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么一說，巫辭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點半了。

    這個時候打掃衛(wèi)生，必然會影響到周圍鄰居的休息。

    “可他的房間有點臟?！蔽邹o收起手機，說得含蓄。

    “那今晚就不睡他房間了?！碧挫痴f，“你還是睡你自己的床?！?/br>
    “那您呢？”

    “我在你房間打地鋪湊合一晚。”

    “我絕不可能讓您睡地上?！蔽邹o堅持，“而且家里也沒有多余的褥子?！?/br>
    檀斐：“……”

    他抬眸，看著一臉無辜的巫辭，沉默兩秒：“那你想怎樣？”

    一個小時后。

    已經(jīng)分別洗漱完畢的巫辭和檀斐躺在一張床上，默契地保持沉默。

    家里有備用的洗漱用品，巫辭拿出來給檀斐用了，只是檀斐比他高很多，巫辭的睡褲穿在他身上，一下就縮成了七分褲。

    臨睡時，巫辭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粉色小兔毛毯，用雙手虔誠地遞給檀斐：“這是您最喜歡的小兔毛毯，您今晚蓋這個?！?/br>
    檀斐：“……”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檀斐忍了忍，從他手里接過小兔毛毯。

    和平時一樣，在床上躺下后，巫辭略施術(shù)法，關(guān)上燈。

    他將雙臂平放在身體兩側(cè)，睜著眼，呆呆地直視著天花板上的符紙。

    剛搬來這里的時候，巫辭隨手寫了個祈福的平安咒，貼在了天花板上。

    肥肥看到了，興奮地嚷嚷說自己也要貼，還讓巫辭給他寫健康咒、暴富咒和桃花咒，他全都要貼上。

    巫辭一邊說沒有那種咒語，但還是一邊按照他的要求洋洋灑灑畫了幾張紙，看著肥肥高高興興地拿走，貼得墻上到處都是。

    現(xiàn)在回想，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肥肥就在算計自己了嗎？

    可這是為什么呢？

    如果肥肥缺錢，可以跟他說，他不會不管他的……

    “在想什么？”

    身邊忽然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巫辭怔了怔，才意識到，今晚自己身邊還躺著另一個人。

    他微側(cè)過臉，對著檀斐，乖乖回答道：“我在想肥肥的事情。”

    睡覺前，巫辭突然發(fā)現(xiàn)，枕頭只有一個，他非要把自己的枕頭讓給檀斐，果不其然還是被檀斐拒絕了。

    最后檀斐用疊起來的小兔毛毯充當(dāng)了臨時枕頭，兩個人蓋一床被子。

    一床被子搭在兩個人身上，中間空出一截，空蕩蕩的。

    檀斐平躺在床的另一側(cè)，腦袋下枕著的毛毯前兩天剛被巫辭洗過，摸起來軟軟的，帶著洗衣粉的清香，以及巫辭身上那股莫名好聞的清冽的草木氣息。

    他閉著眼睛：“你很在意?！?/br>
    “是的?！北惶挫晨创?，巫辭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大方地承認(rèn)了，“雖然知道不該一直糾結(jié)這種事，但此時此刻我的情緒就在這里，是真實存在的，我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灑脫地走出來?！?/br>
    “相比起隱藏，敢于表達(dá)自己的情緒并不是一件壞事?！?/br>
    黑暗中，檀斐的聲音無比清晰，雖然不帶什么情緒，卻像鎮(zhèn)定劑似的，讓巫辭的心情慢慢平緩下來。

    “每當(dāng)這種時候，我就會告訴自己，我畢竟是個普通的人類，無法脫離原始情緒，所以不必太苛責(zé)自己?！蔽邹o收回視線，再次望向天花板，忽然忍不住笑了下，“聽起來是不是很像在給自己找借口？”

    “不會?！碧挫骋廊婚]著眼，長而密的睫毛在皮膚上投下陰影，一頭銀發(fā)安然地披散于枕頭上，“人本來就應(yīng)該更在意自己的感受。”

    說完，檀斐感覺到，躺在身邊的巫辭翻了個身，似乎把臉朝向了自己這邊。

    “神主大人，我可以朝你這邊躺嗎？”巫辭輕聲問。

    “你已經(jīng)這么做了?！碧挫齿p嗤一聲。

    巫辭笑彎了眉眼，曲起一條胳膊，墊著枕頭，腦袋枕在胳膊上，在黑暗中凝視著檀斐的側(cè)臉，語氣擔(dān)憂：“您的靈力還好嗎？”

    “不知道?！碧挫郴卮穑盎蛟S過幾天就恢復(fù)了吧?！?/br>
    “怎么會突然消失呢？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可能是睡太久了，靈力被睡丟了?！碧挫痴Z氣平靜地講起冷笑話。

    巫辭沒忍住，發(fā)出了很輕的笑聲。

    黑暗中，誰都沒有說話。

    就這樣安靜了兩分鐘，檀斐主動開口：“我的靈力原本就沒有完全恢復(fù)，加上那個陣法本來就是殘缺的，我想大概也有一部分原因在這里?！?/br>
    “我以為您已經(jīng)來去自如了?！甭犓@么說，巫辭的語氣倏地變得緊張，“您這兩次出現(xiàn)都不需要召喚了……”

    原來不是這樣的嗎？

    連靈力都消失了，檀斐現(xiàn)在的狀況，豈不是比之前更糟糕？

    “巧合罷了。無論是那個陣法，還是被召喚出來的我?！碧挫车恼Z氣始終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波動，“你能召喚我，是因為那天維度裂縫正好出現(xiàn)，而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并不是我的本體?！?/br>
    “不是您的本體？”巫辭被他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忍不住掖了掖枕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跟他聊天，“可您現(xiàn)在就完整地在我眼前呀，我可以觸碰到您，還能抱到您。”

    雖然閉著眼，但檀斐還是清晰地感覺到，身邊的人在窸窸窣窣地動，連帶著搭在他身上的被子都被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