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斐然 第44節(jié)
好好好。商明寶把口紅一扔,望向窗外的神情像是跟中央公園空蕩的冬景生氣。 等著吧你,送你一份你一輩子也還不起的重禮! 曼哈頓直來直往的街經(jīng)不起她曲曲繞繞的東想西想,氣還沒生夠,車子已到了。 雖然生了一整程的氣,但她還是甩下車門,小跑著進電梯。 至九樓,電梯門的開啟發(fā)出上了年紀的晃動聲,她迫不及待地一步邁出,看到等在門邊的向斐然。 還是如此簡練的一身all black,卻不讓人覺得看厭。樓道里不能抽煙,他手里把玩一支,幾乎玩得軟了,在他心不在焉的指尖下。 聽到響動,向斐然抬起眼眸,鎖著商明寶走向他的身影。 商明寶咽了一咽,直覺他今天的侵略性危險。 凝了一秒,因為與他對視而泛空的腿重新抬了起來。一邊走,一邊盛出若無其事的鎮(zhèn)定的笑:“斐然哥哥?好久不見,我這幾天……” 她掏鑰匙,但鑰匙無論如何也無法準確地插進鎖孔了,因為她被向斐然壓到了門邊,又被他用力地按進了懷里。 商明寶忍了一路——或者說憋了兩周的氣根本沒機會出口,她的唇?jīng)]有被他的吻封住,但她所有的體征都定在了他的眼神里。 想鬧的脾氣都止息在了這一眼里,她的委屈變?yōu)槭职察o,聲音在樓道里輕輕地回響:“不是兩個星期都沒想起我嗎,怎么現(xiàn)在突然想起我了?” 向斐然深深緊緊地擁著她,嘆息克制、輕微、而guntang。 “我試過了,跟以前一樣只是遠遠看著你。” 他的唇離她只有幾公分,在灼熱的鼻息中字字平穩(wěn)、冷靜地說: “以前辦得到的事,現(xiàn)在辦不到了。” 第27章 商明寶來不及分辨他話里的意思, 便被他緊接而來的第二句問懵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問:“可以嗎?” 不需要明確是什么東西可不可以,也不需要她出聲回答。她受驚藏怯但絕不躲閃的眼神,她呼吸里的升溫, 以及她像是站不住了似的跌了一步卻剛剛好踩在他鞋面上的籃球鞋, 都替她作了回答。 粉色麂皮籃球鞋綿軟而混亂地又往后跌了幾步,直到腳后跟砰地一聲,磕在了門板上—— 連著它的主人一起。 商明寶被壓在門扇上,覺得向斐然今天給她的吻氣勢洶洶。 她兩只手也都被他壓住了,剛剛還玩著煙的、修長有力的手, 如此分明且強勢地扣進了她的五指之間,手臂上青筋突得厲害。 商明寶根本沒有抵抗, 閉上眼, 生疏地與他交吻, 亂七八糟且毫無章法。但她能回應(yīng)的余地很少,因為察覺到她回應(yīng)的向斐然, 吻得比一開始更兇,吮著她的下唇,掃著她的齒面。 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那一秒遲疑過后, 他的舌尖探了進去,勾纏住商明寶的。 舌面摩挲的細膩觸感, 像一柄最輕柔的塵刷,輕輕地掃過了向斐然的靈魂。 電梯運行的隆隆聲七上八下, 似乎隨時會有人從那道門里走出。 “有、有人……有人……!”商明寶含糊地支吾著, 躲過他的吻,劇烈地喘了一口。 向斐然的眸底看不到光, 喉結(jié)跟著喘息一同滾得厲害,想也不想便重新吮了上去, 一邊從她指尖摘出鑰匙扣,閉著眼,精確而直接地插入了鎖孔。 喀噠一聲,鎖開了,門板隨著慣性砰地撞到了墻上,又再度被被商明寶和她身上的重量、力道懟得嚴嚴實實的。 商明寶跟貓似的推了推向斐然:“……#&%!” 這跟在外面有什么區(qū)別! “關(guān)……唔……關(guān)、關(guān)門……” 又是震天動地的一聲砰,這次門終于關(guān)了——是被向斐然反手甩上的。 商明寶的帆布袋、手機、外套都掉在了地上。屋內(nèi)雖然供暖充足,但只穿了一件貼身針織衫的她卻抖得厲害,即使是被向斐然全然地擁抱在懷里,她也控制不住。 安靜得沒有人氣的屋子,被熱度和喘息填滿。 向斐然毫無預(yù)兆地停下,一手撫住商明寶的臉,拇指揉著她的下唇。他的臉上幾乎是面無表情,不見情動,只有眸色暴露心底的不清白。 商明寶的眼眶、兩頰和鼻尖都緋紅,唇瓣rou眼可見的比剛剛腫了,被他吮的。琥珀色的瞳孔里,水霧蒙蒙,既怔然,又埋怨。 她認認真真地說:“沒有你這樣的,半個月都想不起我,一找我就……這樣?!?/br> 向斐然的掌心壓著她的后腦,“商明寶,人每天平均會產(chǎn)生7萬個念頭,半個月就是一百零五萬,這一百零五萬個念頭都有關(guān)你?!?/br> 商明寶臉熱心慌:“向斐然,你不要仗著你是博士就胡說八道……” 向斐然閉了閉眼,覺得自己無可救:“有沒有胡說八道,我自己心里清楚?!?/br>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半個月他是怎么度過的。 他試圖命令自己丟掉這兩分的喜歡,讓自己從這場烈火燎原的重逢中冷靜下來,并嘗試推導(dǎo)出一個“你也根本沒有那么喜歡她”的結(jié)論。 從閣樓偶遇后,他的精神就一直處于高位飽滿的狀態(tài),這他媽是一種病態(tài)。生活的每一道縫隙都塞滿了她,打開社交軟件無比勤快,一想到要跟她碰面就心跳加速,潛意識里總在找理由電聯(lián)她,但因為沒有理由而憋死自己。 這種病態(tài),可能是源自于過去三年他沒有徹底將她忘干凈,而在異國他鄉(xiāng)的重逢又是如此意外,他把海外求學(xué)的孤獨感、對同胞天然的渴求親近之情,全部都移情到了商明寶身上,并和三年前的悸動交織混雜,以迅雷之勢擠占了他所有的情感空位。 冷靜下來。 第一,這只是移情。 第二,人不可能對一個只相處過十幾天的異性產(chǎn)生一千天的念念不忘。 第三,他沒理由這么喜歡她。 但是。 第一,他有海外求學(xué)的孤獨感嗎?就算是弗洛伊德親自來給他做夢的解析,答案也只會是沒有。 第二,他有對同胞天然的渴求親近之情嗎?很顯然也沒有。 但是的但是,他還有最后一點——他沒理由這么喜歡她,即使她漂亮、可愛、天真、單純、爛漫、善良、有一點撩人心癢的嬌氣、一點讓人無奈的個性、一點讓人不忍揭穿的笨拙、一點天然的嬌憨、一點沒見過世故的純?nèi)?、一點脆弱和完美適配的堅強、一個讓人不自覺就想關(guān)注她的已經(jīng)治愈的心臟病,以及一雙漂亮的、被痛苦攫取時與他對視、令他忘卻周遭所有聲音的眼睛。 這樣的女生難找嗎?不難吧。 向斐然甚至思考過,那天高燒下的吻是不是也助紂為虐了。他閱覽了近十年的高分文獻,以確定人在高燒時是否會分泌某種激素讓人對吻的成癮性大幅提升,查閱無果后,向博士難得走進了旁邊那棟辦公樓,找到了相關(guān)生物醫(yī)學(xué)方向的博士,問:發(fā)燒時是否會分泌或提高某種信息素從而給大腦偽造成癮幻覺? 對面博士:“……nope.” 做科研,思路的靈活變通很重要。 在所有路都被堵死以后,向斐然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另一種表述: “向斐然喜歡商明寶,是一件在科學(xué)上無法被證偽的事。” 那天,在午后的昏昏欲睡中,這句話如一行鮮明的代碼,鉆入他閉目養(yǎng)神的腦海中。 他睜開清明冷然的雙眼,薄唇緊抿的臉上,是某種難以言喻的、不敢置信的自嘲。 為什么要千方百計為自己喜歡商明寶一事找到正當(dāng)理由? 難道,喜歡她一事有害? 向斐然,你真他媽發(fā)文章發(fā)到腦溝回堵塞。 后來,唯一的事情便只剩下了他是不是要這兩分的喜歡。 他給了自己時間,沉默地觀察、不斷地內(nèi)省,宛如一場苦修,只為了將她從他的意識領(lǐng)地清除出去。如果他有耐力的話,這場實驗會持續(xù)更長,也更意味著他確實可以放下。 但,到此為止了。 他要這兩分。 · 向斐然深深地看了她一陣。 她幾乎快哭了,雖然沒真的哭,但下睫毛已經(jīng)被沾濕,那是被他吻出的、不由自主的生理反應(yīng)。 他鼻息里哼出一聲輕笑,手掌在她腰后帶起一陣酥麻:“都親成這樣了,也只是date?” 商明寶漲紅了臉,抬起手來,似乎想扇他一巴掌,被他不由分說地按住了:“干什么?親完了就不認賬了?” 商明寶輕輕踢了他一腳,反被他按到懷里,下巴抵著他俯身的肩膀。 她不動了,耳邊聽到心跳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 這間公寓一看平時就沒有人來住過,向斐然看穿卻沒戳穿,只是將陽臺門撳開了一道風(fēng),讓空氣流通。 客廳角落里,那株60美刀的圣誕樹已經(jīng)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向斐然摸出煙盒,坐在第一次吻商明寶的窗臺邊,翻過手腕比了比:“可以嗎?” 他剛剛要吻她之前也是這么問的,商明寶身上熱潮未退,潦草地點點頭,甚至都不敢看他:“下次別問了……” 向斐然將煙抿進唇角,垂著臉悶聲笑了一下:“你是指哪個?” 商明寶恨不能把手里的衣架扔他身上。 其實她有點想抽煙,平時要躲著蘇菲已經(jīng)夠辛苦了,現(xiàn)在還要加個他,憋死她得了。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她抽很細很淡的女士煙,倒沒有什么癮,只有時候課題小組討論得煩了,或者課間犯困時才抽上一根。 她潛意識里還是覺得抽煙喝酒不乖,而向斐然喜歡的,大概是曾經(jīng)那個很乖很嬌氣的她。 在這里若無其事地將衣帽掛好,有一種跟他一起同居在這里的錯覺。 想到這一點,商明寶衣服也不掛了,隨手扔到床上。 因為今天在東區(qū)別墅那里要身體力行地干一些體力活,她今天穿得很修身,一件淺灰色的法式方領(lǐng)長袖針織衫,將她襯得肩頸修長,兩根鎖骨纖細平直,而平時沒有注意過的女性曲線卻前所未有地凸顯出來。 向斐然像是今天才跟她見了第一面似的,莫名被煙嗆了一口,將視線不著聲色地移開了。 等商明寶接完一通越洋電話后,向斐然捻滅煙,提議說下去走走。 穿過不遠的兩個街區(qū),就是中央公園。 十二月的中央公園已很蕭瑟,葉子基本都落光了,只剩枝椏。今天陽光好,將那些商明寶叫不出名字的喬木枝椏曬成銀白色,像火焰伸向藍天。凌晨又下新雪,敷在干枯的草坪上,像是某種黑白分明的山水畫。 這么冷的天也有人在彈唱賣藝,但他自彈自唱的曲子很怪,難聽得有一種貓在五線譜上滾過的別致,因此面前攤開的琴盒里收獲可憐。 向斐然從沖鋒衣口袋里掏出一張二十美元,彎腰放進他的琴盒里,跟他說:“幫我問一下旁邊這位小姐,一對男女接過三次吻后,是什么關(guān)系?!?/br> 小哥轉(zhuǎn)向商明寶,手中撥出一串琴音后,用怪異的民謠調(diào)子彈唱道:“oh~美麗女孩,告訴不安的我,接過三次吻的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