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泮介意喬納森嗎？當然不。

    喬納森美麗要強, 懂得為自己打算，就算被鹿露分手也維持體面，說實?話?, 林泮不覺得輪到自己時, 能有比他更好的結(jié)果。

    鹿露照拂喬，他不無?醋意，假如她還想要他，就不會和他分手，反過來說, 她想要和他復(fù)合，和他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女孩子多情又愛變心, 這是避免不了的, 何況鹿露還很有錢。

    “他會喜歡的?！绷帚嗽敽? 薄紙雕刻成的蝴蝶栩栩如?生，翅膀絢爛, 乍看上去仿佛只是停泊在指尖，隨時會振翅高飛，“很像他?！?/br>
    鹿露早有猜測, 嘀咕道：“你們倆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

    喬納森是成精的狐貍，美貌且精明, 一般人容易被他吃得死死的。她是無?所謂，不過花點錢, 大美人還是很好看的, 帶出去當男伴也非常有面子。

    但林泮……“你不要被他騙了啊。”鹿露很擔(dān)心，“他比你強多了, 可別同情他?！?/br>
    喬納森心里，“自己”是排第一位的, 這不是不好，相反很好，以前爸爸mama把?“露露”放第一位，鹿露心里，“自己”也是第一位的。

    把?自我放最前面的人，不容易受到傷害，把?愛人放首位的才?是傻瓜笨蛋。

    林泮就是這樣的大傻瓜。

    “他沒有騙我?！绷帚唵蔚?，“我們平時不太聯(lián)系?！?/br>
    沒和鹿露在一起?前，喬納森時不時就找他聊兩句，有時候是吐槽同行，有時候讓他幫忙參考搭配。但自從得知兩人交往后，他反而?不太聯(lián)系他了，偶有閑聊也是分享的風(fēng)景照。

    顯而?易見，他不想讓鹿露和他誤會，很懂分寸，也很聰明。

    林泮對?他的用意心知肚明，但就好像他之?前說過的，鹿露想怎么樣，他就怎么樣。

    她沒有開口，他就當不知情。

    鹿露沒說信沒信，反正道：“那禮物?就讓安霓送過去吧?！?/br>
    安霓，英文名就是最常見的anne，是她新聘用的秘書。紫荊花銀行推薦了六個最終入圍的人選，她逐一面試，錄取了安霓，她的戶籍在3區(qū)，航空大學(xué)的高材生，原本是要做宇航員的。

    但在第二年的太空測試中?，她被檢測出太空缺什么癥，在失重環(huán)境下容易眩暈甚至缺氧，無?法繼續(xù)學(xué)業(yè)，只好轉(zhuǎn)系去讀完全不需要到太空的管理?學(xué)。

    畢業(yè)后考上社區(qū)的公務(wù)員，工作兩年，跳槽去私企做了兩年總裁秘書。

    二十六歲，四年工作經(jīng)驗，很擅長文書工作，三天前開始上班，目前試用期。

    秘書給老?板的“朋友”送禮物?，很合理?。

    林泮點點頭，接過紙雕盒：“我來收好，記得回去寫賀卡?！?/br>
    “嗯?！贝壬婆馁u進入尾聲，鹿露沒什么想買的了，開始吃餐點。

    今天的餐食走得精致風(fēng)，一口一個的蘑菇漢堡，小分量三明治，南瓜盅甜湯，味道不好說，擺盤很精美，也很照顧用餐禮儀。

    這時，莫妮卡回來了。

    “鹿小姐，《森林之?春》有人競價，還是要走拍賣?！彼遄玫溃皩?方的出價沒打聽出來，應(yīng)該和您伯仲之?間?！?/br>
    鹿露不算意外：“這樣啊，那就到時候再看?！?/br>
    莫妮卡建議：“如?果您真的喜歡，可以考慮出價到100萬，再高沒有必要?！?/br>
    畫家的作品百萬以下一個檔次，百萬以上又是一個級別。顯然，《森林之?春》的作者沒到這份上。

    鹿露點頭表示記住了：“辛苦了，快吃點東西吧，這輪要結(jié)束了?！?/br>
    “好的，謝謝。”莫妮卡坐下進餐。

    十五分鐘后，慈善拍賣圓滿結(jié)束。

    侍應(yīng)生魚貫而?入，給客人們上了美味的牛排和三文魚，這就是正餐了。交響樂團重新登臺，拉奏樂曲，認識莫妮卡的同行們或是出于業(yè)務(wù)需求，或是受到雇主指示，紛紛過來打招呼。

    前者把?自己的名片遞給鹿露，表示自己是私人收藏家or藝術(shù)鑒定師or畫廊老?板，如?果她有什么需求，歡迎隨時聯(lián)系他們，他們一定會以最大的努力滿足。

    莫妮卡是銀行的人，和個體?戶沒有太多業(yè)務(wù)沖突，根據(jù)對?方的口碑酌情介紹。

    鹿露一直笑瞇瞇的，客氣?地說“你好”，其實?腦子一個都沒記住。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不在這時候動腦筋了，沒必要，他們真心想要她這個客戶，一定會再次出現(xiàn)，并且給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方案。如?果做不到，證明ta沒有做她生意的本事，更不用在乎。

    之?后就是受雇于人的顧問，他們先介紹自己，再介紹客戶，恭維兩句莫妮卡，贊美一番鹿小姐的年輕美麗，隨后切入正題，巧妙地打聽她今天的目標。

    拍賣會互相競價長臉，但傷錢……別以為有錢人不愛錢，越有錢越愛錢。

    提前互通有無?，對?大部分人來說不是壞事。

    可惜，鹿露壓根沒想好拍什么。

    她裝成傻白甜，愉快地說：“我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大概會試著買幾件小玩意兒吧。”

    這完全符合眾人的猜測，一個富裕天真的女孩，來拍賣會隨便玩玩，看，她甚至不喝酒，還在喝可樂。

    她不會是強力的競爭者。

    半小時的正餐時間就在寒暄中?結(jié)束。

    下一輪拍賣的拍賣師是一位年長的女性，一頭銀短發(fā)，說話?卻?中?氣?十足。

    “達芬奇藝術(shù)會所聯(lián)合臻藏拍賣行的古董藝術(shù)珍品系列拍賣，現(xiàn)在開始?！彼喍逃辛Φ亟榻B，“本次總共35件藏品，自由競價，上不封頂?，F(xiàn)在開始第一件藏品《黑洞》的拍賣，作者是21世紀末的法國?藝術(shù)家……”

    介紹結(jié)束，競拍立即開始，起?拍價100萬。

    第一個出價就很闊氣?：“150萬。”

    “155萬?！备偁幷邉t偏向?謹慎。

    “180萬。”

    “185萬?！?/br>
    然后出現(xiàn)了第三位競爭者：“250萬。”

    前面兩位瞬間趴下。

    莫妮卡小聲傳授經(jīng)驗：“10號開價早，連續(xù)加價，可見沉不住氣?，13號太謹慎，不足為奇，所以2號一擊即中??！?/br>
    鹿露聽得津津有味：“是這樣嗎？還是心里博弈啊?！?/br>
    “拍賣很有趣。”莫妮卡說，“膽量、財富和眼光缺一不可。”

    她點頭，決定適當參與。

    第一件藏品5分鐘就拍賣結(jié)束，隨著拍賣師落錘，花落2號。

    馬上就是第二件，書法藝術(shù)作品《生肖》，起?拍價也是100萬。

    鹿露感覺還挺有意思，舉牌：“120萬?！?/br>
    拍賣師：“05號120萬一次?！?/br>
    “150萬?！?0號繼續(xù)出價。

    “180萬?！?9號首次登場。

    “250萬?！?2號再度舉牌。

    鹿露看向?02，坐在角落里的一桌，三四個人，居中?的穿著暗夜藍的外套，看不清面孔。

    莫妮卡貓腰起?身，和同行們到門口聊了兩句，回來告訴她：“是糖王的小兒子。”

    “做糖果的？”

    “是的，超市里最常見的十種糖果，有一半屬于周家?！蹦菘▓罅藥讉€糖果名稱，有鹿露最喜歡的水果軟糖。

    鹿露問：“姓周，什么戶口？”

    “以前是美籍華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改回來了?！蹦菘ń哟目蛻舴歉患促F，對?有名有姓的富豪家族當然頗多關(guān)注。華人富豪中?，最有名的莫過于女王蜂王雪爾，周家名氣?也不小。

    鹿露瞅了兩眼，感覺要對?同胞客氣?一點兒，沒再舉牌。

    十分鐘廝殺過后，依舊被周家少爺拍中?，02號一時風(fēng)頭大盛。

    好在從第三件藏品開始，02沒有再出價，其他競爭者一輪輪互相撕，底氣?足的不怕叫價，沒底氣?的只能謹慎出手，每輪短的5分鐘，長一點10分鐘，基本各有所獲。

    除了鹿露。

    她出價好幾次，一毛錢都沒花出去。

    最高的一次出到500萬，拍21世紀的一幅畫，加著加著心態(tài)沒了：“太貴了不值得算了。”

    然后520萬被人拍走。

    莫妮卡說：“我記得目錄是32件，還有3件應(yīng)該是預(yù)定出現(xiàn)的空缺，臨時選了別的作品?！?/br>
    鹿露完全不懂：“值得拍嗎？”

    莫妮卡肯定道：“當然，能被提前預(yù)定，證明今天的情況很好，主辦方會考慮拿出更有價值的收藏?！?/br>
    “那我期待一下?！?/br>
    32件目錄里的藏品陸續(xù)被拍，僅有1件流拍，是一個宗教?物?品，起?拍價1000萬。據(jù)莫妮卡說，這個藏品已經(jīng)流拍數(shù)次，很難說賣家是真的想出手還是純粹刷名氣?。

    鹿露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也不關(guān)注。

    “接下來是第33件藏品，來自于中?國?敦煌的壁畫殘件，20世紀流亡海外，被大英博物?館收藏。黑洞年代，它因為種種緣故，由私人收藏家阿芙女士獲得，成為她的嫁妝之?一，如?今由她的后裔保管收藏?！?/br>
    拍賣師放大3d投影，讓客人能夠清晰地分辨它的細節(jié)。

    旁邊是一長串文字介紹，創(chuàng)作內(nèi)容，表現(xiàn)手法，尺寸大小，輾轉(zhuǎn)海外的過程，脈絡(luò)清晰，沒有歸屬問題，是廣大收藏家比較喜歡的古董品。

    鹿露細致地查看壁畫。

    不是什么有名的作品，很陌生，想想也是，流落在外的敦煌壁畫數(shù)不勝數(shù)，普通人不可能全都看過?？紤]到它從博物?館展品變成私人收藏，說不定就是被偷出來賣了。

    “起?拍價300萬，每次加價不得少于1萬。”拍賣師說。

    鹿露舉牌：“305.”

    “350.”

    “400.”

    競爭很激烈，唐朝離21世紀都很遠，離24世紀就更遠了，這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古董，缺點是不夠稀有，敦煌壁畫流落得多，保存的也多，不是宋徽宗的瘦金體?、顧愷之?的女史圖，世無?其二。

    鹿露心有預(yù)估，慢吞吞地加價。

    “600萬?！边@是她第三次出價。

    “660萬。”02號的周家公子也跟著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