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不說話，只是用清亮的眼眸凝視著沈前。

    沈前秒懂了她想問什么，拉著對方的手在山坡上坐了下來。

    兩人靜靜依偎著，沈前沒急著開口，丁一也就不開口。

    享受了一會這難得的清凈之后，沈前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腦袋道：“在說我的故事之前，先把禮物給你吧，免得等會忘記了?！?/br>
    “還有禮物？”丁一好奇的轉(zhuǎn)頭。

    沈前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許在丁一心中，那一場盛大的煙火已經(jīng)是最好的禮物。

    “當然，剛才那個不算，我這次可是給你補了一個正經(jīng)的生日禮物。”

    沈前說完，變戲法一般手掌一翻，掌心就多了一個精巧的方形盒子。

    丁一怔住了。

    因為這小盒子的造型，好像已經(jīng)預示了其中裝的是什么。

    果然，隨著沈前打開盒子，一顆閃閃發(fā)光的鉆戒頓時露了出來。

    丁一慌了。

    沈前眼睛有些直，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向清清冷冷的丁一慌張的模樣。

    她無措的擺動了一下手掌，往后退了一些，一抹羞紅從脖頸迅速往上攀升，蔓延了兩邊的臉頰。

    “我……還沒到法定年齡?！倍∫灰Я艘Т?，輕聲說道。

    沈前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誤會了，他哭笑不得的說道：“這不是求婚戒指……是空間戒指?！?/br>
    丁一再次一怔，隨即意識到了什么，她默默的又坐回了沈前身邊，沈前正奇怪的時候，她的手掌已經(jīng)攀上了沈前的后腰。

    “下次……早點說?！倍∫灰а狼旋X的說道。

    “嘶！”

    沈前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都堂堂二段初武者了，為什么還抵抗不住區(qū)區(qū)的兩根手指……

    是真的疼。

    丁一松手之后，從沈前手中拿過了戒指，又變得有些失神。

    此刻細看，才發(fā)現(xiàn)那鑲嵌在鉑金底座上的確實不是鉆石，是另一種閃爍著神秘光澤的寶石，不如鉆石那么璀璨，卻有著一種異樣的規(guī)則美感。

    以丁一的見識，自然知道這是一顆空間晶石。

    前段時間她還和丁安白一起去逛過北都最大的靈能商店，只是丁一覺得自己暫時用不上就沒買。

    沒想到沈前卻替她買了。

    “我很開心，但退了吧，不要亂花錢?！倍∫粵]問沈前的錢是哪里來的，只是搖頭，想把戒指還給沈前。

    “沒花錢，收著吧?！鄙蚯耙恍?。

    “嗯？”丁一用鼻音發(fā)出了疑惑。

    “我考上狀元之后，武道部給了我一千萬的兌換券，我今天去逛了逛，才發(fā)現(xiàn)也不是所有空間晶石都那么貴，我跟老板講了講價，一千萬刷了兩枚戒指?！?/br>
    沈前說著，也亮了亮戴在自己左手上的另外一枚戒指。

    柳長青買的那顆空間晶石花了六千萬，沈前原本以為自己買不起，去了之后發(fā)現(xiàn)空間晶石同樣有大小之分。

    柳長青那顆足有鵝蛋大小，沈前買的這兩顆晶石只有拇指大小，單顆售價也只要五百八十八萬。

    本來靈能商店這種地方是不可能講價的，但沈前被破例對待了一回。

    究其原因，自然是因為沈前全國武狀元的身份。

    在沈前掏出那獨一無二的千萬兌換券的時候，商店總經(jīng)理瞬間洞悉了沈前的身份，主動幫沈前抹去了零頭。

    享受了一次刷臉待遇的沈前，也只能感慨一句：“誰特么說虛名沒用的！”

    當然，拇指大小的晶石空間也比較小，只有半立方平米，但已經(jīng)足夠塞不少東西了。

    丁一又有些失神。

    今晚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雖然已經(jīng)有了一點猜測，但聽到沈前親口承認了狀元之事，她還是覺得不那么真實。

    “變化大概就是從今年開始的吧……”

    沈前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從背后重新?lián)碜×硕∫?，開始講起那些丁一不知道的過往。

    丁一順從的靠在了沈前身上，靜靜的聽著。

    沈前抹去了系統(tǒng)的存在，這是和誰也無法分享的秘密。

    他將自己變化的根源簡單的歸結(jié)為突然開竅了。

    而丁一也如同他預料那般，并沒有追根問底，依舊安靜的靠在他肩膀上。

    她總是這么的相信他，三年了，總是這樣。

    沈前講到自己進入了集訓班，也毫不避諱的提到了霍伶兒。

    他說到了拾荒者，說起了自己第一次殺人、第二次殺人……

    丁一悄悄握緊了他的手掌。

    沈前也說了和趙鑫莫名其妙的矛盾，描述了武法局對他的陷害，再到老柳趕到，在夢幻之中，他成為了大佬高的關(guān)門弟子。

    還有和王朔的矛盾，煉藥術(shù)上突然覺醒的天賦，一眾高校的招攬，自己突飛猛進的實力，再到高考三連桂冠，甚至和馬公佐的談話……

    所有的一切，在隱去了系統(tǒng)的部分后，沈前事無巨細的告訴了丁一。

    丁一雖然沒有多少表情變化，但注視著沈前側(cè)臉的眼神卻一直在變幻。

    直到說到高考的返程，說到不牙谷，一直沒插嘴的丁一敏感的察覺到沈前的語氣變了，她忍不住往沈前懷里湊了湊，似是想用自己溫暖的體溫驅(qū)散一些什么。

    “那位宋二哥應該是欣慰的，畢竟，你還是幫他報了仇。”

    丁一輕聲說道，用手指悄悄拭去了沈前眼角滴落的淚水。

    沈前若無所覺，只是盯著夜空，喃喃道：“可我還是有好多問題想不明白啊……”

    “我最困惑的，還是那天送靈，站在街上的那對母子?！?/br>
    “又苦又累……呵呵?！?/br>
    “我其實當時是想反駁來著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駁?！?/br>
    “我這些天用閑暇時間查了好多資料，不，準確的說是請三師兄幫我查了好多資料，畢竟他權(quán)限比我高?！?/br>
    “觸目驚心，你知道嗎，小丁，真的是觸目驚心……”

    “我本以為長右營一年兩成的傷亡率已經(jīng)很夸張，一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在普通軍隊，每年的傷亡率都在三到四成，高的甚至在五成以上……”

    “我還想了好多好多?！?/br>
    “比如為什么我們的城市都被高聳的城墻圍住了?！?/br>
    “災荒、戰(zhàn)亂、異變……土地，根本沒有想象的那么重要啊?！?/br>
    “其實不低的，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士兵，一年的收入都接近二十萬，像長右營這樣的精銳部隊，一年可能有五十萬，遠超過一般的上班族?！?/br>
    “可從風險角度來說，這待遇又確實低，太低了……”

    “他們，是準備好隨時死在禁區(qū)之中的人啊！”

    丁一恍若明白了什么，繼續(xù)用輕柔的手指觸碰著沈前的臉頰，開口問道：“所以……你想去軍武？”

    沈前卻是搖頭，“我其實……一直都沒想好。”

    “可你內(nèi)心，是想去軍武的，你想做點什么，對嗎？”丁一仿佛看穿了沈前的心思。

    “嗯?！鄙蚯疤谷稽c頭，“前天晚上來北都之前，我去見了老師，我既不愿辜負和你的約定，又忘不了宋二哥臨死前的笑容，我想請老師解惑?！?/br>
    “靖城侯怎么說的？”丁一好奇道。

    “我沒見到老師?！?/br>
    沈前搖頭，“但……在老師慣常坐的那個沙發(fā)上，卻有一本書，我拿起來看，發(fā)現(xiàn)是一本古籍《孟子》?！?/br>
    “昂？”丁一有些茫然。

    “我起初也沒想明白，但我坐在那里翻完了全書，發(fā)現(xiàn)最后我只記得一句話。”

    “哪一句？”

    “……窮則獨善其身。”沈前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低沉的說道。

    丁一默然。

    分明還有一句話，只是沈前沒有說出來。

    丁一的眉眼低垂，她重新握住了沈前的手，“若你想的話，那就去吧，其實來了北武，我才發(fā)現(xiàn)許多事都和我想的不一樣。”

    “大家都很努力呢，院長也對我寄予厚望，就算我們能在一個學校，也不能時常見面……”

    “想什么呢？”沈前突然一笑，打斷了罕見絮叨起來的丁一，“我也沒說我就不來北武了啊?！?/br>
    “啊？”丁一徹底困惑了，抬頭看向沈前。

    “我本來是這么琢磨的，實在不行，帶著你一起去軍武被，都是頂級名校，對你來說都一樣，但就是得想辦法說服你?！?/br>
    沈前忽的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直到我來了北武，我才發(fā)現(xiàn)老衛(wèi)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老衛(wèi)，就是我提過的那個衛(wèi)思鑒，你們北武藥劑學院副院長的得意弟子?！?/br>
    丁一微微點頭，表示有印象。

    “我之前拒絕了他，他就一直在謀劃一件大事，今天早上，他把我?guī)У搅怂巹W院，然后給了我一件東西?！?/br>
    “什么？”

    “這個?！?/br>
    沈前說著，手腕一翻，又從空間戒指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然后遞給了丁一。

    丁一也站了起來，接過文件一看，又有失神的沖動，只是被她強行忍住了。

    這是一份聘任書。

    在文件的右下角，已經(jīng)蓋上了藥劑學院的鮮紅印章。

    “擬定聘請沈前先生擔任北都武科大學藥劑學院的講師，專職教授名為……的新增課程，聘期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