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袁朗見狀,有心想幫忙,卻又想起自已方才差點把沈安言頭發(fā)薅下來,動了一下,又不敢動了。 而這時,一位穿著華服老者忽然出現(xiàn),在沈安言扭曲著臉用簪子束發(fā)時,老者那滿是褶皺又布滿老繭的手,卻輕輕拿走了沈安言捏在指尖的簪子。 沉穩(wěn)卻又帶著滄桑的嗓音響起,還纏著幾分慈愛與溫柔,“公子,還是老奴來吧?!?/br> 聽到這聲音,沈安言卻猛地轉頭看去,對上那張熟悉的臉時,神情是怔愣的。 其實他根本沒反應過來,腦子還是暈乎乎的,可眼淚卻像是不受他控制,忽然滾落,通紅的眼睛帶著難以置信。 沈安言倉促起身,驚慌間,把坐著的凳子也給掀翻了。 袁郎嚇得急忙上前,“公子……” 而老者也一臉茫然,對沈安言這么激動的反應有些不知所措。 但好歹也這把年紀了,老者很快便冷靜下來,對著眼睛通紅還淚流滿臉,卻又神情呆滯的沈安言輕聲說道:“老奴是這府中的管事,昨日本該來拜見公子,但之前一直在別的地方,昨日深夜趕回時,公子已然休息,老奴不敢打攪公子休息,今日才來拜見,還請公子恕罪。” “你……” 第265章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一) 沈安言開了口,嗓子卻因為哽咽而難以發(fā)聲,手卻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緊緊抓著那老者的手。 淚水不受主人的控制,滑落時在臉頰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淚痕,但沈安言卻無心去在意自已的形象,只是握緊了那老者的手,眼底也不自覺露出了委屈和難過。 而老者面上的慈愛中還帶著幾分恭敬,那恭敬中,又帶著幾分陌生,這讓沈安言更加控制不住自已的眼淚。 他開口,哽咽著嗓音,試探著輕輕喊道:“爺、爺爺……” 老者卻是一愣,隨即溫聲道:“公子可是餓了?老奴這便命人為公子準備早膳……” 袁朗不明所以,看看沈安言,又看看那老者,覺得氣氛有些怪異,不敢貿然插嘴,卻又覺得自已應該說些什么。 頓了頓,只能小心翼翼試探道:“屬下下去讓人準備早膳?” 沒人回答他,袁朗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退出了房間。 他一離開,沈安言便立馬用雙手握住了老者的胳膊,眼眶通紅得更加委屈,“爺爺……” 老者也握住了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神也十分溫柔慈愛,但卻是說道:“公子可是想家了?老奴這一生,雖無兒無女,也身份低微,但若是公子愿意,老奴愿成為公子的家人,今后定一心一意陪伴伺候公子……” 這話卻讓沈安言怔住。 他呆愣愣地看了那老者許久,慢慢的,也從那老者的面上看出了幾分不同。 雖然面容五官一模一樣,但爺爺?shù)淖篝W有一顆黑痣,眼前這位老者沒有,況且……若真是爺爺,不會一次兩次地不認他。 沈安言漸漸松開了老者的手,眼底的委屈和難過也逐漸褪去。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又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發(fā)呆…… 而老者也沒有再開口,拿起梳子為沈安言梳頭,沒一會兒,就替沈安言把頭發(fā)弄好了。 等沈安言起身,他又為沈安言重新把衣服給整理了一下。 在對方為自已整理腰封時,沈安言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冷靜下來,除了眼尾還帶著幾分紅。 他忽然開口問道:“你叫什么?” 那老者便往后退了兩步,恭敬行禮道:“回公子,老奴為一沈姓商戶的家生子,后來那商戶犯了大罪,老奴被差去服苦役,之后被赦免,充入將軍府中為奴,并無姓名。” 奴隸,是不配有名字的。 他本來也該在將軍府茍延殘喘,只等有朝一日咽氣后,然后隨便一張破草席便卷了扔去亂葬崗。 卻不料將軍府的小姐忽然見了他,便將他差遣來這府上當管事。 起初在那商戶人家中,他的確也學會了寫字算賬,在管家手底下做事,用的名字也不過是父母隨便取的平安還是富貴之類的名兒。 但沒多久,便遭主家連累,幾十年的苦役,他早就忘記自已叫什么名字。 甚至當初都沒想過自已還能活著回來。 沈安言垂眸道:“那便繼續(xù)姓沈吧,自已取個名字?!?/br> 這話卻讓老者愣住了。 奴才的名字,向來是主子起的,從未聽說過還能自已起名字。 “這……” “怎么了?” “沒,”老者想了想,便道,“老奴已這把年紀,便是有名字也無用?!?/br> 沈安言卻道:“墓碑上能用?!?/br> 老者再次怔住,瞳孔顫抖中,帶著明顯的難以置信。 他生來便是奴隸,活了這大半輩子,都是奴隸,想過最好的歸宿,便是能在死前吃頓飽飯,從未想過還能有個墓碑。 “公子……” 沈安言只是看著他,并未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老者壓下內心的感動與激動,垂眸片刻,便輕聲道:“那……公子便喚老奴,沈玉峰?!?/br> 他年輕時讀過一些書,一直覺得自已的名字不好聽,便幻想著有朝一日娶妻生子后,為自已的兒子起一個好的名字。 只可惜,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自已的孩子。 沈安言的眼眶再次微紅,但他這回卻沒讓自已再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