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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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活著,健康長壽,完成上一輩子的遺憾,從未更改過。 影首從房間走出,半跪在林青青身前,眼眸深沉地對林青青輕輕點(diǎn)了下頭。 ——密道里藏有黃金,數(shù)額還不小。 “回去吧,天寒了。”唐聆月瘋了半輩子,是舍不得林青青走的,也有一堆過來人的話想提醒林青青,然而各人有各人的因緣際會,她強(qiáng)求不得。 無論回首看幾次小方子衿,她這心里都惴惴不安的,只怕林青青遇著的不是毒蛇虎狼,而是比那更可怕的東西。 唐聆月望著披著淺藍(lán)色氅衣的少年人漸行漸遠(yuǎn),走向那一抹紅色,呢喃道:“但愿,如你所愿?!?/br> 林青青邊向方子衿走,邊說道:“影首確認(rèn)了,先帝的確在靜宮藏了一批數(shù)量龐大的黃金,我已派影二去叫禁軍搬入國庫。而今國庫充盈,正是打造兵器的好時機(jī)?!?/br> 方子衿背對而立,用袖子抹干凈嘴唇,他不確定自己身上還有沒有血,死氣沉沉的目光一寸寸檢查衣物,默默卷起染血的長袖,藏起刺目的艷紅。 “方子衿?”林青青叫了一聲,瞥見一滴紅色血珠墜落進(jìn)雪地里,眼眸一暗,又在輕輕眨動眼簾時恢復(fù)正常。 “哥哥想要兵器圖紙?回去我便繪制給你?!狈阶玉泼虼窖氏虏粩喾康难?dú)猓D(zhuǎn)身說道,“哥哥還想要什么,一并說了,我有些事,想先行回去處理?!?/br> 在少年話音落下之際,林青青不由分說地拉過他冰涼的手,含著很淡苦杏仁氣味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鮮紅的衣袖連著那只蒼白的手上,赫然是一大片血跡。 林青青想起自己方才對唐聆月說的話——他連找一根救命稻草,都只找著朕一個。 而今,他是連這根救命稻草,都不要了嗎? 紅衣少年空蕩蕩的眼睛里不見悲喜,不見喜怒,被發(fā)現(xiàn)藏了滿身的傷,也只是靜靜地看著林青青。 沒有哭著向林青青尋求幫助,鮮紅的眼睛里漠然冰冷,像極了當(dāng)年豎起重重盔甲的叛軍首領(lǐng)。 第68章 黃昏將盡, 余暉灑進(jìn)半敞開的破落屋子。 潮濕發(fā)霉的稻草堆里躥出一只老鼠,被劍光砍成兩段。 林夜然收起鹿盧劍,皺眉看向稻草堆,草堆上面趴著一個人, 身形瘦削, 骨骼嶙峋, 遭受過酷刑的手腳以一種詭異的形狀扭曲。 “他都不成人形了,還不肯說嗎?” 殷昊搖了搖頭, 桃花眼犀利地半瞇著,眼底落進(jìn)一層陰霾,“此地污穢,臟不得陛下的眼, 陛下先出去吧, 容我再審問審問?!?/br> 林夜然立在破屋外面,用手背遮住口鼻,表情略顯嫌棄,“方子衿這種人,表面光風(fēng)霽月, 內(nèi)里也不過是一個賣國求榮的小賊,這般酷刑之下,若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不可能不拿出來?!?/br> “恐怕他也不知道事關(guān)國運(yùn)的寶貝是什么,父皇駕崩前應(yīng)當(dāng)只是給了一些小玩意。寧軒想要討好你, 為了博取功勞, 免不得添油加醋一番?!?/br> 殷昊:“茲事體大, 容不得馬虎?!?/br> “明明是一無所有的階下囚,你待他卻形同籠中之獸?!绷忠谷粦猩⒌乇ё÷贡R劍, 不屑道,“未免太看得起他了?!?/br> 方子衿的手腳被鐵鏈和繩索縛住,昏死一般閉著雙眼,沾滿血痂的長發(fā)一縷縷凝結(jié),散在血跡斑斑的肩上,破爛不堪的衣服染滿黑紅交錯的血,干涸的,新鮮的。狼藉一片。 殷昊掃視新加的鐵鏈,蹲下身檢查繩索有無松動。 這條繩索是皇陵里專門用來吊巨石機(jī)關(guān)的,柔韌非常,能抵千斤之力。 照理說,方子衿力量再驚人,也斷不開這繩索。 繩索并未松脫,可一個人光喝雪水,能活這么久嗎? 若不是他自己出去找食物,那便是有人送食物進(jìn)來過。 他在宮里還有同黨? 殷昊:“無論如何,此人留不得?!?/br> 林夜然沉默片刻,道:“你已斷了他的手腳,他還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不成。他這個人是該死,但朕不希望他這樣痛快地死掉。便挖掉他的眼睛,割了舌頭,扔宮外去吧。” “陛下舍不得他死?”殷昊轉(zhuǎn)動長簫,用蕭刃挑起方子衿半散落的頭發(fā),露出滿是血污的臉。 經(jīng)歷那等刑具折磨,這人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卻在被割去半數(shù)頭皮的時候,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永遠(yuǎn)都忘不了那一幕。 被雪光映綠的眼睛,已經(jīng)失去了人的感情,死寂,冷血,像一具被鬼火喚醒的萬年陰魂,直直地盯著他,令人不寒而栗。 殷昊不愿放虎歸山,就算方子衿瞎了,聾了,徹底廢了,也不如死了讓人安心。 他想釣出背后幫方子衿的人,故意說:“皇后這張臉無需涂脂抹粉,便比天下最艷麗的舞姬還要勝上一分。東胡這幾年不安分,不若將他們最痛恨的大宣少將軍,作為舞姬送去,換幾年太平日子。” 林夜然無所謂:“你隨意。他為東胡做了不少好事,將他送去東胡,也算‘物歸原主’?!?/br> 朔風(fēng)吹散三更雪,刮過殘芻敗屑。 “啪”地一聲,驚起一地的枯枝斷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