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虛而入 第16節(jié)
老戴一向知道什么叫趁熱打鐵,趁著程敟偶爾還往頌安跑,竟然想讓她約上一期邵洵的訪談。現(xiàn)在拆遷案的熱度還在,很多人對這位邵律都很有興趣。 這世界上,最難拒絕的就是上司的要求,他總覺得你是無所不能的。就算是有困難也要迎刃而上,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他們眼中也不算是什么事兒。 一直以來,邵洵這位外界眼中的精英律師都很低調(diào),就連必須面對媒體,他也幾乎不出面,都是由其他合伙人出面,要約他的訪談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兒。 但既然老戴覺得她行,她不行也沒有辦法。于是只有厚著臉皮的往頌安跑,先是從林巍那兒下手,殷勤的訂餐送咖啡。 林巍面對著她的糖衣炮彈半點兒口風也不軟,說邵律不會答應(yīng),以前也不是沒有其他記者約過,但一律都給拒絕了。 他這兒雖是拒絕了程敟,但卻告訴她,她找他是沒有用的,這事兒得邵律自己點頭,他不過只是一助理,沒有那么大的話語權(quán)。 意思是她得自己去找邵洵,自己去同他說。 程敟不由得氣餒,還想請林巍去替她探探口風,辦公室里的邵洵就突然走了出來。 他在辦公室里辦公早就看到了程敟過來,也見過她這幾天給林巍送吃的。這會兒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說道:“你又到這兒來晃什么?”說完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叫林巍和他一起出去。 這事兒雖是難,程敟也害怕去面對邵洵,但該上還是得上??山酉聛韰s都沒有找到開口的機會,邵洵在辦公室的時間并不多,偶爾就算是遇到他,他也完全視她為空氣。讓她完全無法開口。 她只得將機會寄于每周的兩次去他家打掃衛(wèi)生的時間。 前兩次她上門邵洵都在,但她的運氣很不好,這次打掃完衛(wèi)生也沒見他回來。她還殷勤的買了菜,打算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的。 她知道要在律所找邵洵說這事兒機會少之又少,萬一林巍重新找到了鐘點工,她以后就連過來的機會也沒了,更別提說這事兒了。于是只能厚著臉在他家里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敟等得發(fā)困,竟然靠在沙發(fā)上就睡了過去。 她是聽到開門的聲音突然驚醒過來的,睜開惺忪的睡眼,就見邵洵出現(xiàn)在了玄關(guān)處。他大概喝了不少酒,走路也有些歪歪斜斜的。 程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睡過去,見他一副醉得不輕的樣子趕緊的站起來,打算上前去給他拿拖鞋出來。 誰知道才剛站起來,那喝醉的人就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大抵是沒想到她在,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問道:“你怎么在這兒?”他也不等程敟回答,臉上露出了嫌惡來,冷冷的呵斥道:“滾出去?!?/br> 程敟在他的辱罵中呆在了原地,她也深知自己呆到現(xiàn)在已屬于越界了。臉上火辣辣的一片,甚至不敢去看那人帶著鄙夷的目光,低低的說了句抱歉,拿著包就匆匆的離開。她才剛走出門口,身后的門便被砰的一聲摔上。 服務(wù)行業(yè)里,受氣是常有的事兒。盡管程敟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是自己先越了界,有自己的私心在人家里久呆了,但眼淚還是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屈辱感令她無法挺直脊背。她甚至不敢去回想邵洵臉上的嫌惡。 直到匆匆的出了小區(qū),如芒刺背的感覺才少了些。她暗罵自己活該,公是公私是私,她是哪里來的底氣混為一談? 突如其來的疲憊感涌上來,她一時甚至連腳步也邁不動,在原地站了好會兒,才一步步的慢慢走向公交車站。幸而這時候還有夜半公交。 一連幾天,程敟都沒有再往頌安去,有些沒臉也有些害怕見到邵洵??衫洗靼才诺娜蝿?wù)還沒完成,盡管她一再表示已經(jīng)被拒絕,但老戴還是讓她再想想辦法?,F(xiàn)現(xiàn)成成的熱度不要白不要,要是被其他家給搶了先,那就更是一大損失了。 程敟那天那頓罵其實也挺莫名其妙的,前兩次她去邵洵看起來都還算是滿意,不知道她是哪兒得罪他了,這次竟然發(fā)了飆。 她就算臉皮再怎么厚再怎么沒有自尊心,也不敢再公私混為一談。邵洵不愿意看到她,她自然也不能再去做鐘點工。猶豫了一下后打算給林巍打電話,將邵洵家里的鑰匙給還回去,讓他重新找人。 第50章 海底針 程敟中午路過頌安時將鑰匙給林巍送了過去,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往律所里去,就在樓下等他。 林巍遲遲的沒有下來,程敟的電話倒是響了起來,她以為是他打來電話了,但拿出手機來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陌生號碼。她接了起來,客氣的說了你好。 電話那端的人很熱絡(luò),說:“你好程敟,我是孫敬偉。” 程敟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完全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認識那么個人了。 那人又補充道:“過年我們在老家才見過的,你還記得嗎?” 經(jīng)他那么一提醒,程敟才想起他就是自己過年時的那個相親對象。他尷尬的哦了一聲,問道:“想起來了,孫先生有什么事嗎?”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那會兒相親他明明很不滿意的,不知道又打電話來干什么。 “是這樣的,過年后我不一直在忙嗎?所以就沒聯(lián)系你。你要有空周末大家一起吃頓飯吧,好歹咱們也是一地方出來的你說是吧?”他并不給程敟拒絕的機會,說了一西圖瀾婭餐廳的地址。 他那么長一段時間沒聯(lián)系,即便再找了借口現(xiàn)在聯(lián)系也很反常。程敟相親被就是為了哄老太太開心才去的,這下自然不會赴約,趕緊的說道:“抱歉孫先生,我周末有可能得加班……” 孫敬偉明顯的有些失望,但卻像是沒聽出她的拒絕之意似的,說道:“你要加班那沒辦法,那等你下個星期不加班咱們再約吧?!?/br> 程敟無奈,只得委婉的說自己下星期可能也要加班。孫敬偉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怎么的,竟說那就等她忙完,并讓程敟給她單位的地址,他有空下班過來看望她。 程敟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就熱情得跟塊牛皮糖似的,偏偏礙于張姨不能撕破臉皮,只得以自己要忙為由趕緊的掛斷了電話。 四月里天氣已經(jīng)漸漸的熱了起來,她站在太陽下,有些懨懨的。將手機放回包里,回過身就見林巍從門口走了過來。 她這段時間在頌安呆,已經(jīng)算是半個同事了。林巍見她寧愿在太陽底下站著也不上樓去,不由得有些疑惑,問道:“怎么不上樓去?” 他這樣兒,顯然邵洵什么都沒同他說。 “今天是路過,大家都忙,我就不上去打擾了?!彼f著將鑰匙拿了出來,遞給林巍。 林巍嘆了口氣,苦惱的說:“我現(xiàn)在最怕的事就是給家政公司打電話了?!?/br> 程敟尷尬的笑笑,說:“我這段時間都在外面跑,要是遇到有合適的人給你留電話?!?/br> 林巍笑著應(yīng)了好,見她沒精打采的樣兒問道:“你說想約邵律的訪談,告訴他了嗎?” 提起這事兒來程敟更是沒精神,她搖搖頭,回了句沒有。 林巍沉吟了一下,說:“那我有機會替你問問,到時候給你打電話?!彼f著便要往大樓里走,說:“我馬上有個會,你也趕緊回去吧?!?/br> 程敟沒想到他竟然肯幫忙,趕緊的向他道了謝。林巍背對著她揮揮手,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大廳里。 今年像是沒春天似的,夏天來得格外的快。前幾天下雨時還穿得厚厚的,現(xiàn)在溫度一下子就飆到了三十幾度。 律所里的中央空調(diào)壞了兩臺,維修師傅還沒來檢修,大家熱得滿頭大汗。邵洵一向都是最大方的,開完會出來讓小助理去給大家買些冰飲解暑,他請客。 律所里一陣歡呼,開始點起了單來,一個個的直呼邵律萬歲。 邵洵被吵得頭疼,笑著讓他們都別客氣,可以好好宰他一頓,說完拿著文件便往辦公室里去了。 他的辦公室空調(diào)沒壞,倒是很涼爽。 小助理的動作很快,二十來分鐘就將冷飲帶了回來。邵洵的是雷打不動的冰美式,不過是由林巍送進來的。 見邵洵的心情不錯,他將咖啡遞上后試探著說道:“邵律,前幾天程記者找我說想約您做一個訪談?!?/br> 邵洵沒說話,掃了他一眼,端起了咖啡慢騰騰的喝了一口,這才說道:“你更應(yīng)該搞清楚,給你發(fā)工資的人誰?!?/br> 邵洵此人雖是大方,但對下屬十分嚴厲,最厭惡的事就是公私不分。這也是他和閔律長期不對付的原因。閔律專業(yè)能力雖是不如他那么強,但卻是最圓滑不過的一個人。只要是身邊的人,無論是客戶還是員工還是各單位的人,他都有辦法處成哥們兒,送禮請客給人過生日。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中國人講究的就是一個‘人情’二字,只要人情過關(guān)了,事業(yè)也就來了。 林巍自知自己已經(jīng)犯了他的忌諱,應(yīng)了一句是,趕緊下去了。 出了辦公室,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往茶水間去。給程敟打了電話,告知他已經(jīng)提了,沒戲。 這結(jié)果程敟其實也是有預(yù)料的,向他道了謝,讓改天他空了請他吃飯。 林巍笑著應(yīng)了好,掛了電話。 程敟的眼里有活兒,又喜歡幫忙,雖是經(jīng)濟困難,但該大方的時候就絕不會省,也不多事,律所的同事們都覺得她人挺不錯,只是不知道邵律為什么好像并不怎么喜歡她。 上司的心如海底針,林巍也懶得去揣摩,搖搖頭,去忙去了。 程敟又一次說訪談被拒絕后老戴重重的嘆了口氣,沒再催她想辦法,擺擺手讓她先去忙其他的,他來想辦法。 程敟不知道他有什么辦法可想,但知道他一定有他的門路,任務(wù)不用落到她的頭上她便不用再管,長長的松了口氣兒,像怕老戴反悔似的一溜煙的便出了辦公室。 這天傍晚,程敟下班已經(jīng)走到了公交車站,老戴突然打了電話來,讓她回單位一趟,在路口等他,還要出去一趟。 程敟以為是有新聞,一路小跑著回去。單位的車早就在路口等著了,在車上的除了老戴之外還有徐晨小羅。 她上車之后徐晨便笑她,“兔子跑得也沒你快,我喊了你幾聲沒喊應(yīng),眨眼就不見了?!?/br> 程敟干笑了兩聲,看向了前面的老戴,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第51章 是不是該給我回報了? “蹭吃蹭喝去?!毙×_笑嘻嘻的回答,說:“老戴今兒去見客戶,咱們下半年的廣告商,讓我們?nèi)プ髋恪I洗蔚膹V告是徐大小姐跑來的?!?/br> “去那么多人?”程敟自上次之后就對所謂的飯局有了陰影,一千一萬個不愿意去。 老戴笑呵呵的說:“他們倆去作陪,你不用。我打聽到了,這次飯局邵律也會在,你給我引薦引薦,我試試看能不能說服他?!?/br> 原來他說的想辦法就是這辦法,程敟沒想到最后還是要自己出馬,而且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只得應(yīng)了下來。 徐晨和小羅一路都興致勃勃的說著話,只有她是沒精打采的樣子。絞盡腦汁的想著待會兒見著邵洵該說些什么。同時也期盼著老戴的消息有誤或是那人臨時有事。 但老戴的消息無誤,邵洵也沒被事兒耽擱,雖然他是最晚到的。桌上觥籌交錯,倒是沒有人談公事。 邵洵坐在上首處,頗有種眾星捧月的感覺。也不知道他注沒注意到他,連眼風也未往她這邊掃過。 倒是老戴給他敬了酒,不過他也只略點點頭喝了酒后便同別人說話去了。擺明了是要將人亮著。 好在老戴這張老臉早已歷經(jīng)風雨,半點兒也不見尷尬,仍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這地方是一商務(wù)會所,稍后酒足飯飽,大家也不換地兒,在包間里玩牌的玩牌,打麻將的打麻將,一時烏煙瘴氣的。 家世顯赫又年輕有為,邵洵在哪兒都是被人捧著的存在,身邊就一直沒離過人。飯后便一直坐著同幾個老總打麻將。 老戴雖是也應(yīng)酬,但卻是時不時的注意著,時不時的向程敟使眼色,示意她上前去。她心里雖是著急,但也只能裝作沒看見。人這時候正玩兒,而且表現(xiàn)出一副完全不認識她的樣兒,她上前去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足足的坐了一個多小時,邵洵才從牌桌上起身去洗手間。如果再不抓住這機會,待會兒散場了就更沒機會了,程敟硬著頭皮的起身跟了出去。 那邊老戴也找了個借口站了起來,讓小羅替他打。 邵洵是到走廊上抽煙,程敟帶著老戴上前,在邵洵看過來時硬著頭皮的介紹:“你好邵律,這是我們單位的戴主任?!?/br> 邵洵靠在窗邊,指間的煙火忽然忽滅。他的面容英俊神情卻是淡淡的,倒是未讓他們下不來臺,伸出手來同老戴相握,聲音低沉的說了句:“你好戴主任?!?/br> 老戴的道行自是不是程敟可比的,熟絡(luò)的聊起了天來,夸了邵律年輕有為。他的馬屁也點到為止,很快便同邵洵談起拆遷那邊的事兒來。 邵洵看起來倒是沒有不耐煩,微笑著同他談著。 兩人已經(jīng)聊上,程敟自認為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留下的意義,于是悄悄的離開了。 回到包間里,她時不時的看著時間,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老戴是否能說服邵洵。她覺得幾率應(yīng)該非常低。 在包間里呆了十幾分鐘,老戴才推門進來,紅光滿面的樣子。程敟看向他的身后,卻不見邵洵的身影。 聊得有些口干舌燥,老戴也不急著去打牌,讓程敟給他倒一杯茶。 程敟趕緊的給他倒了茶,壓低了聲音問道:“他答應(yīng)了嗎?” 老戴笑瞇瞇的,說:“答應(yīng)會考慮考慮,但我估計問題不大?!?/br> 程敟是想問他怎么知道問題不大的,但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于是只得將話給咽了回去。 邵洵是在十幾分鐘后進來的,他也沒再回到牌桌上,進來便說臨時有事要處理,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