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再一看葉丞相這臉色,已經(jīng)氣得鐵青,再待下去怕是要把他皇宮的頂都給掀了。 他忙不迭說,“好了好了,此事不著急,待朕再想想,今日朕乏了,都先退下吧!” 那幾人見事情有緩和之意,也不敢再得寸進(jìn)尺,畢竟旁邊站了個會噴火的祖宗,行了禮三步并作兩步逃也似的離開了。 這個下午皇帝只覺得腦子被吵得嗡嗡作響,如今人都送走了,可算清靜一會兒。 他剛準(zhǔn)備回寢殿再休息會兒,便聽人來報,說舒王殿下進(jìn)了宮。 皇帝怔了怔,他這時候來干什么? 還沒問出口,那人又接著道:“不過他并未來此處,而是去了后宮,看樣子,是往冷宮的方向去了...” - 程硯不常來后宮,上一次來還是剛回京的時候,他好心來探望,而他的母妃,多年未見,第一句話竟是問他是太子了嗎? 程硯想起那天,心還是悶悶的。 京中這一遭鬧得嚴(yán)重,她在冷宮中想必炭火吃食也不夠,也不知現(xiàn)下如何了。 如此想著,程硯又裹了裹身上的大氅,越往冷宮走,倒是愈發(fā)得冷了。 冷宮無人看管,他這一路暢通無阻,就連上次來遇見的崔嬤嬤今天也沒有看到。 他伸手推開了母妃所在的寢殿的大門,里面頓時傳來陣陣濃厚的藥味兒,并不醇香,反而刺鼻,想來也是用太醫(yī)院的邊角料熬出來的。 看人下菜碟,宮里一向如此。 看來情形并不算好,程硯心下一沉,又往里走了兩步。 和上次來一樣,那女子仍然坐在同樣的窗格前,對著同一面銅鏡梳妝打扮。 只是看起來又瘦弱了不少,面若枯槁,再加上大病一場,臉色慘白,不見絲毫血色。 聽見這邊的動靜,她也沒有轉(zhuǎn)身,銅鏡中倒映出她的臉龐,只是那一雙眸子,卻是分外清明。 她放下手中已磨損得看不出圖案的發(fā)釵,輕聲道:“聽說你最近在前朝頗得人心。” 程硯停下腳步,靜靜地聽著。 母妃自他記事起,便是時而清醒時而瘋癲,也常說些讓他害怕的話。 如今看來,今日倒是清醒的。 他不敢打擾,怕打破這如泡泡一般平靜的幻影,只得站著,雙手背在身后,看看母親到底還有什么想說的。 鏡前的女子始終沒有回頭,沒有得到回應(yīng)也不甚在意,似是一個人自說自話。 “機(jī)會來之不易,你要好好把握。你那個太子哥哥,的確是草包一個?!?/br> 說到這里,她還輕嘲出聲,引得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似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程硯聽得心焦,上前兩步替她順著氣,卻被她輕輕用手撥開。 “不礙事?!彼龜[擺手,卻是虛弱得連大動作都做不了,只能微微晃動著手指。 程硯見她如此,也不免微惱,出聲嗆她:“自己都這樣了,前朝竟還留著眼線盯著我,有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從冷宮弄出去?!?/br> 他對面的人聽了這話,非但不惱,反而還笑了起來。 母妃長得漂亮,他是知道的,不然當(dāng)年也不會和皇上有一夜荒唐,最后生下了他。 如今她如紙片一般瘦薄,仿佛一陣風(fēng)來就能輕易吹走,又大病一場,整個人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破碎掉。 可她笑起來,仍然是美的,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嘴角完美的弧度。 “你母妃我,本事可大著呢?!彼龔?qiáng)撐著站起來,順著窗格望出去,似是陷入了久遠(yuǎn)的回憶。 “前朝的人,等我死了以后自然是歸你的,只是你須知,他們不輔佐無用之人!” 說到后半截,她驀地轉(zhuǎn)身,語氣陡然陰狠起來,眼睛盯著程硯,閃著嗜血的光芒。一步一步向程硯靠近,每一步都踉踉蹌蹌,卻又格外穩(wěn)當(dāng)。 程硯下意識伸出雙臂想去接她,她卻視而不見。只自顧自地說道:“趁熱打鐵,趁著現(xiàn)在皇上對你印象有好轉(zhuǎn),你要一鼓作氣,將太子徹底按死,讓他連掙扎都沒有力氣掙扎!這樣才能保證以后沒有人跟你爭!跟你搶!” 她說得極用力,每一個字似乎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又帶著一股不服輸?shù)木髲?qiáng)勁。 程硯試圖阻止,讓她別說了,可這女人看著瘦小,犟起來卻讓人拉不住。 她甩開程硯扶她的手,挪到銅鏡前,從梳妝臺抽屜里拿出一張紙,展開在程硯面前。 那是一張畫像,畫上畫的分明是一個小女孩,抱著懷中的白貓,巧笑倩兮。 程硯接過畫像,細(xì)細(xì)端詳著,這女孩兒,看著眼熟,可半天也沒想起來是誰。 那女子似乎看穿他所想,主動解釋道:“這女孩兒,是前朝太傅的孫女,如今也到了出閣年紀(jì)...” “前朝太傅和我相熟,很早之前便答應(yīng)我,日后可以將孫女...” 她話還沒說完,程硯將畫像啪的一聲拍在木桌上,騰地起身。 “你想都不要想!” 早知她今日打得是這個算盤,這個門他便是進(jìn)都不會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