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為何芙妹前幾日剛打掃過,那角柜的底層卻又在短時間內積那么多灰。 為何花生米,吊墜,都不約而同地向那角柜底下滾去。 為何那角柜的方向不是旁的,正是東方! 許溪云心中的焦躁已經快要溢了出來,喉嚨像死死地堵著一塊什么,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快些,再快些。 她渾身肌rou緊繃,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 芙妹嬌俏的臉龐和掌柜爽朗地笑聲仿佛就在前方。 不可以,不可以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她。 - 珍珠自出生起,一直被好吃好喝地在馬廄飼養(yǎng)著。 這兩日,她終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她的新主人帶她出了一趟遠門,看樣子是很著急的事。 于是珍珠將從小到大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恨不得張雙翅膀飛起來。 她們越跑越遠,可跑了一半主人竟勒了繩子,讓她往回跑。 好吧,往回就往回吧,她去哪都無所謂。 背上的女主人很緊張,雙手將韁繩攥得死死地,勒得她都有些痛。 可她不氣,她能感覺到,是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在等著她們去做。 她越跑越快,帶著背上的主人跑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 可她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不久前才離開的地方,再回來時,竟變成了廢墟一片。 主人呆呆地下了馬,連把她拴起來都忘記了,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奔向了那片殘瓦爛木。 看著她跪在地上瘋了似的翻找,聞著空氣中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她是在找什么呢? 珍珠眨著眼睛想,是找昨天半夜還來后院給她蓋了條被子的那個漂亮jiejie嗎? 還是那個一早上還將她水池里的涼水兌了些熱水的那個胖乎乎的男人呢? 珍珠長睫不知何時沾了些細密的水汽,她遮住眼睛,在一旁選了個不礙事的地方,緩慢而又沉重地跪了下去。 - 許溪云雙手滿是血污,淚水混著灰塵在臉上劃出兩道灰白的印跡,然后又砸在泥土里。 她為何早上不再多留一會兒,為何要如此著急趕路! 若她能留下來,便能早些發(fā)現(xiàn)端倪!便不會發(fā)展到如此地步! 許溪云隨手撈起一個土塊,發(fā)泄似的往前奮力扔去。 土塊不知道碰撞到什么,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然后嗒嗒得再次滾到平地上。 土塊停了下來,不再翻滾,可那細弱的撞擊聲好像還在繼續(xù)。 許溪云立刻停止抽泣,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那里!那里好像真的有聲音! 她抬手抹了把眼淚,手上的血和臉上的淚交織在一起,讓她此刻看起來異常恐怖。 她俯下身,透過無數(shù)木頭的縫隙往里看去,集中著十二分精神向里打探。 “許...小姐...是你嗎....” 右側又傳來沉悶地兩聲篤篤聲,是有人拿著堅硬的東西在發(fā)出聲音! “是我!是我!掌柜的!是我!” 許溪云終于找到了方向,上前試圖將所有沉重的實木梁搬開,可僅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底下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每一個字似乎都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不知道說了這句還有沒有下句。 可他偏偏不死心,泣血的喉嚨里帶著一絲倔強。 “許小姐,芙妹....” “芙妹在我右手邊,她好像沒受傷。拜托您,千萬把她救出去。” “等把芙妹救出去了,記得...記得給她買一匹漂亮的白馬。” 嗚咽聲在許溪云胸膛里東闖西撞,她的淚水模糊了雙眼,讓她連面前的景象都看不清。 “好...好...我答應你,我把芙妹救出來,但是這白馬,要你給她買!” 許溪云怒吼道,雙手已經血rou模糊,可仍然不知疲倦地在廢墟里刨著。 “掌柜的,你別睡。你得起來給芙妹買馬??!” 許溪云咬牙,一字比一字更用力,更沙啞。 可那端,終究是沒有了回應... 十指連心,她仿佛現(xiàn)在才感覺到鉆心的疼,那頭似乎有嗜血食rou的蟲,從指尖順著血液流淌到她的全身,啃噬著她的血rou,令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仰面癱倒在地,視線落在左手邊,那是一具,早已冰涼多時的尸體。 第84章 決堤 許溪云將臉掩在血rou模糊的雙手中, 隱忍的嗚咽聲從指縫中流出。 周遭一片寂靜,只有血腥氣彌漫引來的空肚的禿鷲,大張著翅膀在空中盤旋著。 她沒告訴掌柜,早在她剛到的時候, 就已經先發(fā)現(xiàn)了芙妹的尸體。 芙妹掌心里緊緊握著瑩瑩的吊墜, 不染一絲灰塵。 可她又如何能對掌柜開口, 如何能對這個尚有一絲求生意志,一只腳已經踏入忘川河的人開口。 午夜夢回, 是即使喝了孟婆湯的他已經忘記芙妹的臉,芙妹的名字,可仍會下意識地喃喃:記得買一匹白馬。 許溪云在山后找了塊地將兩人合葬在一起,簡陋的用木板立了塊碑。心中愴然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