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斐然 第65節(jié)
向斐然也完全無暇發(fā)現懷里這具軀體的僵硬,深深地吸了口氣后,他將手從商明寶的腰間輕輕抬走。 斐然哥哥醒了! 商明寶唰地一下閉上眼,每個毛孔都熱得燥得發(fā)癢,體表像是燒著了一般。 在她高懸不下的忐忑中,向斐然將枕著她的那只胳膊抽動。他既要抽出,又要防止吵醒她,因此動作行進得很緩慢。 床很軟,吃力道——向斐然不可避免地借助腰腹核心。 一下很輕很輕的前頂,破開了上下兩團溫熱、沉甸甸的腿rou。 這只是毫無力道的一下意外,但帶來的力量比想象中更有穿透力,不是漣漪,也不是水紋,而是帶力度的溫泉水涌,柔蕩著,直接送到了商明寶的身體深處。 她只覺得脊心一酥,用力抿住唇,才抵抗住了那一聲本能的輕哼。 向斐然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或者說,比她更糟糕。 脊心躥起電流,從尾椎一直襲到了大腦皮層,帶給他近乎失重的快感。甚至想,要不要直接做了。但這個不負責任的想法只在他腦子里閃了一秒,就被他狠狠壓了回去。 他終于順利地將手臂抽了出來,輕輕地、劫后余生般地舒了口氣,繼而毫不留戀地起身。 這覺是他媽的睡不了了。 他走到客廳,抽起茶幾上的煙盒。怕推拉玻璃門的聲響吵醒商明寶,他這次走進了浴室,在洗手臺邊抽了一支煙。 鍍鉻水龍頭里流出冷水,將跌落的煙灰沖進下水道。向斐然看了會兒,接了幾捧冷水潑臉,繼而兩手撐著洗手臺,從鏡子里瞇眼打量著自己,充滿了一股抽離的陌生與探究。 被鏡子倒映出的男人的臉,清絕骨相分毫未改,但被水流淌過下巴與喉結時,眼里卻有了此前從未有過的欲色。這種欲色被他用理智壓了下去,像怪物被潛回了黑色深淵,壓抑著、躁動著,攪起一層令人無法看清的晦沉。 他從來都無欲無求、平靜凝練的雙眼,成為了欲望的深淵。 但他不打算跟她做的,今晚上發(fā)生的,就是他能允許自己的極限了。 想不清,暫時就不要想。他所心所欲地活了二十四年,連向微山幾百億市值的資產和國際頂尖級別的生物實驗室都能無動于衷,又憑什么不能拒絕她的身體? 在對自我意志的做主上,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才。 他穿上外衣,在沙發(fā)上闔眼躺了一晚。 - 第二天一早,商明寶是被掃雪車的運作聲吵醒的。 室內很明亮,不見向斐然人影。但奇異的是,她心里一點不慌,并不著急找他的去處,因為她知道向斐然不會丟下她不告而別。 穿衣起身,商明寶一邊隨手梳攏頭發(fā),一邊走上陽臺,點開app推送的新聞直播。 整個曼島銀裝素裹,哈德遜河的河面反射著金色晨光,如此絢爛,讓人快看不清兩岸的建筑。新聞里,主持人報道這是本世紀自2004年和2015年之后,哈德遜河第三次最嚴重的結冰,冰層厚度超過了2015年的1.5英尺。為了不影響航運,破冰船已經在運作,被破開的碎冰浮動于金色河流上,讓人以為春汛已來。 商明寶聽了會兒新聞,才驚覺到這是她第一次聽晨間新聞。 怎么,跟向斐然在一起的第一天,連天氣都成為了她想要關心的細節(jié)。 她不僅關心天氣,也關心過去二十四小時這世界上發(fā)生的一切——政要出訪、局部戰(zhàn)爭、曼島交通擁堵、圣誕集市照常營業(yè)、波道夫·古德曼百貨營業(yè)額創(chuàng)新高、有只斑點狗在午夜前夕叼出了它只有三個月大的小主人讓他免受死亡之災。 下了一夜雪的紐約澄靜無風,正如她伏在欄桿上看著世界的心情。 視線中瞥到向斐然的身影時,商明寶忍不住自顧自笑起來。 果然,他是去買早餐了,左手提了兩個紙袋和咖啡。 他穿行在深厚積雪中的畫面,有一股濃墨重彩的寂靜。 商明寶一手托腮認真看著。也許是目光擁有感應心靈的力量,她看到向斐然的腳步緩了一緩,接著,準確無誤地向這個方向、這個樓層高度抬起頭來。 他準確、堅定捕捉到她的樣子,仿佛他早已在街角仰望過這片陽臺,不止一次。 商明寶托著腮的手松了一松,身體卻不動。直到手機里的新聞播報被來電震動打斷——是向斐然打的。他掌著手機,目光從樓下筆直地望著她。 商明寶接起了,聽到他說:“進去等。” 商明寶問:“你買了什么早飯?” 明明馬上就可以見面聊的,但向斐然在街角站住,與陽臺上的她聊了起來。 “吞拿魚三明治,雞絲粥,可頌,牛rou時蔬卷。” “這么多?” “不知道你愛吃什么?!?/br> 商明寶將臉貼上了伏在欄桿上的手臂:“我早飯都不吃的?!?/br> 向斐然無奈反問:“誰教你的壞習慣?” 蘇菲也常常批評她、勸導她,但她早上起來都是用一杯熱咖啡解決的。 “那我改吧……”商明寶語調綿綿地說,“就從今天開始好了?!?/br> 向斐然笑了一下,也不多廢話:“掛了?!?/br> 他摁掉通話,將手機揣回褲兜里,保持姿態(tài)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會,那意思好像在問怎么還不滾回房間里。 商明寶縮縮脖子,趕緊回了房間。 早上起來得匆忙,她沒留神周圍。此刻一回去,才發(fā)現圣誕樹下有個禮盒。很漂亮,紅白條紋的,紅色絲帶在頂部系了個非常標準的蝴蝶結。 商明寶的腳步停了一停,眼睛瞪大,心跳驟然快了起來。 沖到圣誕樹下的身影快得像一陣風。幾步路的功夫,風落了,她的呼吸也落到了圣誕樹下。 她在地毯上盤腿而坐,雙手托起禮盒。輕輕的。會是什么? 她甚至搖了搖,想猜透里面的動靜。 她是傻了,從小到大收過不知道多少份禮物,這次卻全然忘了里面會鋪滿拉菲草,無論什么東西都不會被晃出聲響的。 商明寶將禮盒放到腿間,像是不知道該拿它怎么辦。 在睡衣上擦了擦手汗。 斐然哥哥呢,沒什么錢,醫(yī)院的急救單都要借兩百,一個人在紐約生活,即使拿了全獎也不會太寬裕,日常出行是騎自行車和坐地鐵,何況還在外面租公寓住,上次送給她的琥珀一定很不便宜吧,可能已經透支了他的余額了—— 所以,不要抱太高的期望。 如果他這份禮物買得早,那就和琥珀的消費很接近,他出不了太多錢。 如果他這份禮物買得晚,那時候,他們已經有矛盾了,她已經開始躲著他了,他應該也不會買太貴的禮物的——會成為沉沒成本。 所以,不可以抱太高的期望。 商明寶輕輕地提一口氣,又再度擦了擦手汗,接著,兩個指尖捏住了絲帶蝴蝶結的一角。 她準備好了。在控制不住加快的心跳中,將那一角輕巧地一抽。 絲帶從四周松落下去。 商明寶兩手握住禮盒的上蓋,臉色莫名地紅潤了起來,雙眼亦很明亮。 如果爸爸mama看到,一定會取笑她的,這跟她小時候收生日禮物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她輕輕地呼氣,將蓋子揭了開來—— 一個長方形的絲絨首飾盒,端正地躺在紅色拉菲草之間。 商明寶愣住,將蓋子丟在一旁,遲疑地——是近鄉(xiāng)情更怯地,拿起那個首飾盒、打開蓋子。 一副由澳白珍珠組成的耳夾,一左一右對稱地擺著。 因為是貼合耳廓外骨走向而設計的形狀,因此,它們就像是一顆心。 純白的、純凈的、閃爍著頂級火彩的心。做好了傾家蕩產、有來無回的準備的心。 沖上鼻尖的酸澀是如此突然洶涌、不講道理,在商明寶反應過來之前,就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熱淚,從她的眼眶里砸下。 向斐然沒有騙她——他的禮物,是不會過期的。 第40章 后來, 在媒體采訪中,她說她擁有過無數價值不菲的高珠,無數品相頂級的珍珠, 但真正最昂貴的無價之寶, 從來沒有拿出來在鏡頭面前展示過。 記者注意到她很多次重要場合上,都佩戴過一枚澳白耳夾,有時別在左耳,有時別在右耳,黑發(fā)抿在耳后, 與純白的流光靜默生輝。沒有人問過她這支珍珠耳夾的來歷,因為它再漂亮, 也不可能是公主的那個無價之寶。 確實有合作的設計師問, 這么造型感的突出的耳夾通常都是佩戴單只的, 怎么當時買的時候,竟買了一對?商明寶低下頭笑笑, 溫柔里藏了些時過境遷。 “係啊,買一只就夠了,那么貴?!?/br> 只是他想給她完整的。 · 商明寶從藍黑色的絲絨襯墊中, 小心地取出這對耳夾。 它的造型很別致,以商明寶對各珠寶品牌的閱歷觀察看, 它不屬于任何品牌,也許是什么獨立設計師的作品。鈦金屬工藝的骨骼相當貼合耳骨走勢, 環(huán)繞式的耳骨佩戴法讓它造型上天然有了荊棘藤蔓的生長感, 上面鑲嵌了五顆澳白,最大的那顆綴在耳垂位置, 直徑目測應該超過了11毫米,剩余四顆稍小, 大小不一而錯落有致,宛如點綴在荊棘上的純白花朵。 沒有人比商明寶能懂這幾顆珍珠的品級,在晨光中如有實質的綢緞光澤是它價格的最好證明。 她手心托著它們,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哭,但眼淚流淌不停。 不能再哭,否則斐然哥哥回來看到會很尷尬。 商明寶深吸一口氣,將左耳的那枚放回襯墊上,指尖撩開右邊長發(fā),偏著頭,將耳夾正確地佩戴了上去。 太驚奇了。擁有一定分量的寶石型耳飾,其佩戴的穩(wěn)固度是設計上一個相當的難題。許多積淀不夠的品牌或工作室雖然能拿到優(yōu)質的石頭,卻往往會忽視這一點,設計上的繁復落實到實物時,造成下墜、重心歪斜、發(fā)沉、搖晃等問題,從而讓美學效果大打折扣。 但這枚耳夾重量分布勻當,商明寶晃了晃腦袋感受了一下,很穩(wěn)。 她將禮盒在一旁放下,想去玄關口的穿衣鏡前照一照。只是剛走到玄關,就聽到了鎖孔擰動的聲音,下一秒,向斐然捏著食品紙袋和一提咖啡走了進來。 沒有預期會在第一眼就看到她的,乍然見了,他目光停了一停,繼而移到她的右耳。 很襯她,不枉他畫了很久的圖紙。 說起來,是她的臉,她的發(fā)膚,她的顧盼生輝,讓這幾顆毫無意義的碳酸鈣礦物石有了光彩,有了生動。 灼灼斐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