛并沒有說他什么壞話,但賭氣說要下山這種事確實很沒品,氣量格局都不大。他有點輸人又輸陣的憋屈感。 向斐然掀眼瞥了他一眼,頷了下首,沒有說話。 因為看不穿他究竟聽沒聽見剛剛那些對話,蔣少康快把自己憋死,又不得不跟向斐然住一間帳篷,于是忍氣吞聲到很晚才睡著。 一睡著倒好了,鼾聲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