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容從包袱里取出攜帶來的牛皮袋，交給殷昊：“王爺，水深難測，您用這個換氣，或許能游上去?！?/br>
    見他只拿出一個牛皮袋，殷昊沉聲問：“你呢？”

    徐修容笑了笑：“王爺需要我時，我是王爺?shù)闹悄遥鯛敳恍枰視r，我亦可以成為王爺?shù)奶つ_石。王爺不必在意我的安危，就像在刀樁陣一般，舍棄我，能得到更好的結(jié)果，也是一種幸事?！?/br>
    殷昊面色沉凝，手中的長簫交到他手上：“本王相信你命不該絕，無論如何你要活著回來，將本王的玉簫一并帶回?！?/br>
    “王爺……”徐修容嘆道，“何必如此呢？”

    他不可能活下來，他們心知肚明。

    殷昊轉(zhuǎn)身走向地縫，許諾道：“只要你肯帶著長簫來找本王，本王許你榮華富貴，許你權(quán)勢滔天?！?/br>
    殷昊跳入地縫。

    徐修容抬起頭，任由水花拍打在臉上，笑出了聲：“這局，我輸了。”

    林叔，你選的路走不通，我得走另一條路了。

    徐修容的身影被大水掩埋，消失在深淵里。

    許久過后，一支長簫漂浮而起，沿著水流向下奔行，沖進(jìn)一座破敗的村莊。

    ……

    林青青和方子衿的棺材被人從外面打開，一直等候在銅雀臺的唐堯，紅著虎眸扶林青青出來。

    “陛下，您快把臣嚇?biāo)懒?。父親得知您混進(jìn)了隊(duì)伍里，揚(yáng)言要扒了我的皮，與我斷絕父子關(guān)系，您若出事，只怕我們要不死不休?！?/br>
    “方子衿受了重傷，你去找陳霖過來。”林青青臉色也不大好看，她沒在銅雀臺受傷，卻心身俱疲，神經(jīng)緊繃了兩日，只覺得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掙扎了好幾個月。

    唐堯起身去找陳霖。

    陳霖快馬加鞭趕到左相府，看到半死不活的方子衿，迅速取出藥箱，叫人弄來熱水和干凈的布條。

    方子衿的身體素質(zhì)擺在那里，陳霖剛處理完他的傷口，他便醒了過來，睜著血紅的眼睛，目光搜尋著什么。

    直到林青青換了身衣物走進(jìn)來，少年才閉上眼，俄頃又撐開眼皮。

    林青青在他身邊坐下，手掌輕覆他的額頭。

    方子衿額頭guntang，林青青收回手，沒走幾步就被從身后抱住。

    方子衿想要抱緊卻不敢使力。

    在銅雀臺知道自己將要被拋棄，最后關(guān)頭使出渾身解數(shù)求林青青不要放開長鞭的時候，他真的好想這樣做，緊緊抱住這個人，想要活下來。

    但是他做不到，強(qiáng)烈的失重感讓他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冷卻，然后徹底粉碎。

    “我們活著出來了嗎？”

    “嗯。”

    “哥哥？”

    少年燒糊涂了，自顧自地應(yīng)道：“我在。”

    第11章

    林青青探向方子衿的脈搏，轉(zhuǎn)過身捏起他的下顎，少年的臉軟軟地貼在林青青的手指上，由著她查看舌苔。

    方子衿雙手冰涼，舌苔泛白，脈相平穩(wěn)，可以排除是外傷感染引起的發(fā)熱。林青青提著的心放下。

    外傷感染必須使用抗生素治療，這里沒有抗生素，也缺乏無菌技術(shù)，像方子衿這樣的傷口一旦感染，產(chǎn)生大面積的潰爛，引發(fā)敗血癥，必死無疑。

    想起抗生素，林青青起了一個心思，但很快壓了回去。

    且不說這里的提取工藝，光是青霉素提純就有著無法跨越的鴻溝，弄不好反而害死人。即使能用小白鼠做實(shí)驗(yàn)，慢慢求證，也難以從霉菌中提取出一個人的用量。

    陳霖煎好藥回來，看見方子衿側(cè)躺在床頭裝睡，蒼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林青青的食指，被他‘牽制’的少年天子半闔眼簾，雙眸因沉思而顯露出幽暗的墨黑之色，眼底神思難辨。

    方子衿將將養(yǎng)了兩日的傷，如同別人躺了三個月般生龍活虎。他對疼痛有錯誤感知，傷口裂開滲出血也不曾察覺。

    陳霖第二次給他換藥，發(fā)現(xiàn)了異常，問他哪里疼，少年就用一雙詭異的血眸盯著他。

    眼白充血，會因別人靠近而感到痛苦，種種跡象表明方子衿患有嚴(yán)重的癔癥。

    癔癥患者存在不同程度的危險性，有可能危及身邊的人，陳霖?zé)o法幫方子衿隱瞞此事，旁敲側(cè)擊地告知林青青診斷結(jié)果。

    “能治嗎？”林青青問。

    陳霖見林青青淡定自若，驚訝于她心中有數(shù)卻還將方子衿帶在身邊。

    面對不怒而威的少年天子，他收斂錯愕的表情，回道：“百邪所病者，針有十三xue。”

    林青青放下正在看的古卷，抬目看向陳霖：“凡針之體，先從鬼宮起，次針鬼信，便至鬼壘，又至鬼心，未必須并針，止五六xue即可知矣1。”

    “鬼門十三針？”林青青語氣反問，嗓音卻冷如冬水，“陳霖，你膽子比朕預(yù)想的要大。”

    陳霖慌忙跪下：“陛下恕罪！”

    林青青腿上的古卷丟向陳霖，扉頁上恰好是鬼門十三針的描述，頁根夾著一張用作書簽的紙片。

    “鬼門十三針在民間被視作禁針，專用于懲治邪病，多針對詐尸者、死而復(fù)生者。此法乃醫(yī)玄世家不傳之秘，比起甚少有人會用，極少有人敢用。”

    陳霖瞄了一眼，哆嗦著說道：“扁鵲所創(chuàng)鬼門十三針只是普通的針灸療法，專治百邪癲狂而已?！?/br>
    林青青又問：“方子衿的病若是癔癥，此法或可一試，若他并非癔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