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偏愛（叁）

    （1）

    這是……生氣了？楚曦揉著自己的手腕，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其實近些年楚明洲在她面前已經很少發(fā)脾氣了，更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過。

    她起身走到餐廳，凌曜已經吃完早飯了，在用筆記本電腦瀏覽什么東西。

    聽到她走近的腳步聲，他沒有抬頭：“吵架了？”

    “嗯。”楚曦垂頭喪氣的，“你聽到了對不對？”

    “你們聲音挺大的，我想聽不到也難?！?/br>
    “他怎么了嘛……”楚曦走過去，把凌曜面前的電腦推到一邊，直接坐到弟弟腿上，像只求安慰的小貓一樣把腦袋抵在他懷里，“我又說錯什么話了？”

    “你沒錯，都是他的錯。他說要出去找別的女人，接下來你應該立刻跟他離婚，把他逐出家門?！绷桕滋謸ё瀽灢粯返膉iejie，一下下地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小曜！”楚曦瞪大眼睛，“別開這種玩笑?！?/br>
    “好……”凌曜看她是真心在煩惱，于是耐心地開導她，“jiejie為什么要說那種話？”

    “哪種？”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要找其他人，我不會攔你。”凌曜復述了一遍她剛才的話。

    “因為……”楚曦低下頭，聲音有些低落，“我知道自己一個人同時占著你們兩個，對你們來說都很不公平。所以如果你們以后真的遇到了真心喜歡的人，想要去追求自己的幸?！覜]有理由攔著?！?/br>
    “要不是昨天剛聽jiejie說了很多遍喜歡我，估計現在我也會傷心的吧?！绷桕讎@口氣，捏了捏楚曦的臉蛋，“笨蛋jiejie，你這話聽起來根本就是無所謂，一點兒也不在乎我們??！”

    “……是這樣的嗎？”楚曦怔怔的。

    那也難怪明洲會生氣了……那孩子一向都有些缺乏安全感。

    “那我要怎么辦？”她習慣性地又想凌曜求助。

    “自己想辦法。”凌曜再次嘆氣，語氣聽起來有些酸酸的，“jiejie，有的時候真是恨你像沒心肝一樣……你讓我教你怎么哄另外一個男人？你是覺得我真的不會吃醋嗎？”

    “……”楚曦后知后覺，低著頭小聲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小曜……抱歉?！?/br>
    “不要道歉?！绷桕妆Ьo她，“不過孩子的事，如果不是因為你自己想要，而是被楚家那邊逼著要，我是不會同意的。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能不生就不生?！?/br>
    （2）

    楚明洲一周都沒回家，楚曦給他打電話也不接。她聯(lián)系了阿秦，得到的回復是楚總出差了。

    楚曦倒不是很擔心楚明洲去找別的女人，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樣的人她最清楚。前兩天聯(lián)系無果后便沒再費勁兒去找他了，想著等他消了氣再去哄，結果沒想到一等就是一周，最后等到了阿秦給她打電話，說楚總住院了。

    “他這段時間應酬多，每天都喝酒到很晚，胃病又犯了?！卑⑶卦陔娫捘穷^對她說，“曦姐，你有空就來看看楚總吧，勸勸他別這么拼，在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br>
    “你說什么？”彼時楚曦正在家看書，聽了這話心中一顫，“他在哪個醫(yī)院？我這就過去。”

    急匆匆趕到醫(yī)院，又按照阿秦發(fā)的消息找到了楚明洲所在的vip病房，楚曦站在門前，突然有些猶豫起來。

    她和明洲，自上次鬧過矛盾后，就再沒有說過話了。

    真不知這次要怎么才能哄好他。

    她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沉睡的楚明洲。

    怎么才短短一周不見……他就瘦了這么多？她悄悄走近，看著他缺乏血色的嘴唇和消瘦的臉龐，胸口悶悶的。

    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尖微蹙。楚曦伸出手，想撫平他皺著的眉，指尖還未觸碰到，他便睜開了眼。

    楚曦的手指略一停頓，便收了回去。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說話。

    “jiejie終于來了?！弊詈?，還是楚明洲先開了口，聲音很輕，“我還以為，只有我死了你才會來看我。”

    “你這說的什么話……”楚曦有點頭疼起來，“明洲，你都多大了，怎么就不知道要好好愛惜身體呢？”

    “那還不是都怪jiejie跟我吵架。”楚明洲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七天……我說要去找別人，你就一點都不急？你是對我太有信心還是真的不在乎我？”

    “我怎么會不在乎你呢？”楚曦有無力地說，“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安心？要我剖出心臟來給你看嗎？”

    “是??！”楚明洲突然笑起來，“有的時候，真的很想把jiejie的心臟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給他的多，還是給我的多！”

    人心都是rou長的，心臟天然便有偏向。她到底更偏愛誰，誰又能知道？

    永遠都無法完整地擁有她，永遠都活在患得患失里，永遠在疑心她愛誰更多，這就是他們所選的路。

    “明洲……”她的聲音低下去，“你是不是覺得后悔了？”

    他們確實應該值得完整的愛，而不是像她這樣，什么都要掰成兩半平均分配的人。

    “如果你后悔了，一定要告訴我?！彼氏潞眍^的苦澀，努力保持聲音的平穩(wěn)，“我們可以離婚?！?/br>
    楚明洲從床上坐了起來，轉頭看向她：

    “你說什么？”

    “我說……”楚曦看向他的眼睛，“如果，你后悔選了我，我們可以……”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他猛地一下拉到了床上。一陣天旋地轉后，他的唇重重地落了下來。

    并不是他一貫溫柔甜膩的吻法，這一次的親吻粗暴急切，帶著十足的力度，是他施加給她的懲罰。

    “你休想！”他的牙齒用力噬咬她的舌尖和嘴唇，每一個字都似乎從齒縫間擠出來，“扔下了我你就能全心全意跟他在一起了？我絕對不會放手的……楚曦……你這輩子別想離開我……想都別想！”

    “唔……我沒……”楚曦被吻到近乎窒息，想說她沒想丟下他，可這種情況下他好像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艁y之中她只能按住弟弟往她衣服里伸的手，喘息著說，“等，等一下，這是在醫(yī)院，你身體沒事嗎？唔嗯……”

    混亂之中的情欲似乎燒得更快，她隱約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被騙了……他這樣子哪有半點病人的模樣？壯得跟頭牛似的，她半點都掙不開，最后還是讓他得逞了。

    畢竟不是在家里，全程她都只能死死咬著嘴唇忍著聲音，做到一半時被他察覺到，直接扳開她的牙齒將手指塞進她嘴里讓她咬。

    楚曦向來愛惜他的手，不肯用力咬，嗚嗚咽咽地發(fā)出些模糊又動聽的聲音，卻讓她身上的男人更加興奮起來。

    餓了七天沒有開葷，再加上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氣，他有些失了分寸，一做起來就沒完沒了的。楚曦被他逼得近乎崩潰，說了無數遍“愛你”，“喜歡你”，“絕不離開你”。盡管如此，他卻依舊沒法安心。

    云消雨歇后，楚明洲將渾身遍布他的痕跡的女人摟在懷中，突然開口說：

    “如果再來一次地震就好了。”

    “……什么？”楚曦累得迷迷糊糊的，“為什么這么說？”

    “這一次，換我為了救你被埋在懸崖下，jiejie也會為了我對凌曜說同樣的話嗎？”

    楚曦像被電打了一下，某些深埋在記憶中，原本以為永遠都不會再回想起來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如果他死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已經過去叁年了……他還在耿耿于懷嗎？

    怪不得，明洲總是比小曜更患得患失。原本楚曦以為，她跟明洲結了婚領了證，又每年過節(jié)跟他回家，應該是虧欠小曜更多點……可原來她帶給明洲的傷，也從來未曾痊愈過。

    “明洲……”她眼眶酸澀，“我不是故意要說那樣的話的，那時候……我是太著急了……我……”

    “這是我的報應嗎？”淚水終究還是控制不住地涌了出來，她把臉埋進他胸口，哽咽著說，“你一直沒原諒過我說的那句話是嗎？”

    說不在意是假話，可是看到楚曦的眼淚，他還是心軟了。

    “jiejie別哭。”楚明洲為她拭去淚痕，輕聲道“我真的就是隨口問的?！?/br>
    “要不，我還是給你生個孩子吧。”她仰起頭，努力親吻他的嘴角，“我會去醫(yī)院好好治病的?！?/br>
    “怎么又提這個，”楚明洲低頭回吻她，聲音從唇齒之間發(fā)出，“不是說了不生了嗎？”

    “有孩子的話，你會不會更心安點？”她低聲說，“雖然不能真的把心臟給你看，但只要是能做到的事，我都會為你做的。”

    楚明洲愣住了，然后輕笑起來。

    “jiejie能為我做的事，就是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歲?！彼]上眼，用力抱住她，“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需要?！?/br>
    （3）

    春節(jié)假期結束后，壹星娛樂完成了持續(xù)近半年的私股變更轉讓程序，徹底從朝暉集團中獨立了出來。定向增持的股份有30%來自于公司的頭部藝人，凌曜在其中占大頭。

    坊間傳聞壹星娛樂這次的獨立主要原因其實是楚氏父子不和……不過壹星如今已經成長為了行業(yè)第一的龍頭企業(yè)，即便獨立出來，也不會對公司業(yè)務有什么影響。

    楚曦減少了回楚家的次數，多留了幾個節(jié)日和凌曜一起度過，沒有人再提過生孩子的事情。

    他們的生活發(fā)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楚曦開始每天都對兩個弟弟說一遍喜歡，

    雖然不知道這樣到底有沒有用，至少，她可以用經年累月的重復來撫平他們的不安。

    沒有人能做到絕對的公正，也許，她也會有偏心。

    但她愛他們，這一點，是絕對可以肯定的事情。

    他們是自由的，而她不會阻攔他們的離去，卻會永遠在家里守著他們回來。

    直到八十歲，她也一定會對他們說出那句：

    “jiejie愛你。”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