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說罷,于墨霄便扯掉面具后面的系繩,將面具摘取。只見那是一張極其英俊的臉龐,濃眉深目,鼻梁高挺微微鷹勾,清朗的輪廓宛若一陣清風(fēng)拂過。那嘴唇是林寒初熟悉的,嘴角總是微微上揚,笑而不語。林寒初看著這她想象過很多次的面容,但是沒有一次比得上眼前的這張臉。她只覺得臉徒然燒了起來,這才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頭去,避開他的眼神。 于墨霄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躲開。那是他在她昏迷時就已經(jīng)凝視過的臉龐,素雅端莊,并不驚艷,但惹人不愿移目。 ***** 倆人喬裝后,騎馬一路北上。因為林寒初的傷還沒有全好,于墨霄放慢腳步,一路行來,走了十來天到了江南一帶,這日進入池州境內(nèi),眼看要過長江,隨后沿著水路,再行十來日便可回到東京開封。池州東連銅陵,南接黃山,西鄰江西,北瀕長江,是座歷史悠久,人文薈萃的名城。兩人行至一處飯館,都覺饑腸轆轆,便進店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用飯,往窗外遠遠望去,可見不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山峰,玲瓏秀美,群峰奇絕。于墨霄道:“夏姑娘可知那座是什么山?”林寒初微微一笑道:“你可別以為我武功不行,其他什么都不行。池州乃歷史名城,這城東南五里開外,最有名的莫過于齊山。”于墨霄笑著點頭稱是。林寒初接著道:“唐朝大詩人杜樊川曾在池州做過刺史,當(dāng)時他從黃州調(diào)認池州,自覺報國無門,一腔理想無處實現(xiàn)。但杜樊川生性豁達,便借九日登高齊山,賦詩寫道:‘秋菊南岸雨霏霏,急管繁弦對落暉。紅葉樹深山徑斷,碧云江靜浦帆稀。不堪孫盛嘲時笑,愿送王弘醉夜歸。流落正恰芳忌在,砧聲徙促授寒衣?!?/br> 于墨霄笑道:“真是小看了夏姑娘啊,原來是個飽讀詩書的女狀元!”林寒初知他又在嘲笑自己,白了一眼。他們這十幾日相處以來,一路說笑而來,愜意輕松,兩人的關(guān)系也已親近不少,已不像先前那樣有所隔閡。林寒初繼續(xù)道:“那么我也要考考蕭大哥了,你可知我們前朝也有一位重臣曾寫詩,不止一次提到了杜樊川和齊山呢?” 于墨霄左眉挑起,右手托腮,撇角看著林寒初道:“夏姑娘說的是王安石王荊公t吧?” 林寒初所指的正是王安石,聽到于墨霄一語道中,不免對他會心一笑。于墨霄接著說:“當(dāng)年王荊公到過池州,賦詩曰:‘齊山置酒菊花開’,正是引自杜牧句‘菊花須插滿頭歸’。另一首《次韻吳中復(fù)池州齊山畫圖》曰:‘不想杜郎詩在眼,一江春雪下離堆?!翘岬烬R山便免不了想到杜牧?!?/br> 林寒初聽得出神,突然于墨霄黯然道,“可惜王荊公的變法才進行了一半,便遭到保守派的制止,大好報復(fù)無法實現(xiàn),這不與當(dāng)年杜樊川的遭遇很類似嗎?”林寒初道:“原來蕭大哥也對前朝的政事如此關(guān)心,我雖然是一介女子,但爹爹在世時偶爾也提起過王荊公的改革之法,旨在為天下謀福祉,圖個國泰民安,每每說起隨著神宗薨逝變法嘎然而止,總是頓足嘆息?!?/br> 兩人正說著,突聽得走道上蹬蹬穿來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回頭一看是幾個江湖打扮的壯漢扛著一個大麻布袋子進了飯館。只見他們一行四人,最高大的一人是個光頭,雙目炯炯有神,額上青筋暴起。一身褐布短衣,腰里系一把青龍大刀,袖子往上卷起,露出黝黑的皮膚和肌rou,似是力大無比。左手邊一位身材也頗為高挑,只是比起那光頭來顯得瘦削不少,看他走路的樣子下盤穩(wěn)健,一抬腳,將一條長凳踢入空中又穩(wěn)穩(wěn)用腳尖按住。另兩個手下模樣的人將麻袋扛到墻邊靠放下來。然后四人在東北角靠墻的那桌坐了下來。 于墨霄輕輕對林寒初說道:“那個瘦高個的下盤功夫很是了得,功夫不比那光頭差?!敝宦牭媚枪忸^對瘦子說:“師弟,沒想到那廝功夫還不賴,我們費了那么大的勁才擺脫他?!蹦莻€師弟說:“師兄且不可掉以輕心,咱們還是早些填飽肚子,今日在這借宿一宿,明天一早趕緊上路吧。莫要再讓他追趕上來。咱們帶著這個…”說到這里,突然頓了一頓,繼續(xù)道:“這袋東西,畢竟施展不開。”那光頭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叫他閉嘴,輕聲囑咐:“這里人多眼雜,小心隔墻有耳?!泵φ泻粜《c了幾個小菜,四人匆匆吃了起來。 于墨霄和林寒初當(dāng)晚也在這家飯館投棧。晚飯后,林寒初獨自一人在屋里休息,突聽得敲門聲。一開門原來是于墨霄。林寒初稍稍吃驚,心想雖然兩人一起趕路已經(jīng)十多天,但于墨霄一向恪守懂禮,天黑后從不來她房里,畢竟男女有別。為何今天已經(jīng)夜深卻來敲門。只見于墨霄并不進屋,還穿了一身黑衣,他豎起食指,在嘴上做了個手勢,小聲說:“今天那個光頭帶來的那袋東西有古怪,夏姑娘好不好奇,想不想和在下一起去查個究竟?” 林寒初哭笑不得:“我還以為有什么要緊事,原來你那么喜歡多管閑事?!眹@道:“好吧,既然我是蕭公子的丫頭,那只能聽命了?!眱蓚€人相視笑了起來。 林寒初也換了夜行衣,兩人蒙臉走到那光頭和瘦子的屋前,林于二人知他們功夫不弱,也格外小心謹慎。于墨霄在他們屋前停下,往上一指,兩人一齊翻上了屋頂,于墨霄輕輕揭開一瓦,朝那屋里看去。只見屋里只有光頭和瘦子,他們那兩個手下看來住在別處。那個麻袋被靠在屋子的西北角。那瘦子對光頭說道:“大哥,說來也奇怪,為何黑道白道要花那么多銀子活抓這個丫頭呢?你說按理她得罪了的人,直接一刀把她殺了,拿著首級去領(lǐng)賞錢不就完了,何必費這個勞什子勁呢?”一邊說一邊在揉著自己的腿,好像是多日來趕路勞累所致。光頭接著道:“這我哪知道啊,據(jù)說她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興許過去黑道白道得罪的人多了,仇家不甘心這么一刀宰了他,打算綁回去慢慢折磨呢。咱們只管抓人領(lǐng)賞,不就完了?!彼乱庾R地朝窗外警惕地看一眼,接著道:“聽說她在均州鬧出兩條人命,這官府才出五百貫錢捉拿她,但是誰知她還得罪了江湖門派的人,這黑道白道出的價錢,遠遠不止這五百貫。咱們大可先將她交給官府,領(lǐng)了賞錢,然后伺機將她再次劫出,再交給江湖門派,這樣就有兩份賞金可領(lǐng),咱們兄弟這次可是發(fā)啦,啊哈哈哈?!闭f著得意地笑了起來。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