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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認的白月光是黑心蓮 第54節(jié)

    樹影在他?臉上泛起微瀾,光影交錯,明明滅滅,無端給他?添上幾分易碎的脆弱氣質(zhì)。

    聽見?腳步聲?,他?緩緩回?過頭,一張臉慢慢從樹影下移出來,的確是一副朗月清風(fēng)的好模樣。

    只是一開口時,還是平日里那副討人厭的不耐煩語氣:“怎么才出來?”

    好險,差一點就這張臉晃到?了。

    “我又沒?讓你等我?!?/br>
    梁雁從臺階上走?下來,抬腳踢開臺階上的一片落葉。

    月色從她背后灑下來,落在她今日穿著的一身玉白色裙裳上,她繼續(xù)往下走?著,袖角裙擺微微蕩開,好像被鍍上了層銀邊。裙擺一圈圈蕩漾著,似乎能蕩進人的心里。

    等到?了人跟前,見?他?一直等著,她便猶疑地問了句:“你這是要送我回?去?”

    這么好心?

    哪知道那人冷冷瞥了她一眼,那神情就差沒?把‘自作多情’幾個字掛在臉上了。

    接著便提步往聞柳巷的方向?走?,長長的影子落在梁雁腳邊,接著又一寸寸往前移。

    他?的聲?音從前天傳過來:“前幾日離開時,我落了東西,今日正好去取回?來?!?/br>
    梁雁抬步,發(fā)泄似的,重重地踩了那影子一腳,見?那人動作停了停,她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腳,慢慢跟上去問他?:“什么東西?”

    他?抿著唇,又不說話了,且步子總是快她一步。

    他?人高腿長的,步子邁得?又大?,她要快步走?著才能勉強跟上,于是才跟了一條街,梁雁便有些氣喘:“你走?慢些不行么?”

    宋隨聞言停住步子,“方才席上吃東西時倒是不見?你動作慢?!?/br>
    雖是這么說,但他?的確是停了一會,等她上來才繼續(xù)往前走?。

    梁雁有些埋怨:“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么?整日板著張臉,好似誰欠了你錢似的。說話也是,認識你這么久,就沒?從你嘴里聽到?過一句好話。”

    宋隨聞言冷笑一聲?。

    呵,打從積云寺初見?開始,他?便一直是這副脾性。

    從前不見?她說什么,日日湊上來,一時喊他?‘宋大?哥’,一時喊他?‘宋哥’,只一見?了他?,便笑臉迎上來,從未說過他?半句不是。

    如今知曉了他?不是她心中記掛多年的救命恩人,便連裝也懶得?裝了,還對他?指指點點起來,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心腸彎繞,又不是好人,自是比不上你的韓大?哥”,他?冷冷打斷,步子又快起來,很快就把她拋下老遠。

    “你還急眼了?!”

    梁雁小跑了兩步,見?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干脆也懶得?追了。

    小氣鬼,不過隨口說他?兩句,竟還記到?現(xiàn)在。

    梁雁放緩了步子,慢慢往梁府去。

    得?益于方才快走?了兩步,身子漸漸熱了起來,便是這會兒步子慢下來,倒也不覺得?冷,很快便走?回?了家。

    她有幾日未回?,本?想去看看爹娘,不過走?到?一半看見?時辰已經(jīng)晚了,便又折回?了自己的小院,準備明日再?去。

    她穿過小徑往院子里走?,卻見?宋隨又出現(xiàn)在了她的小院門口。

    她心里憋著股氣,裝是沒?看見?他?,徑直往里頭走?去。

    那人便跟在她身后,與她一同進了院子。

    終于,在她走?到?廊下要推門進屋時,那道黑影還纏在腳下。

    梁雁忍不住回?頭:“你不是落了東西么?去你那院子里找就好,跟著來我這里做什么?”

    宋隨幽幽抬頭:“我落的東西在你那?!?/br>
    “在我那兒?是什么東西?”

    “去國公府那日給你的手爐。”

    梁雁瞪大?了眼:“手爐?你走?這么遠同我過來就是為了要個手爐?別告訴我你宋宅連個手爐都沒?有?”

    感情那玩意兒不是送給自己的?

    他?凝眉,靜靜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她早就丟了手爐,不知現(xiàn)下又準備用什么理由來搪塞他?。

    他?看見?梁雁秀致的小臉上有幾分不可?置信,那幾分情緒又化作恍然,接著又凝成一句冷哼:“不就是個手爐么,宋大?人若是想要回?去,遣人和我說一聲?就好,何必親自跑一趟?”

    她這般被逼急了眼的模樣,竟還有幾分好笑,宋隨一只手伸進袖子里,從里頭摸了個東西出來,緩緩道:“你若是拿不出來,我”

    “勞煩您在這等一會,我即刻就拿給您?!?/br>
    她迅速打斷,接著推開門三兩步走?進去,走?到?床前的小案上,掀開蓋在上頭的一條帕子,而后便抄起桌案上的手爐,快步走?了出來。

    宋隨靜靜望著,等她調(diào)轉(zhuǎn)了頭氣呼呼出來,雙手捧著手爐重重丟在他?懷里時,他?很快用另一只手將手爐圈住。

    手爐好端端地躺在他?懷里,鎏銀飛花的紋路清亮,一看就是被人仔細擦拭打理過的。

    她竟然沒?丟。

    宋隨愣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時梁雁站在里頭正要關(guān)門。

    他?一只手橫在兩道門扇中間。

    被他?壓著,梁雁關(guān)不上門,便干脆松了手,轉(zhuǎn)頭進了屋子,不打算再?搭理他?。

    “梁滿月,國公府那日,你沒?有丟掉這個手爐?”他?開口將人喊住,半邊身子進了屋。

    “誰跟你說我丟了?”

    她先是不耐煩,而后又忽然愣住,緩緩轉(zhuǎn)過頭來:“你叫我什么?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

    他?肩膀稍稍往里一壓,門便被頂開了,人進來之后,屋子里陡然變得?擁擠逼仄起來,又沒?點燈,這便氛圍變得?愈發(fā)奇怪了。

    “聽你爹叫過”,他?敷衍過去,將方才梁雁拿出來的那只手爐放在桌上,從袖子里又掏出個東西來。

    只是那東西才往外拉了一半,露出半邊粉色繡桃花的錦布。

    宋隨那日親眼見?著梁雁丟了手爐后,氣極了。

    他?鮮少給人送東西,也是頭一遭被人當著面丟了自己送的東西。

    從那日往后連著幾日他?心中都有些郁憤,看梁雁也是怎么都不順眼。

    后來搬離了梁府后,那股子來勢洶洶的氣兒又漸漸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空落的失意。

    白日里借著案子的善后事宜,還能稍稍麻痹自己,到?了夜里,卻是怎么也睡不著。

    所以那天夜里,他?半夜拉了莫春羽問了些事情,直至與他?聊完后,又覺得?那股奇怪的感覺褪去了一些,只是想起那只手爐,心中仍有些疙瘩。

    他?覺得?自己最近總是很奇怪,特別是在遇上梁雁的事情時,便更奇怪了。

    那晚回?屋后他?沒?有繼續(xù)上床去休息,反而獨自去了城南的瓷窯場,半夜又燒制了一只琺瑯手爐。

    而后日日揣在身上,也不加炭火,冷梆梆的一個硬塊,就這么藏在袖子里。

    其實謝家辦宴席,即便沒?有姜婳燕和謝竟煊,他?應(yīng)當也是要去的。

    畢竟他?在那單子上看見?了溫靜嫻的名字。

    他?知道,梁雁這兩日在溫家,定?是會跟著溫靜嫻一道去的。

    他?就是想見?她。

    散席了也舍不得?走?,多與她走?一程,多呆一會,也是好的。

    她說他?從來都不好好說話,好像的確是這樣。

    那既然如此,他?今日便好好同她說一說。

    袖子里的東西往外拿了一半,他?腦子里已開始想著,她收到?這手爐時眼睛亮晶晶,笑著的模樣了。

    只是東西還未完全?拿出來,他?又聽見?她說:“你不許叫這個名字?!?/br>
    于是動作生?生?停住,黑沉沉的屋子里,他?靜靜望著她的眼,語氣陡然冷下來:“那你想聽誰叫?”

    梁雁沒?有多想,只是宋隨忽然喊她‘梁滿月’,這一聲?叫得?她有些發(fā)懵。

    于是嘴快過腦子,沖他?道:“反正你不許叫!”

    母親說過,叫小字,必然是十分親密的關(guān)系。

    除了父母和關(guān)系要好的朋友,只有互許終身的兩個人,才能互相叫對方的小字。

    宋隨不是她的恩人,不是她的好友,更不是與她互許終身的人,他?怎么能這么喊她?

    她有些急,宋隨卻好似十分氣定?神閑,往前走?了一步。

    她被迫往后,兩人只隔了一拳的距離,再?往后退,就顯得?慫了。

    梁雁于是雙手抵著后頭的桌子,不服輸?shù)靥鹣掳椭貜?fù):“不許這么叫我?!?/br>
    “不準我叫?那說說,你想聽誰這么喊你?韓明?”

    他?用身子將她禁錮住,緩緩抬手,捏著她的下巴,像是在審訊一個犯人。

    這還不夠,拇指與食指有意地按在她今日的傷口上,她越是疼得?往后縮,他?捏得?便越緊。

    兩人一個往前欺身,一個被迫掙扎后退。

    動作間有什么東西從宋隨袖間滾了出來,骨碌碌一陣壓著她的裙角滾到?了桌子底下。

    梁雁被他?掐著無法動彈,自顧不暇間自是沒?有注意這道詭異聲?響。

    而宋隨此時頗執(zhí)拗地要她答話,亦沒?有理會。

    他?平白無故的,又是在抽什么風(fēng)?

    “你放開我”,她被迫睜著眼與宋隨的視線對上,屋子里雖一片黑,但她能感受到?,那人的眼底更黑,有壓著人喘不過氣的無形暗流,讓她壓郁不安。

    看來他?那日說的是真心話,他?的確討厭她,討厭到?連一個小小的手爐也要要回?來。

    討厭到?見?她沒?了利用價值,便干脆裝也不裝了,暴露出野蠻兇殘的本?性來。

    她其實不是不會看人眼色的人,相反,寄人籬下那幾年,她對旁人的情緒變化很是敏感。

    只是這一時無端被他?掐著不放,自己也氣急了,便不顧他?已黑了一半的臉色,繼續(xù)往里頭澆油:“你管我想聽誰這么喊我?關(guān)你什么事?你不是討厭我么?趕快拿著你的破手爐離開我家,我也不想看見?你!”

    一口氣說完這些,她忽然偏頭往下,用力咬住宋隨的手,牙齒死死咬著肌膚。

    直至有些許血腥氣漫開,那人也跟著松了力道,她也才松開嘴。

    于是整個人便順勢從他?懷里滑了下來,又迅速往邊側(cè)跨了一步,離他?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