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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兩難全,她不貪心的。 P站的賬號已經(jīng)500W的粉絲了。 她卻從來沒露正臉,所有的視頻里她都身著古裝,挽著各個時代的發(fā)髻,戴著精美的發(fā)釵,甚至還描上了眉間的一抹朱砂,或者花鈿,體態(tài)婀娜撫琴,宛如從仕女圖中穿越千年而來。 于是團(tuán)隊順應(yīng)粉絲的意思,把那個系列正式更名為“撥動了千年的弦”。 又把之前的室內(nèi)錄制歸為“日常聯(lián)系”合集。 頂級推薦位 大數(shù)據(jù)推送 真才實學(xué),再配合她面紗下若隱若現(xiàn)的精致五官和一套套華麗的服飾,好幾個視頻都被轉(zhuǎn)到了微博上評論都破萬了。 而今天,正好就是“撥動了千年的弦”系列的最后一集-盧浮宮。 摸著小腹上還殘留的妊娠紋,嘆了口氣。 盡管再小心,她的肚子上還是留下了些許痕跡,但是她不再為身體上的不完美患得患失。 因為這不再是她唯一的依仗。 或者說,現(xiàn)在男人對她而言,也變得可有可無。 就在這時,她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之前的助理小吳,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她工作室的小領(lǐng)導(dǎo)了。 “喂,小吳?!?/br> “心姐兒。” 電話那頭傳來小吳的聲音。 心姐兒是工作室對她的統(tǒng)一稱呼,叫姐,無關(guān)年紀(jì),因為蘭心是他們的老板,僅此而已。 “你說?!?/br> 蘭心走得遠(yuǎn)了些,怕吵到正在熟睡的兒子。 “是這樣的,蘇朝導(dǎo)演您認(rèn)識么?” 小吳在謹(jǐn)慎著措辭。 “怎么了?” 蘭心挑了挑眉,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他幾年前籌備的那部電影,今天上映了...” 平時果斷利落的小吳此時也變得有些吞吞吐吐的。 “里面有個人,很像我,是不是?” 蘭心很自然地結(jié)果了話茬子,沒有半分遮掩。 “是的?!毙悄四柴R上調(diào)整了過來。 “那就是我,怎么了?” 蘭心很坦蕩的承認(rèn)了。 “是這樣的心姐兒,您也快要復(fù)出了。如果有這樣的人脈...” 接下來的話小吳沒有細(xì)說,但是她相信她的老板不是個傻子。 雖然他們工作室背靠大集團(tuán),但是說白了,隔行如隔山,很多人脈資源人家圈里不給臉就是不給臉。 但是如果認(rèn)識大導(dǎo)演...那就不一樣了。 “好,你的意見我會考慮,謝謝你?!?/br> 蘭心也沒有惱,反而很欣賞對方的細(xì)心和膽大。 結(jié)束了通話,蘭心上網(wǎng)搜索了下那部作品。 不知道什么原因,2年了才上映,明明那時候都已經(jīng)進(jìn)行到尾聲了。 但是現(xiàn)如今,時間剛剛好。 劇組里除了景軼然和蘇朝,其他人并不知道她就是那個自殺的女網(wǎng)紅,甚至聯(lián)想不到一塊兒去,包括于大聲,所以她完完全全可以打電話聯(lián)系蘇朝,要求對方宣傳的時候,帶上她現(xiàn)在工作室的名字,而不是一個素人名字。 撥號的手頓了頓,她原以為她需要找哥哥要個號碼,沒想到她卻依舊記得。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電話撥通了。 “您好,哪位?”依舊是記憶中的沉穩(wěn)儒雅的嗓音,只不過好像多了一絲深沉。 蘭心默了默,突然有些惆悵。 原來自己也不是毫無波動的。 是呢,人非草木,誰能無情? 何況是曾經(jīng)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人。 “你好?”電話那頭的男聲依舊溫和,但是蘭心卻知道,他有些不耐煩了。 輕輕笑了笑,開口道。 “好久不見了?!?/br> “啪嗒”一聲,她聽到了對面有什么物體落地的聲音。 有人慌忙把東西扶起,之后是許久的沉默。 “你是誰?想做什么?不要裝神弄鬼?!?/br> 她能聽出對面極力克制的聲音。 她卻沒有想象中的愉悅。 “那首漢宮秋月,你聽了么?” 她只用了一句話,就直接把對面的男人擊得潰不成軍。 “乖,,,乖寶?你沒死?” 蘇朝的后半段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起碼蘭心沒聽過他這樣的語氣。 “沒有。” 是的,只需要一句話,蘭心就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 因為那只錄音筆的內(nèi)容,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 “你在哪兒?你過得好不好?” 連珠炮似的話語幾乎將男人對她的思念與牽掛展露無遺。 蘭心卻只是沉默,沉默說明了態(tài)度。 蘇朝也漸漸從沉默中回過味兒來。 他的乖寶,不要她了。 或者說,他把她搞丟了。 “你...你是有什么事兒么?” 她已經(jīng)假死將近2年了,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說明根本不想和他們在糾纏。 再次主動找上門,想來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情。 251. 蘇朝抿了抿唇,有些開心她第一個找的自己,又有些難過,如果不是有事兒,她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了。 “先恭喜你新電影上映了?!?/br> 蘭心笑著說。 “謝謝,你是不是不想出現(xiàn)在銀幕上...?” 蘇朝試探著開口。 如果是,他排除萬難,也會重新剪輯排片的。 畢竟,她從來沒有開口求過他,唯一的一次,他還錯過了... “那倒不是。” 蘭心笑了笑。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見面說好嗎?” 蘇朝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蘭心怔了怔,隨機(jī)反應(yīng)過來,他想見她。 “不用了吧,有什么事不能再電話里面說么?” 她拒絕了。 “不...” “哇!” 突然傳來了一陣孩子的哭鬧聲,是寶寶醒了。 蘭心慌忙起身去看孩子,心急之下只好對著電話那頭的男人說道,“那就明天見吧,我一會兒把地址發(fā)過去?!?/br> 直接按斷了電話,也不管電話那頭的人是何反應(yīng)。 男人哪有孩子重要? 蘇朝看著被掛斷的手機(jī),怔怔的出神,一點都沒有明天要見到她的喜悅。 他的手甚至有些顫抖,因為他也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這么晚了,哪來的孩子? 孩子怎么會在她的臥室? 這是誰的孩子?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思維開始發(fā)散,然后整夜都不能寐。 好不容易五點終于睡著了,卻夢到他的乖寶兒明天抱了個小孩兒來與他想見,直接嚇醒了。 看著酒店外灰蒙蒙的天,天剛亮,他已經(jīng)失眠了一整夜。 打開手機(jī),并沒有看到有什么短信,打開垃圾箱,也沒有。 心里空落落的。 望著不遠(yuǎn)處露出頭兒的夕陽,不知在想什么。 蘭心還在睡夢中,不知道有人因為她夜不能寐。 但是她就是故意的。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男女關(guān)系,總是少不了若即若離。 讓對方跟著你的言語思考、行動,才能真正主導(dǎo)這場游戲的最終走向。 “下午1點,東二環(huán)國子監(jiān)旁邊有個茶室,有什么事就在那兒說吧?!?/br> 直到早上10點,蘇朝等候了一夜的短信,才姍姍來遲。 為此,他從昨晚就推掉了今天白天所有的安排。 這不合適,因為現(xiàn)在是新電影的宣傳期,他今天應(yīng)該跟著劇組去大學(xué)里路演。 但是他安排了景軼然過去,他沒去。 這不符合他工作狂的形象,也不符合他做事的常理。 可是他遇到她,本來就是一件打破規(guī)則的事。 根本不可能以常理論之。 導(dǎo)演今天很不對勁。 這是蘇朝的助手兼經(jīng)紀(jì)人觀察許久得出的結(jié)論。 把下午的路演全部交給他不說,還一定要求景影帝到場,自己魂不守舍的盯著手機(jī),五分鐘就要查看一次。 他很想說老板手機(jī)有信息會提示,但是看到自己老板那皺起的眉頭,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終于,屏幕亮了,他看到自己老板的眼睛也亮了。 迅速洗臉、重新刷牙,挑選領(lǐng)帶、衣服,連皮鞋都在挑揀。 這是,相親? 他有些開心,因為老板已經(jīng)消沉了快兩年了,公司雖然不至于人心惶惶,老板也不至于拖欠工資,但是就是,全體上下都很消沉。 因為老板才是公司的靈魂。 作為大老板的大秘,他當(dāng)然知道一些事情,雖然不多。 如果老板能夠走出來,那真是太好了。 “我出去一下,有事沒事都別打我電話。” 蘇朝留下一句話,拿起車鑰匙走了。 留下助理,聽著這句有些戀愛腦的話,總覺得好像不太對。 蘇朝來到茶室,要了個雅間,續(xù)了好幾次水,在二樓窗臺探頭探腦無數(shù)次,等了一個小時,終于等到了姍姍來遲的蘭心。 她這次還真不是故意的,孩子突然醒了,她本來定的時間也是想趁兒子午睡她讓月嫂看一會兒,她出來說點事兒沒想到平日里安靜午睡的小寶,會突然醒來要mama。 而蘇朝,則是看到那輛低調(diào)古樸的勞斯萊斯幻影眼神一凝。 卻在看到蘭心彎腰邁出車門時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遠(yuǎn)遠(yuǎn)地一個身影,他就能認(rèn)出來她。 畢竟是他日思夜想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兒吶,怎能忘懷? 他強(qiáng)壓下自己想要飛奔下樓的心,整理了下自己的領(lǐng)帶和頭發(fā),深呼吸一口氣。 不夸張,比他當(dāng)年去領(lǐng)什么國際大獎都來的緊張許多。 “叩叩”,轉(zhuǎn)瞬之間,蘭心已經(jīng)來到了二樓。 “請進(jìn)?!?/br> 蘇朝已經(jīng)站了起來,目光直接看著那扇古香古色的廂門背后,就是他日夜?fàn)繏斓呐恕?/br> 木門被推開了,蘭心將一頭青絲挽起,別了跟高冰種黃楊綠的發(fā)簪在腦后,身上是同樣的耳環(huán)和手鐲,身上一席藏青色的旗袍,非但沒有襯得她老氣,反而更添一絲氣質(zhì)與沉淀。 生產(chǎn)過后還沒恢復(fù)的身材多了一抹豐腴,還在漲奶的胸口比以往更是高聳三分,偏偏旗袍把纖腰掐的更細(xì)了些,于是更顯波瀾壯闊。 蘭心推開門就看到了正呆呆望著自己的男人,柔柔的笑了笑,抬腳走進(jìn)了屋內(nèi),轉(zhuǎn)身關(guān)好了門。 “好久不見了?!?/br> 她偏頭看他,他卻抿著唇不發(fā)一言。 他心頭的許多疑惑,都隨著她的出現(xiàn)而打消。 比如你還好么? 她的狀態(tài)好極了。 比如你這些日子去了哪里?那個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發(fā)現(xiàn)他好像沒有資格過問這些了。 如果今天在這里的是云澈,或許已經(jīng)開始讓人調(diào)查這些事。 如果是陸相燃,大概已經(jīng)刨根問底的追問孩子的父親。 可是他什么都沒問,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 因為他是蘇朝。 是最為穩(wěn)重的蘇朝。 也最講究邊界感的蘇朝。 他的為人,就注定了他不會開口問這些。 盡管心里已經(jīng)想知道得快瘋了。 蘭心也沒有說什么,徑自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現(xiàn)在,他們是平等的了。 看著她進(jìn)來以后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她也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很冒昧地打擾了。” “不是冒昧?!?/br> 男人自她進(jìn)來以后,第一次開口。 蘭心愣了愣,才明白他在說什么,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是想...” “你...” 二人竟然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 蘭心示意他坐下,抬手開始泡茶。 燙壺、置茶、高沖一氣呵成,動作行云流水,舉手投足間端得是賞心悅目。 霧氣渺渺,朦朧中柔和了她的五官,更顯得氣淡神閑。 蘇朝都有些看癡了。 佳人相伴,一壺清酒一壺茶,是他奉為此生追求之一。 可惜他和她已經(jīng)錯過了。 是他醒悟太晚。 “什么時候?qū)W會的泡茶?!?/br> 其實一直都會。 但是蘭心沒有說實話,只說是最近才學(xué)的。 蘇朝低低應(yīng)了聲,接過了她雙手遞上的茶,接過時,蘭心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卻很自然地收回了手,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不似久別重逢的戀人,只像許久未見的故人。 他心頭微澀,口中的茶也感覺不到甘甜。 “我最近恢復(fù)工作了?!?/br> 蘭心垂眸,看著茶杯里漂浮的茶葉打著尖兒,輕聲開口。 “嗯?!?/br> 蘇朝還是低低應(yīng)了聲,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我決定走音樂的路子,在P站開了個賬號?!?/br> 她倒也沒有扭捏,直接說道。 “你有決定就好?!?/br> 蘇朝微微頷首,他聽過這個網(wǎng)站。 “今天找你,是想問一下,電影微博宣傳的時候可以帶上我工作室的名字嗎?因為我助理說你們宣傳的時候都會艾特下...” 蘭心很坦然的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可以。”蘇朝終于了解了她的來意。 直接同意了她的要求。 蘭心輕聲說了聲謝謝。 兩人徑自相顧無言。 蘇朝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開不了口。 而蘭心,純粹是惦記家里的兒子,不知道陽陽怎么樣了? 周揚,周繼深希望他可以一生張揚。 小名陽陽,周老爺子希望他可以向陽而生。 名字寄托了長輩對他最深的祝福,莫過于此了。 “那,明天我們大學(xué)有路演,你愿意來嗎?” 蘇朝憋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來。 “在哪兒?” 蘭心抬頭看他,對上了對方幽深而沉靜的眸子,像是旋渦般,要把她吸進(jìn)去。 她淡定的移開了目光,心口卻突然猛地一跳。 她確實很喜歡蘇朝這一款。 也許是從小缺少父愛,所以尤其喜歡穩(wěn)重的爹系男友。 她遇到的所有同齡男子中,盛嚴(yán)明只是外表穩(wěn)重,實際上內(nèi)里卻不如蘇朝,或許也不如陸相淮。 “北影?!?/br> 這部電影是為了宣傳民樂,所以在校園宣傳這一塊,上頭極為重視,一路大開綠燈。 “之后還有S市,G市,都會走一遍,你想去的話可以跟著,我可以給你安排現(xiàn)場的演奏?!?/br> 國家宣傳機(jī)器,本來很多時候就是不計成本的,對于回收票房來說,電影能起到的宣傳意義大于經(jīng)濟(jì)價值。 所以,在現(xiàn)場讓她和于大聲來一場電影中的琴曲演奏,是完全合理合規(guī)的。 蘭心有些心動。 她也想大大方方的出現(xiàn)在人前。 以“蘭心”的名字。 “在b市的可以,別的可能我可能不太方便,我孩子才剛滿月?!?/br> 她云淡風(fēng)輕的在蘇朝的心里投下一個重磅炸彈。 249. “啪嗒”一聲,蘇朝手里的被子直接摔碎了。 他感覺自己口中已經(jīng)不是苦澀了,而是一股鐵銹味。 “這樣?!?/br> 那一聲恭喜,他實在無法說出口,只能死死地捏住拳頭,沉默地點點頭。 “那,我把時間地點發(fā)給你,明天你記得來?!?/br> 蘭心很想說可以聯(lián)系她助理,劃到嘴邊卻沒有說,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孩子也快醒了?!彼酒鹕恚硎疽x開。 蘇朝能說什么呢? 他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問,只能目送她的離開。 什么叫物是人非,南柯一夢,今天他算是感受到了。 “去見過蘇家那個小子了?” 剛到家,周老爺子就抱著已經(jīng)睡醒的小周揚坐在客廳里,笑呵呵地看著她。 “見過了?!?/br> 蘭心倒也沒想著瞞著,出去前就跟家里說過了。 “陽陽醒啦?有沒有哭?” 她去洗了洗手,就到老爺子身邊看兒子。 “沒有,今天特別精神?!?/br> 老爺子特別自豪的說道。 蘭心看著老人懷中小小的一團(tuán),心都快軟了,方才的什么心動早就丟到了九霄云外。 看著同蘇朝分開不到一小時后,電影的宣傳微博就帶上了自己工作室的名字,蘭心滿意的點點頭,在群里讓團(tuán)隊配合電影的宣發(fā),也就沒管了。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工作室?” 景軼然剛結(jié)束路演,回到后臺看到微博上的宣傳動態(tài),看到新上傳了一段蘭心和于大聲共同出演的片段,后頭在艾特了個他不認(rèn)識,但是名字卻讓他振聾發(fā)聵的工作室。 “琴瑟和鳴,帶你走進(jìn)古人的弦樂世界。@于大聲 @蘭心工作室” “這是誰?我問你這誰?” 景軼然看著沉默不語的蘇朝,第一次動了手,單手拉著對方的衣領(lǐng),試圖從對方的臉上尋找一絲蛛絲馬跡,試圖能找到一點點“她”的痕跡。 雙方助理一看這個架勢,直接清了場。 現(xiàn)在大禮堂的休息室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 “如你所想,她還活著?!?/br> 蘇朝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自己面前的兄弟,一字一頓地說道。 “她在哪?” 景軼然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片刻,抓著蘇朝衣領(lǐng)的手都因為激動而顫抖。 “她不會想見到你的?!?/br> 或者說,沒有必要,她甚至連我都不想見。 “她在哪?”景軼然雙目赤紅,根本不想聽蘇朝說這些。 蘇朝眼前完全失去理智,不像他的他,心里有些悲哀,但是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自己剛才,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氣,才沒有在她面前失了態(tài)。 又有什么資格同情像變了一個人的景軼然呢? “她有孩子了?!?/br>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了一切,她不想與他們再有任何瓜葛。 “你說什么?” 勒著蘇朝脖子的領(lǐng)帶一松,景軼然雙手垂落,呆呆地看著他,像是犯了錯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突然很想哭。 “我說,她有孩子了,孩子已經(jīng)滿月了。她要出來工作養(yǎng)孩子?!?/br> 后面這句話是蘇朝自己腦補(bǔ)的。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她要這么著急出來工作。 “工作室是她的,希望宣傳電影的時候帶上她,她在P站運營一年了,希望有更好的機(jī)會發(fā)展。” 蘇朝強(qiáng)忍著心中的痛,和景軼然陳述這一切。 景軼然根本沒有聽進(jìn)去,滿腦子都是“她孩子今天滿月了”的消息。 蘇朝其實也不在意對方聽沒聽進(jìn)去,他其實是都對著自己說的。 一遍一遍,把這個結(jié)果刻入自己的內(nèi)心,好像就能說服自己放棄一樣。 “孩子是誰的?” 景軼然突然問。 “我不知道?!?/br> 蘇朝下意識的回避這個問題。 他的人生從來沒有逃避二字,但是今天有了。 “她過得好么?” “明天她跟著去路演?!?/br> 蘇朝有些煩躁,不想回答這些問題。 “明天我是不是有個活動,推掉?!?/br> 景軼然直接打開門,對著外面的助理說到。 明天蘇朝在,他不用跟著去路演的,并不是每一場路演都需要主演到,很多劇組甚至兵分幾路,所以是有別的安排的,但是此時全部要求推掉了。 有些任性,有些不像他。 可是卻蘇朝不意外他這樣的舉動,他此時心亂如麻,并沒有閑工夫關(guān)心別人。 252. 255.4.16 “本人于2年前曾參與拍攝的電影《傳承》將會在北影進(jìn)行路演,我有幸也將參與此次路演,明日路演視頻也將在之后上傳,希望大家多多支持?!?/br> “?寶藏博主2年前就去參加電影拍攝了嗎” “厲害了我的UP,據(jù)說這部片子出鏡的全是大佬?!?/br> “UP古箏水平很牛逼,但是能參與這種制作?我表示不信?!?/br> “信不信明天不就知道了,UP明天露臉嗎?” “up好像沒有露過臉?” “期待UP露臉?!?/br> “UP不會是那種見光死吧?” “哼,明天心姐兒驚艷全場!” 花花把評論區(qū)的截圖發(fā)到了工作群了,氣呼呼地說道。 蘭心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對自己的美貌,一直都有信心。 此時,電話突然響了。 “喂。” 她看了眼熟悉的號碼,笑了笑。 “開擴(kuò)音?!?/br> 另一邊,蘇朝的身旁,景軼然焦急地說道。 蘇朝被他吵得不耐煩了,開了擴(kuò)音,示意他噤聲。 “您好?!?/br> 對面?zhèn)鱽砼藴赝竦穆曇簟?/br> “明天下午2點就要路演,你可能1點就要到學(xué)校里了。然后劇組請了于老師過來和你一起合奏,那把瑟劇組....”蘇朝在說著自己想了許久的措辭,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引得她不高興。 “明天要帶你那把古箏去嗎?”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道有些清越的男聲,一下子就把他的話堵在了喉嚨里,像是一盆冷水倒在了他和景軼然的身上,明明是初春,卻比寒冬臘月都要令人生畏。 深夜里女人電話里出現(xiàn)的男聲,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不用說得這么清楚。 “那會兒我彈的瑟,帶古箏過去做什么?” 只聽女人嗔怪道。 “這樣,那明天幾點,要我順便送你過去嗎?” “不用了,我再打電話,你去看看陽陽踢被子沒有?!?/br> “嗯,張嫂燉了燕窩,一會兒你下去喝點?!?/br> 男人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可是電話那頭的兩個男人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蘭心簡直要笑出聲了,她也沒想到自家哥哥來的這么及時。 “抱歉,剛才有點事,您可以再說一次么?” “嗯。” 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了許多。 “明天下午1點來北影東門集合,會有人在門口接?!碧K朝心亂如麻,向好的措辭全部忘了,只簡單交代了兩句就逃也似的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酒店的房間內(nèi)靜的只能聽到二人的呼吸聲。 許久,才有人開口。 “怎么辦?” 就這樣放棄嗎? 不知道,沒有人回答。 “要告訴他們嗎?” 又有人問。 “不要?!?/br> “為什么?” “如果她現(xiàn)在很幸福,那就好了。” 因為,那是他給不了她的東西。 喜歡是放肆,而愛,是克制。 很相似,盛嚴(yán)明和云澈很早之前就做過了,卻不自知。 而蘇朝,現(xiàn)在才察覺到自己的這份心意,卻也晚了。 “我不甘心。” “那你能和她結(jié)婚嗎?” 蘇朝反問。 “那你能?電話里的那個男人能?” “我不能,所以我盡量不打擾她,至于電話里的人能不能,我不知道,但是這是她的選擇,我尊重。” 蘇朝閉了閉眼,下了決定。 “我做不到?!?/br> 他丟下一句話,離開了套房。 景軼然像是一頭失去了理智的野牛,此時只想到處頂著腳亂撞。 “我又何嘗做得到?” 蘇朝在無人的空間里,喃喃出聲。 “您好,請問您就是蘭心老師嗎?” 前來接車的小助理看到從勞斯萊斯幻影上下來的古風(fēng)美人兒,喃喃出聲。 而素有明星生產(chǎn)基地的北影大門,也在蘭心下車的一剎那,變得有些寂靜。 即便是美女如云的地方,也很難抵擋得住這樣的美人兒。 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則瘦。 墨綠色纏金絲的旗袍把近乎完美的身材勾勒出來。 手上的帝王綠鐲子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面對世人,她需要一些陪伴與勇氣。 耳朵和脖頸處上則是用了光澤很好的白珍珠點綴,多了一份氣質(zhì)的沉淀。 頭上也用了稍微小一些的珍珠簪子固定住,只留了額前幾縷。 更美的是那張小臉兒,七分清純,卻又帶著三分嫵媚,一雙水靈靈的眸子似要把人的魂兒都勾走。 富貴養(yǎng)人,這句話是一點兒都不假。 250. “你好?!碧m心禮貌的沖來接她的圓臉小姑娘笑了笑,成功把對方看得紅了臉。 “蘭...蘭小姐,我?guī)闳ゴ蠖Y堂后臺?!?/br> 小姑娘臉紅紅的,都不敢看她。 “那有勞你了,這個給你。” 蘭心招招手,花花遞了一袋進(jìn)口的巧克力。 東西不貴,但是確實是年輕女孩子喜歡的口味。 “不...不用了。” 小姑娘擺擺手,卻被花花不由分說的塞了過去。 “走吧。” 蘭心有些感慨。 她沒有這般單純的時候,她的單純早就被歲月偷走了。 所以特別羨慕這樣的人。 “來了?” 從側(cè)門進(jìn)入后臺,蘇朝正坐鎮(zhèn)指揮,工作人員雖然繁忙,但是都還算有條不亂的在進(jìn)行自己的事情。 只在她進(jìn)來的那一剎那,整個后臺變得有些寂靜。 “來了?” 蘇朝站起身來,沖她微微頷首。 “沒來遲吧?” 蘭心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回應(yīng)。 “沒有。” “嘭”,最里頭的化妝間房門被打開,景軼然不顧化妝師的阻攔,沖了出來。 “乖...好久不見?!?/br> 景軼然硬生生地咽下到口的稱呼,只是簡單的說了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br> 蘭心淺笑著回應(yīng),就像是對待陌生人。 景軼然抿了抿唇,不再說話,卻也不肯退回化妝間,生怕他一轉(zhuǎn)身,她就再也不見了。 一時間,整個后臺的氣氛變得詭異。 畢竟,在場部分工作人員,是還認(rèn)得蘭心的。 只是他們不明白,為什么不是蘇導(dǎo)的情緒有異,而是景大影帝的情緒有些失常。 “哎呀,是你呀,好久不見了小姑娘?!?/br> 突然,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是于大聲來了。 不知是默契還是什么,他今天選了一件白色的民國長衫,正好和蘭心的旗袍相得益彰。 “好久不見了,于老師?!?/br> 蘭心也很開心再次見到這位合奏者,古人言“知音難尋”,可不是鬧著玩的。 “來來來,別打擾他們忙活,咱們到那邊兒說說話?!?/br> 他沖蘭心招招手,看著蘭心這副模樣,大概也不用怎么折騰了,就想拉著她到一邊去說說話。 和蘇朝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現(xiàn)在的小年輕啊。 “你這一年多是去哪里發(fā)展了呀?” 和蘭心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后,于大聲開始詢問一些細(xì)節(jié)起來。 蘇朝也坐在不遠(yuǎn)處側(cè)耳聆聽。 有些人,嘴上說不愿意再打擾她,實際安排的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 景軼然也被經(jīng)紀(jì)人拉著化妝去了,只不過不肯再進(jìn)休息室,而是直接在人來人往的大化妝間,經(jīng)紀(jì)人只得由著這位爺了。 “生孩子去了。”蘭心倒是絲毫沒有遮掩,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了。 她兒子不是什么私生子,頂多算非婚生子。 她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于大聲的手里剛拿起水杯差點一抖。 余光瞟了眼蘇朝,見對方神色如常,他也馬上調(diào)整好。 “恭喜你啊。” “誒景哥兒你別亂動?!?/br>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謝謝?!?/br> 蘭心笑著回應(yīng)。 “除了這個呢?” 于大聲繼續(xù)試探道。 “在P站開了個賬號,彈古箏,賺點奶粉錢?!?/br> 蘭心開玩笑說道。 于大聲當(dāng)然不會當(dāng)真。 他也是識貨的人,進(jìn)來第一眼就看到蘭心手腕上那個種水極好的帝王綠手鐲,按近年的翡翠行情,這玩意有價無市。 去年蘇富比有個帶棉的都拍了2000W。 能戴這個鐲子的,需要她出來賺孩子的奶粉錢? “叫什么?我聽學(xué)生說最近P站有個彈古箏的很厲害,還到處出國去外頭的地標(biāo)建筑街頭演奏,這個形式很好,傳播文化嘛?!?/br> 蘇朝也在二人對話間,已經(jīng)下載好了P站,但是卡在了注冊那一欄,有些無語。 “指間千年,您學(xué)生說的那個,應(yīng)該就是我。” 蘭心抿唇一笑,顯然受到認(rèn)可,也很開心。 “???你古箏水平進(jìn)步這么大嗎?” 這下輪到于大聲吃驚了。 他曾經(jīng)聽過學(xué)生播放的音頻,只不過沒看過真人,沒想到學(xué)生夸獎的UP主就是自己曾經(jīng)想要收為學(xué)生的人。 “看來你真是很有天賦啊?!庇诖舐暩袊@道。 又一次為沒有能收蘭心為徒而后悔。 畢竟,名師高徒,又是一段佳話。 “帶琴來了嗎?” 于大聲有些迫不及待,已經(jīng)把蘇朝拜托他的事情忘到了腦后。 “帶了?!?/br> 蘭心倒是很喜歡哥哥花了大功夫弄來的琴。 252. 或許是已經(jīng)擁有過,她現(xiàn)在對于一些金銀俗物反倒不在意了。 或者說,她現(xiàn)在家里就有,所以不必對這些患得患失,費盡心思的謀取。 這是周家給她的底氣,是那些男人們給不了的。 “小吳,取我的琴來。這邊應(yīng)該有琴架吧?” 她轉(zhuǎn)頭輕喚一聲,又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蘇朝。 “有”。 蘇朝轉(zhuǎn)頭讓人去拿琴架。 “誒,來了。” 小吳正在和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對著流程,聽到她吩咐,也連忙讓車上的司機(jī)把琴送過來,讓花花去取。 古箏箱很快就取來,打開后,上好的絨布把琴身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蘭心手輕輕一揭,用上好的小葉紫檀做成的整把挖箏呈現(xiàn)在于大聲的眼前。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周圍圍了幾個人,包括已經(jīng)化好妝的景軼然。 于大聲看清后,輕輕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小葉紫檀吧?” 于大聲的手輕輕撫摸打磨得極好的琴身上,愛不釋手的模樣。 “是的?!?/br> “小葉紫檀打的整把挖箏啊...這可真舍得?!?/br> 于大聲喃喃自語。 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別人聽。 “是花了些功夫,家里人給弄來的?!?/br> 蘭心從來沒有貶低他人的苦心用來抬高自己的打算。 小葉紫檀一串手串在文玩市場上就值3/5K,好的品相都不止,何況她這是一整把琴,都是用的一塊木料,不是拼接的,更是難得。 哥哥用心了,她感受到了。 景軼然抿抿唇,這種東西,他也能弄來,只不過... 說到底自己當(dāng)年還是不夠上心。 他愿意改。 只是不知道,她還愿不愿意給他這個機(jī)會。 眼神又落到她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的桌子上,眸子更是暗了暗。 這可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自己也曾送過她一套上千萬的鉆石頭面,但是和這鐲子比起來,立馬成了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彈一首?” 于大聲來了興致。 學(xué)樂器的人,大部分其實都是隨性之人。 “好?!?/br> 知音難尋,蘭心興致也提了起來,直接取出了義甲帶上。 “您想聽什么?” 她坐于琴凳上,偏頭看向于大聲。 “我聽過學(xué)生放的,你在國外彈得十面埋伏,就那首吧,很是不錯?!?/br> 于大聲笑著說。 蘭心微微頷首,閉眼,再睜開時,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她的神態(tài)不一樣了。 “這是我改編過的曲子?!?/br> 于大聲沒有異議,因為他聽過那個版本,改的相當(dāng)不錯。 琴弦微顫,錚錚琴音,開頭就抓耳異常,這也是她為什么選擇改編這首曲子作為整個系列的收官之作,要知道,這本來是一首琵琶曲。 但是這首曲子的抓耳程度,可以說是不需要任何樂理知識就能產(chǎn)生共鳴的,也不用區(qū)別于任何文化和地域的限制,這或許也是好音樂的魅力所在吧。 后臺漸漸安靜了下來,走動的人群都漸漸被樂聲吸引,景軼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撫琴的少女,心臟不自覺得隨著琴音跳動。 “好。” 琴音落下,于大聲率先帶頭鼓起了掌,周圍也先后響起了陣陣掌聲。 “非常好,改編的好,彈得也好,比視頻中的更好?!?/br> 蘭心也很開心得到這個時代專業(yè)人士的夸獎,她并不覺得對方?jīng)]有資格點評自己。 前世她這樣的人,連藝伎都談不上,而于大聲,放在前世,多少都能算得上一名樂師。 她不妄自菲薄,卻也不自視過高。 能得到對方的夸獎,與她來說也是值得開心的一件事。 “我之前問過你,有沒有興趣當(dāng)我的學(xué)生,如今看來,我大概沒那個本事教你了?!?/br> 于大聲感嘆的說道,蘭心淡笑不語。 “你有沒有興趣,來央音當(dāng)個講師?資歷上去了,你的水平評個教授不是問題?!?/br> 于大聲突然開口說道,周圍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蘭心也有些驚訝對方突然說這件事,但是還是搖了搖頭,“謝謝于老師厚愛,我孩子還太小了,離不得人,我沒辦法從事時間限制很強(qiáng)的工作。等孩子大一些,我在和家里商量一下?!?/br>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br> 于大聲也不惱,樂呵呵的和她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蘇朝看著人群中熠熠生輝的少女,心里既高興又難過。 明珠不再蒙塵,他算是擦亮明珠的人,可惜明珠也不再屬于他。 “導(dǎo)演,時間快到了。” “好,那就各單位注意?!?/br> 蘇朝回過神來,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各就各位。 “一會兒...”他轉(zhuǎn)身想要同她說幾句流程,卻沒想她的助理已經(jīng)湊到了她的身邊。 “心姐兒,等會您和于老師...” 他的眸子暗淡了下來,自嘲的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 她已經(jīng)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