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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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一輩子總要有點盼頭,有了盼頭,日子就過得快些,像開了加速器,時鐘上的指針分秒不停,如同一把雨刮器,沖刷掉阻擋視線的滂沱大雨,水流聚成海浪推著人不斷前行。 千萬別回頭看。 就讓那些過去的記憶永遠留在昨天。 李果仰首挺胸邁進考場的前一刻,心里就是這么一直重復(fù)著告訴自己的。 深呼吸,保持冷靜。 加油,李果,你可以做到的。 坐在考場正中央的座位上,李果俯首奮筆疾書。 不知道考試時的天氣是否永遠這么燥熱,帶給人無盡的煎熬,頭頂風(fēng)扇一刻不停地轉(zhuǎn)動著,就像千千萬萬個日夜不停翻動的課本,就像此時她握在手里的那支筆。 李果傾盡全力書寫的,是她的明天,是充滿陽光與希望的未來。 沒人知道明天有什么,那里會發(fā)生什么,只不過大家都去過了,所以你也去那里走上一遭。 然后站在光亮處,對曾經(jīng)的自己洗腦,這里很好。 就這么渾渾噩噩過了叁天,李果終于熬到了最后一場考試結(jié)束。 終了鈴打響的那刻,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放下筆,呆呆站起來。 再隨著老師一聲令下,順著人流魚貫而出。 走廊四面八方都擠滿了人,所有人臉上無不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或笑或哭,或憂或喜。 李果縮了縮肩膀,好不容易擠到一處角落,這里旁邊就是廁所,人來人往,臭氣熏天,所以沒什么人久做停留。 熱風(fēng)拂面,吹掉一滴晶瑩的淚。 像是難以置信。 李果回過神,驚愕地摸向頰邊。 她居然,哭了? 真是,有什么好哭的。 走出學(xué)校大門,呼吸干燥但滿是自由之息的空氣,身后是懵懵懂懂從囚籠中脫困的稚鳥,身前是翹首以盼,猶如一顆顆春筍冒頭的殷切家長。 李果左右看了看,尋到一處花壇站了上去。 居高臨下巡視一圈,并沒有找到自己一直在追尋的那個身影。 她不免有些失望。 “李果!” 身后有人在喚她。 李果回過頭,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爸,你怎么來了?!彼禄▔?,叁兩步飛奔過去。 “嘿嘿?!崩罾蠞h憨笑道:“拉了個人,說是送到這,她兒子馬上高考完?!?/br> “我一尋思,咱家不是也有個大學(xué)生嘛,就過來了?!?/br> 李果她爹沒什么文化,祖上叁輩都是老農(nóng)出身,到他這里出現(xiàn)點變故,家里那塊地被劃進了城區(qū),一家人搖身一變成了半個城里人。 于是李老漢地也不種了,順著時代東風(fēng)改行開起了摩托車,平常就靠東街西巷拉客送貨賺錢謀生,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他平日里最期盼的是有兩件,一是有個兒子傳宗接代,二是家里能出個大學(xué)生。 前一件事他已得償所愿,現(xiàn)在家里一兒一女湊成個“好”,只等大女兒把大學(xué)讀完,他也不用再cao勞什么了。 他帶著李果向停在路邊的老摩托方向走去。 一路上李老漢顯得格外高興,滿臉春風(fēng)得意,碰見相熟的車友就會不經(jīng)意從旁邊路過。 然后同旁人介紹,“這是我家大閨女,對,今年剛畢業(yè)?!?/br> 這時只需要等上一會,那邊便會附和幾句,諸如你老李真有福,女兒漂亮還聰明,一看就是塊大學(xué)生的料。 他便會回以會心一笑。 李果在旁邊聽得臉臊得通紅。 直扯李老漢的袖子,叫他走快些。 好不容易從人流里擠出來。 家里的老伙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熄了火。 李老漢“咦”了一聲,把別人送他的礦泉水遞給李果,然后翻身騎上車,用腳蹬了摩托車良久,還是只能聽見巨大的嗡鳴聲,不見車子啟動。 “怪了。”李老漢嘀咕道:“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烈日當(dāng)頭,李果抱著水站在路邊,周圍人來人往,她總感覺陣似有若無的目光落在身上,渾身好像螞蟻爬過般,令她站立難安。 又過了會,車子還是不見好,李老漢干脆喊她去樹蔭那等他一會。 李果如蒙大赦,趕緊跑了過去。 頭上幾滴汗水如雨點般滑下。 她抬手抹了把汗,眼睛胡亂瞟向遠方。 就聽路邊傳來陣sao動。 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離她十來米遠的地方,明明看著很不顯眼,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附近這么多人圍在那,舉著個手機拍攝。 她掃了幾眼,覺得有點眼熟,視線落到車牌上時突然頓住。 這輛車,是他家的。 李果屏住呼吸,急切地伸長脖子朝那張望。 果不其然。 是他。 即使少年戴著口罩,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出場仿佛自帶聚光燈,輕易就能奪走她所有心神。 手里的水不小心掉到地上。 李果瞬間清醒過來,急忙低頭去撿,等她再往那邊看去時,就給她的只有車子閃爍的尾燈。 她站在原地,有些悵然若失。 “李果!”不遠處李老漢大聲叫嚷著,沖她招手,“發(fā)什么呆呢,快來,我們回去了。” 李果說:“好。”坐上摩托車后座。 李老漢扭動把手,一騎絕塵,載著她駛離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