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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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衿不斷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圓桌,停了下來,起伏不定的呼吸也突然恢復(fù)平緩。 他沒有看林青青的眼睛,低垂著眼簾說道:“我體內(nèi)的毒進(jìn)了心脈,這段時(shí)間使用一種特殊的蠱毒撐著,只有半年,我只能陪陛下到收回郇州?!?/br> 少年聲音很輕,從頭至尾的輕,仿佛說著的不是他自身的事情。 林青青凝眸看著他。 拿蠱毒以毒攻毒,無異于抱薪救火。 方子衿的身子被蠱毒侵害,輕則吐血,重則昏迷,而今卻表現(xiàn)得生龍活虎,健步如飛。 或許他原本可以多活幾年,但卻像林夜然那般,做了喝下寒毒一樣的選擇。 他們都在用一種作死的方式,獲得短暫的行動能力。 又或者,他們本身便沒有多少求生意志,都想盡早結(jié)束這一趟充滿噩夢的人生。 林青青望著少年凝滯不動的眼睫,心下微怔。 她說想救他的時(shí)候,方子衿明顯地慌亂了,但在他說完自己沒救了的時(shí)候,這個人又出奇地安定了下來。 恐怕方子衿很早以前便做了決定。 收復(fù)郇州,然后戰(zhàn)死。 可若他一早便做好決定,重生龍傲天后來為何又不想死了? 林青青嘆息道:“你若死了,朕可能會有點(diǎn)傷心。” 少年音腔悶悶的:“陛下會為我傷心嗎?” “也可能是輕松?!绷智嗲嗖⑽窗言捳f死,方子衿若死在戰(zhàn)場上,她見不著他最后一面,便不會有多傷感的情緒。 “若你活得太累,太沒意思,覺得這世間沒有你在乎的東西,對往后的人生也失去期待,朕尊重你的決定?!?/br> 方子衿抬眼看向她。 林青青被少年眼中的平靜刺得晃了一下神。 欲擒故縱不好使,看來得換一個能精準(zhǔn)打擊到方子衿的激將法。 想起上次方子衿在御膳房自薦枕席的惡劣行為,林青青索性將自己的臉皮往旁邊放一放,道:“殷知云入宮了,她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姑娘,朕顧及著你的心情,本不打算立她為后,日后你不在了,朕也許會重新考量一番?!?/br> 方子衿透不出氣來,手指抓向林青青的袖角,卻在將要碰上的時(shí)候縮了回去,啞聲問:“陛下已經(jīng)和殷知云……” 一股油然而生的嫉恨快將他的喉嚨燒干,“陛下說過對女子不舉。” “人都是會變的?!彪m然說的話幼稚,還有點(diǎn)昧良心,但林青青只能專挑這些會刺激方子衿的點(diǎn),往方子衿心窩里鉆一鉆。 “畢竟他們都很有趣,都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朕也不必?fù)?dān)心哪一日他們會死在朕的榻上,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怎么玩怎么玩?!?/br> “殷昊也不錯……” “我也不會死在哥哥榻上?!狈阶玉颇樕y看道,“哥哥為何不與我玩?” 林青青喉嚨一啞,差點(diǎn)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正經(jīng)道:“一個鐵了心想死的人,死在哪都有可能?!?/br> “我不想死?!?/br> “你不想死?” 少年蒼白道:“……但是沒有辦法了?!?/br> 林青青心底松了口氣,“沒到最后一刻,便還有辦法。方子衿,我們本來就有辦法的?!?/br> 第84章 少年瞳孔微縮, 緊盯林青青的鳳眸里盛著一絲不確定。 他心思轉(zhuǎn)動快,在林青青話音剛落之際,便想到了兩個辦法,但其中一個林青青不會去做, 另一個猶如空中樓閣, 無跡可尋。 心中快速掠過第一個辦法, 方子衿讓思緒放在第二個辦法上,試探道:“奇蠱?” “沒錯, 我們親自去找奇蠱?!绷智嗲嘌陧谧郎袭嬃艘粋€地域的地圖輪廓,熟知諸國地圖的方子衿當(dāng)即便認(rèn)了出來。 ——麓川。 少年想了想,說道:“在去那里之前,我必須先率兵攻下郇州?!?/br> 他們可以去麓川尋找新的奇蠱, 但未必能成功, 方子衿不想把最后的時(shí)間浪費(fèi)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而攻下郇州之后,東胡不見得會退兵,剩下的半年時(shí)間里,他多半還在邊疆征戰(zhàn),壓根沒有機(jī)會去麓川。 他還是會死在林青青看不見的地方。 方子衿有時(shí)候也覺得林青青是在乎他的。 遷就他的任性, 為他勞神尋救治之法,在他有危險(xiǎn)的時(shí)候保護(hù)他,這些都能說明林青青對他不僅是利用,還有真心。 可若在乎他…… 心思細(xì)膩如林青青,又怎會把他活下去的希望, 寄放于根本不會存在的第二個奇蠱。 他想不明白, 痛苦到無法不想起被制成人蠱的瞿遙。 會去想, 哪怕林青青提一句人蠱這個辦法,表示不忍心那樣對待瞿遙而放棄這個辦法, 都是在乎他的。 使用人蠱違背林青青的道義,他也不愿用這種辦法活下去。 可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念頭,他忍不住覺得,在林青青心里,他還不如瞿遙。 若瞿遙快死了,林青青也會踏遍千山萬水尋找解藥嗎? 若瞿遙哭著抱住林青青,用凄慘打動林青青,林青青也會抱著他睡一整宿嗎? 方子衿光是想象,都覺得心如油煎。 他的哥哥愿意碰任何人,唯獨(dú)不愿意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