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姐弟

    楚曦曾經(jīng)有個親弟弟。

    陳曦、陳曜，這是他們父母給姐弟倆起的名字。在父母出事以后，弟弟和她一起被接到了舅舅家。那個時候，弟弟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即使爸爸mama都不在了，只要弟弟還在她的身邊，那她就不是孤身一人。

    可是有一天，舅舅告訴她，她和弟弟，只能有一個人留在凌家。凌家原本就有兩個女孩兒了，再加上舅媽又懷了一個，這么多孩子，家里實在負擔不起。

    她能怎么辦？弟弟還這么小，如果去了孤兒院的話，一定會被欺負。爸媽走的時候，她曾經(jīng)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弟弟?？墒?，現(xiàn)在的她還太過弱小，沒有能力負擔起自己和弟弟的生活。

    如果告訴弟弟的話，他一定會鬧著不和自己分開。在考慮了一天一夜以后，她獨自做出了決定：讓弟弟留在凌家，她去孤兒院。

    就這樣，在孤兒院呆了一年后，她被楚家收養(yǎng)，從此由陳曦變成了楚曦。

    小小的房間中，姐弟倆依偎在一起，楚曦斷斷續(xù)續(xù)地把當年發(fā)生過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凌曜。

    “所以，不是jiejie要拋棄我，是舅舅那個老王八蛋逼著你去孤兒院，對不對？”凌曜和楚曦面對面?zhèn)忍芍?，兩人之間距離很近。雖然一張小小的單人床擠下兩個人有些勉強，可他卻很享受此時和jiejie緊密貼著的感覺。

    “嗯……”選擇性地忽略了凌曜對舅舅大逆不道的稱呼，楚曦抬手一點點幫他擦著臉上殘留的淚痕，突然笑起來，“都多大了，還哭成個小花貓?！?/br>
    凌曜的臉紅了起來，微側頭把臉埋進枕頭里，聲音悶悶的：“到底是誰把我惹哭的啊，在別人面前我才不會這樣呢?！?/br>
    “嗯，都說了，是jiejie的錯?！背乜粗艿芡t的耳朵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果然褪去了外表那層冰山少年的殼以后，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可愛。

    “那你是從什么時候認出我來的？”

    “第一次見到就認出來了，在那個酒吧的化妝間里?！?/br>
    巨大的喜悅沖上了心頭，凌曜一時間幾乎有些眩暈起來，從前那些委屈憤怒都因為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一掃而空。

    jiejie沒有忘記我，jiejie一直記得我！

    jiejie和我一樣，在第一次重逢的時候就把我認出來了！

    “那為什么不肯認我！”嘗到了一點甜頭后，男孩兒開始不依不饒地發(fā)問，“為什么要讓我找得這么辛苦！你是不是嫌我……”

    “怎么可能嫌你……”楚曦嘆了口氣，“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更希望你過得好……本來以為你留在凌家，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至少也是吃喝不愁，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那到底是為什么？因為楚明洲？”

    這三個字剛說出口，凌曜便咬住了唇。不得不承認，他對楚明洲，是有妒意的。

    楚曦對楚明洲的疼愛不假，她畢竟也以jiejie的身份和他一起度過了那么多年。而他雖然是她的親生弟弟，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沒有楚明洲一半多。每每想到這一點，那些陰暗酸澀的情緒便如同跗骨之蛆般悄悄啃食著他，令他坐立難安。

    他本能地不想讓她察覺到自己的這一面。

    “我被楚家收養(yǎng)的事情，確實比較復雜，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曦含混道，“簡單來說，就是明洲小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需要做手術。而醫(yī)院血庫的血不夠，所以他們才會找上我，因為我和他剛好都是同種稀有血型。手術很成功，可后來明洲也因此產(chǎn)生了記憶紊亂，把我錯認成他的親生jiejie……剛好楚家需要我管束他，于是就這么瞞了下來。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又和明洲關系近，所以我一開始才不敢認你?！?/br>
    “他們把你當他的移動血包？還是貼身保姆？”凌曜抱緊了jiejie，無意識地磨牙，“他們怎么敢……”

    “不能這么說，楚家對我有恩，供我吃穿學習，把我養(yǎng)到這么大。如果不是楚家的話，我這十二年應該不能活得這么輕松?！背卣f，“我很感激他們?！?/br>
    “所以你對楚明洲好，是為了報恩嗎？”凌曜又問。

    “也不能這么說……明洲……”楚曦猶豫了一下，“雖然很麻煩，又調(diào)皮，但他是真把我當jiejie來依賴的……我……”

    她說到這兒停住了，抬頭看了一眼凌曜的臉色?；蛟S在自己親弟弟面前說自己對把另一個人當作弟弟是不太好，更何況凌曜還是這么的敏感。

    “我知道的，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壓制住心中瘋狂叫囂的獨占欲，凌曜保持著一貫淡然的表情，低聲道，“這些事，我不會跟他說的?！?/br>
    察覺到了他語氣中淡淡的黯然，楚曦有些心軟，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腦，觸手的發(fā)絲柔軟光滑，手感不錯，讓她聯(lián)想到小貓柔軟的皮毛。

    少年敏銳地察覺到了她那一點情緒的變化，故意放軟了聲音，用近乎撒嬌的聲音問道：“那我也可以要獎勵嗎？”

    “當然可以?！背馗镜挚共涣怂@一點小手段，心疼地說，“最近你們進步都很大，明洲有獎勵，你也有?！?/br>
    “那，我要叫你jiejie?！绷桕讻]有任何猶豫，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樣，“不是楚曦jiejie，也不是曦姐，我要和他一樣，叫你jiejie?！?/br>
    “當然可以?！焙统髦尴蛩徇^的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要求比起來，凌曜的這個請求簡直微小到幾乎不值一提，楚曦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那時的她確實沒意識到，盡管只是個小小的稱呼，可它的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