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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食肆經(jīng)營日常 第36節(jié)

    女醫(yī)道:“醫(yī)書古籍上曾提到一味番邦特有?的草藥,名喚‘含幽草’,含有?一定毒性,可以治療一些罕見的痼疾,但若是無恙者服用?,常人不會(huì)?有?任何感覺,最多是覺得脾胃不適;但一旦服用?者調(diào)動(dòng)內(nèi)息時(shí),它便會(huì)?產(chǎn)生劇烈的效力。只是此物多年來?都不曾在我朝流通。若秦娘子的癥狀真?是因此而起,那么此物又從何而來??”

    徐望的目光轉(zhuǎn)向姜菀,說?道:“這位是姜記食肆的店主,秦娘子曾在她的店里用?過一頓晚食。王女醫(yī)若是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問她?!?/br>
    姜菀從懷中取出食單遞給?王女醫(yī),說?道:“這是那日秦娘子吃過的菜品,請過目,也可以與秦娘子當(dāng)面核查?!?/br>
    王女醫(yī)看了一遍,說?道:“從單子上看不出問題,我需要知道你制作菜品時(shí)用?過的所有?原料。”

    姜菀又另取了一本冊子出來?。從穿越過來?,把原先的食店開張的第一日起,她便把所有?做過的菜肴、點(diǎn)心所用?的原料及用?量都記錄了下來?。從前只是想萬事留痕,可以用?作日后參考,沒想到還?有?派上這般用?場的一天。

    王女醫(yī)面色嚴(yán)肅,一語不發(fā)?地翻看著?冊子,片刻后說?道:“從這本冊子上來?看,沒有?任何異常。但——何人能證明,你確實(shí)是按照所記錄的這樣?來?做的呢?”

    如此一來?,事情便陷入了死胡同中。在這樣?凝重?的氛圍里,姜菀卻走了走神,想著?若是古代有?監(jiān)控,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她回神,說?道:“若秦娘子的癥狀確與那番邦毒藥草有?關(guān),我從未聽說?過這草藥的名字,更沒有?見過。況且,即便我見過并且有?法子拿到這種草藥,我又怎會(huì)?把它用?在飯菜里?它并不是一味調(diào)味料吧?”

    最后一句是對著?王女醫(yī)問的。后者點(diǎn)頭:“確實(shí)不是。含幽草可入藥,可治病,但并沒有?調(diào)味的效用?,且氣?味濃烈腥辣,難以掩蓋。”

    姜菀道:“我既是開食肆的,那么自然不會(huì)?做砸自己招牌的事情。若我明知道此物有?毒,又怎會(huì)?將它用?在飯菜中?我家?中數(shù)口人,全仰仗食肆的生意生活,我如此做豈不是自斷生路?”

    她頓了頓又道:“我與秦娘子無冤無仇,我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去害她。還?盼大人明察?!?/br>
    徐望沉默,向王女醫(yī)道:“除含幽草之外,是否還?有?別的食物也會(huì)?產(chǎn)生此種情形?譬如食物相克。”

    “若秦娘子用?的飯菜確如姜娘子記錄的這樣?,那么便不會(huì)??!?/br>
    事情有?些棘手?。徐望沉吟半晌,道:“等秦娘子略好一些,我再?當(dāng)面問問她一些問題,看能否找出線索。”

    姜菀正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暫時(shí)離開這里,卻聽徐望道:“姜娘子,如今你的嫌疑尚未完全洗脫,只怕短時(shí)間內(nèi)不可離開縣學(xué)?!?/br>
    她愣住,看向他:“徐郎君的意思是要把我幽禁于此?”

    “姜娘子言重?了,”徐望面上依然有?禮有?節(jié),“只是請姜娘子在此暫住幾日,待我們查清真?相,自會(huì)?送姜娘子歸家?。”

    “并無確鑿證據(jù)證明秦娘子的病癥與我有?關(guān),你們?yōu)楹我?此種方式對待我?”姜菀眉頭緊蹙。

    “姜娘子不必?fù)?dān)心,我會(huì)?派人收拾客房,一應(yīng)飲食起居都會(huì)?安排好,你只管安心住下便是,”徐望和聲道,“我并不欲為難你,還?望你理解。”

    姜菀反問道:“倘若你們一直查不出真?相呢?難道我離開的日子也會(huì)?因此而遙遙無期?”

    徐望微笑:“姜娘子是不信任我們嗎?假以時(shí)日,我們會(huì)?讓真?相浮出水面的。但在此之前,你必須留在這里?!弊詈笠痪涞恼Z氣?已經(jīng)轉(zhuǎn)為嚴(yán)肅。

    姜菀忍了忍,作勢便要舉步往外走。然而徐望眉梢輕動(dòng),那個(gè)名叫誠之的人便幾步上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姜娘子,望你理解?!毙焱廊贿€?是那番話。

    “無憑無據(jù),你們?yōu)楹我獎(jiǎng)儕Z我的人身自由?”姜菀忍不住出言發(fā)?問。

    徐望對她口中的名詞微微皺眉似有?不解,卻依然耐心解釋:“事出有?因,還?請姜娘子不要為難我。我身為縣學(xué)教諭,如此做也是安定學(xué)子們的心?!?/br>
    姜菀避開那兩人的桎梏:“我可以賭咒發(fā)?誓,我家?食肆售賣的所有?飯菜沒有?任何問題,秦娘子的癥狀也與我無關(guān)?!彼鋈挥?種無力感,沒有?證據(jù),自己便只能靠這口頭的功夫來?辯白了嗎?

    “姜娘子,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再?無第二人能夠證明。”果然,徐望并不把這種話放在心上。

    “我家?中幾人都可以——”姜菀下意識(shí)脫口而出,卻被徐望打斷:“自家?人的話,怎能作數(shù)?”

    姜菀腦海中混亂一片,深深的挫敗感涌上心頭。難道自己真?的只能被迫屈服,在這里無休止地待下去嗎?

    “除非你能找到旁人來?為你證明。不過話又說?回來?,王女醫(yī)也說?了,尋常人服用?了那草藥并不會(huì)?有?任何反應(yīng),只有?武人才會(huì)?有?那般癥狀?!毙焱f?罷,撫了撫袖口,轉(zhuǎn)頭吩咐道:“誠之,你留在這里,我與王女醫(yī)去看望秦娘子,去去就回?!?/br>
    那青年應(yīng)了聲是。徐望便與王女醫(yī)一道離開去看望秦姝嫻。

    一時(shí)間,房內(nèi)就只剩下了姜菀與那個(gè)面色不善的青年。

    她還?在回想著?徐望的話。武人......姜菀紛亂的思緒霍然明朗。那日與秦姝嫻一道來?食肆的,是荀遐與沈澹。這兩位,不正是武人嗎?

    她猛地抬頭,把那青年嚇了一跳:“你做什?么?”

    姜菀急切開口:“我......我可以找到人證明?!?/br>
    那青年明顯不信:“何人?”

    姜菀略一猶豫,說?道:“驍云衛(wèi)的荀遐將軍。當(dāng)日,他與秦娘子都食用?了同樣?的飯食和點(diǎn)心?!彼浀煤芮宄?,那晚三人都吃了同樣?的青菜雞蛋面。

    此話一出,那青年便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荀將軍是什?么樣?的身份地位,他能為了你一介平民出面作證?”

    姜菀面色平靜:“他與秦娘子熟識(shí),于情于理都會(huì)?過問的?!?/br>
    那青年哼笑道:“荀將軍公務(wù)繁忙,難道我們能用?這點(diǎn)小事去打擾他?況且,他既然與秦娘子熟識(shí),自然會(huì)?站在她那一邊,可不會(huì)?向著?你?!?/br>
    “正因如此,他的話才更加可信。況且荀將軍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若是得知此事,一定愿意解釋清楚事情真?相的?!苯页谅暤?。

    “我勸你別做夢啦,安安生生待著?,等我們大人查出結(jié)果再?說?。”那青年話音剛落,門外便快步走過來?一個(gè)人,向著?他道:“薛郎君,有?位郎君來?訪,要見徐教諭?!?/br>
    “誰?”青年隨口問道。

    姜菀亦望向稟報(bào)的那人,等待著?他的回答。

    “那位將軍自稱姓沈,單名一個(gè)澹字?!?/br>
    第44章 金玉羹和青菜雞蛋面(三)

    “沈?qū)④姄苋邅泶? 亭舟有失遠(yuǎn)迎?!毙焱砹死硪滦?,自門階上緩步下來,一眼便看見一身深衣的男人正負(fù)手立于樹下。

    徐望方才去瞧了秦姝嫻的狀況。她如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可以下床行走, 只是精神難免短些。他心中正攪動(dòng)著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迷霧, 便接到了薛致的?稟報(bào)說沈澹來此, 心中還殘存一絲疑惑。

    沈澹眉眼沉沉, 聞聲道:“徐教諭客氣?!?/br>
    “沈?qū)④婋y得來此,請隨我入內(nèi)坐下, 用一盞茶吧?!毙焱f著,向室內(nèi)比了個(gè)手勢。

    沈澹淡聲道:“不必。今日我只為一事而來。聽聞秦娘子身體有恙, 縣學(xué)正在全力調(diào)查,并將姜娘子帶至縣學(xué)問詢。”

    徐望不動(dòng)聲色,頷首道:“正是。”

    “當(dāng)日, 秦娘子與我及行遠(yuǎn)一道用?膳,我們?nèi)耸秤?的?飯菜皆是一樣的?。因此, 姜娘子所做飯食無任何問題,秦娘子的?癥狀與她無關(guān)?。”

    “原來沈?qū)④娛莵頌榻镒幼鞅5?,”徐望神色帶著探究, “茲事體大, 將軍便如此肯定姜娘子是無辜的??若是證據(jù)不足, 怕是會(huì)誤事。”

    “如王女醫(yī)所說, 秦娘子疑似接觸的?那味草藥是在她調(diào)用?內(nèi)息練武后才會(huì)毒性?發(fā)作。而我與行遠(yuǎn)身為武人,日日都?會(huì)cao練,卻并未出現(xiàn)那般癥狀。這便是證據(jù)?!?/br>
    沈澹目視著他:“徐教諭是覺得我的?話不夠分量?”

    徐望微低了頭:“不敢。既然將軍發(fā)話了, 那么姜娘子的?嫌疑也可洗清了?!?/br>
    “既如此,縣學(xué)是否也該放她離開?”

    徐望暗忖, 這位姜娘子倒還真有幾分本事,能勞動(dòng)堂堂禁軍統(tǒng)領(lǐng)親自上門為她澄清。他眉眼低了低,掩去眼底的?情緒,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我這就?派人前去告知姜娘子。”

    *

    姜菀心中有些焦躁不安,不知自己要?被關(guān)?在這里到何時(shí)。一旁的?薛致倒是怡然自得,徐徐吹著茶盞中的?茶。那熱騰騰的?茶香味飄到了她鼻間,惹得她輕咳了幾聲。

    她以手支頤,努力回想著前些日子的?事情,期望能從中找出什么隱藏的?線索。

    思緒回轉(zhuǎn)到最?初,她前來應(yīng)征縣學(xué)飯?zhí)脧N子的?那一日。姜菀閉上眼睛慢慢思索,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么細(xì)節(jié)。

    她想得頭痛,索性?站起身走到門前,往遠(yuǎn)處看過去。

    薛致放下茶盞,道:“姜娘子,我勸你?最?好別寄希望于荀將軍來為你?作證?!?/br>
    姜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方?才來的?不是沈?qū)④妴???/br>
    薛致仿佛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沈?qū)④???不會(huì)以為他是為你?而來的?吧?他來縣學(xué)自然是為了公事。以他的?身份,怎會(huì)插手你?的?事情?”

    姜菀眸光微閃,問道:“他的?身份?”

    “你?不知道?他身為禁軍——”

    薛致未說出口?的?話被徐望的?腳步聲打斷。徐望幾步踏進(jìn)屋內(nèi),看向姜菀,說道:“姜娘子,有人為你?作保,已證明了你?的?清白,你?可以離開了?!?/br>
    薛致訝異道:“證人是誰?”

    徐望淡淡道:“方?才你?不是見到了?”

    “沈?qū)④姡靠伤鯐?huì)——”薛致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看向姜菀,“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能讓沈?qū)④娪H自為你?作證?”

    姜菀面無表情:“我只是一介平民?!?/br>
    薛致啞口?無言。

    她不再看薛致,向徐望道:“既然如此,徐教諭是否也承認(rèn)我與此事無關(guān)??”

    徐望沒有正面回答:“姜娘子,此事我自然會(huì)查個(gè)水落石出,請你?放心。”

    姜菀見他不欲多說,便轉(zhuǎn)身往外走。徐望默了默,秉持著送客的?禮節(jié),還是隨她一道走了出去:“今日對姜娘子多有唐突,還望諒解?!?/br>
    兩人走出這道院落,姜菀抬眼便看見前方?站著一個(gè)人。那人身形挺拔,腰束玉帶,正是沈澹。

    被悶在這陌生的?縣學(xué)許久,如今終于看到了一個(gè)熟悉的?人,姜菀深吸了一口?氣,快步上前,向著他道:“多謝沈?qū)④姙槲易髯C。”

    沈澹上下打量著她,見她雖面色不佳,但神情一切正常,并沒有被威逼脅迫的?樣子,這才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姜娘子言重了?!?/br>
    他看向徐望:“若徐教諭無其他的?事,我便同姜娘子先?行離開?!?/br>
    徐望道:“將軍請便。”

    姜菀走出幾步,轉(zhuǎn)身道:“徐教諭,秦娘子......如何了?”

    徐望沒料到她會(huì)問起秦姝嫻,略頓了頓才道:“她如今精神尚可,只是人依舊有些虛弱?!?/br>
    “我可以去探望她嗎?”姜菀問道。

    徐望搖頭:“如今她需要?靜養(yǎng)?!?/br>
    “方?才我回想了前因后果,忽然想起一樁事,不知徐教諭是否愿意聽我一言?!苯业?。

    徐望看了沈澹一眼,說道:“姜娘子但說無妨?!?/br>
    “那日秦娘子光臨食肆只點(diǎn)了一份素面,當(dāng)時(shí)我曾有過疑問,為何她胃口?不佳。秦娘子說,她那幾日曾有過胃痛、胸悶的?癥狀,并且吃任何飯食都?覺得膩味,”姜菀見徐望不語,便道,“徐教諭若不信,可以親自去問秦娘子,看是否是我的?一面之詞?!?/br>
    徐望若有所思:“既如此,兩位便隨我一道去見秦娘子吧,許多疑惑也可當(dāng)面說清?!?/br>
    他率先?帶路,引著兩人一路往縣學(xué)深處走,最?后停在一處院落外。

    門前廊下,秦姝嫻正在旁人的?攙扶下緩慢走著。她聽見動(dòng)靜,抬頭看過來,憔悴的?神色微亮了亮。

    “秦娘子,你?如今覺得怎樣?”徐望問道。

    秦姝嫻咳嗽一聲,道:“尚可。王女醫(yī)說我可以適當(dāng)起身透透氣,悶在屋里只會(huì)更頭暈?!彼骋娊?,蒼白的?唇揚(yáng)起一抹笑:“姜娘子?!?/br>
    往日那個(gè)總是精神煥發(fā)的?小娘子如今卻這般虛弱,姜菀輕嘆一聲,上前握了握她的?手。

    “徐教諭,方?才王女醫(yī)都?告訴我了,我相?信姜娘子,她斷不會(huì)做出害人之事?!鼻劓瓔沟?聲音雖輕,卻很堅(jiā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