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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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月的消息并未讓盧詩臣放下心來。 這一路上盧詩臣又給李松茗打了幾次電話,依舊是一樣的結果,無法撥通。微信里發(fā)給李松茗的那些消息也沒有收到任何的回復——等待某個人的消息是這樣焦慮而不安的心情嗎?盧詩臣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已經(jīng)離他太過于遙遠了。 盧詩臣看著車窗外,思緒漫無目的地流淌,想起來李松茗曾經(jīng)發(fā)給自己的坐在客車上的時候看見的群山間絢麗的彩虹,湛藍如鏡的天空,輕盈如絮的白云……然而此刻窗外沒有那些李松茗看過的風景,只能聽見潺潺雨聲,看見望不到頭的夜色和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臉龐。 三院地車到達關溪縣境內(nèi)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了,雖然通往魚嶺鄉(xiāng)路的搶修了出來,但是還是有很長一段路車輛無法通行,于是所有人都下了車,踩著泥濘的道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入關溪之后雨又下得大了起來,此時此刻更甚,雨滴仿佛從高空中拋下的豆子,一粒一粒地砸在身體上,即便隔著雨衣也砸得人生疼。不知道花費了多長的時間,一行人終于走進了魚嶺鄉(xiāng)。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 即便在已經(jīng)從新聞上大概了解過了這里的境況,也在網(wǎng)絡上見過許多災難的圖片,但是全都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F(xiàn)場幾乎是一片廢墟,垮塌的房屋和渾濁的深水之中漂浮著許多哭號和喊叫聲,還有救援人員們指揮救援的喊聲,無數(shù)嘈雜的聲音盡數(shù)都淹沒在依舊兇猛的雨中。 無數(shù)人影在盧詩臣的眼前流淌而過,有村民的,有傷患的,有志愿者的,有醫(yī)護人員的,有救援人員的……然而盧詩臣的目光所能搜尋到的全部的影子里,都沒有他此刻心中最想要看見的那個。 而且盧詩臣一行人一到,就被救援人員指揮著立刻投入了救援,分不出任何多余的時間去尋找他想要找的那個影子。 眼下盧詩臣只能先將心中的焦慮和不安掩蓋在繁忙的救援工作之中。 盧詩臣在臨時救援點救助傷患的時候,聽到救援人員在說要找個醫(yī)生去救援現(xiàn)場,有個被埋在了垮塌的房子下的老年傷患被一根長木棍貫穿了肺部,必須現(xiàn)場先處理一下才能移動,他來臨時救援點取一些工具,并且還需要一個醫(yī)生去現(xiàn)場幫忙。 既然是肺部貫穿傷,盧詩臣自然是首先應該去看的,于是他便跟著救援人員,在依舊濃重如墨的夜色和洶涌如潮的雨水,一起趕往了現(xiàn)場。 現(xiàn)場并不遠,盧詩臣和救援人員很快踩著四下蔓延的渾濁水流到了現(xiàn)場?,F(xiàn)場垮塌的那間房屋是背靠著山坡建造的,外面看起來還勉強有房屋的樣子,但是進去之后才能看見,只有門口附近的空間還勉強支撐著,房屋深處的地方已經(jīng)完全被滑落的山石和泥土壓垮。 房屋內(nèi)沒有太多的光亮,只有救援人員和傷患旁邊的那個醫(yī)生頭頂上的探照燈在這垮塌的房屋里逼仄的空間中勉強照出一片光,并不算明亮,甚至稱得上是晦暗。但是就在這樣晦暗的光亮之中,盧詩臣的視線卻輕易地將傷患旁邊那個醫(yī)生的身影捕捉到,并且深深地拓印在了瞳孔之中,與今天一直盤旋在他的影子重合。 他的心跳一瞬間如擂鼓,幾乎要勝過外面的雨聲。 李松茗。 是李松茗。 那個今夜咀嚼了無數(shù)次的名字已經(jīng)涌出了盧詩臣的喉嚨,卻沉甸甸地壓在舌尖,沒有溢出口齒,仿佛是這名字的分量太沉重了,沒有辦法輕易說出來。 李松茗聽到動靜,也抬起頭來,目光和盧詩臣相撞。 他們對視的那瞬間很短暫,僅僅只是從盧詩臣進門到走到傷患旁邊的幾秒鐘;同時又很漫長,漫長到盧詩臣的心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無數(shù)的思緒——幸好終于找到了他,幸好他沒有事情,他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不回消息……無數(shù)與此刻相干的不相干的思緒擁擠在盧詩臣的腦海里,但是滿心的不安和焦慮,在視線相撞的那一刻平息了下來。 “盧老師?!?/br> 先說話的人是李松茗。 他的聲音很輕,而且有些嘶啞,不像是打招呼,更像是某種小心翼翼地確認。 李松茗從救援人員手上接過了工具,然后和盧詩臣說傷患的情況,他們就像這場救援工作之中在尋常不過的、萍水相逢的醫(yī)療工作者,無暇顧及救治傷患以外的任何事情。 這個傷患大概是災害發(fā)生時往外跑的時候沒來得及跑出去,被垮塌的一根木質(zhì)脊槫從背后直接貫穿了肺部。這種程度的貫穿傷,李松茗一個人的經(jīng)驗和力量有限,所以才讓救援隊員再叫了一個醫(yī)生過來——全然并沒有想到,居然會是盧詩臣。 一瞬間李松茗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盧詩臣……怎么會在這里? 他分明從來只出現(xiàn)在李松茗的夢中,即便是在李松茗的夢中,他也不會朝李松茗走來。 但眼下李松茗連確認眼前的盧詩臣是否是幻覺的時間也沒有,眼前的傷患情況危急,而且房屋有隨時二次垮塌的可能性,所以他們必須盡快將這個病人的傷緊急處理,先離開這危險之地。 情況緊急,條件有限,為避免引起二次損傷和大出血,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先對傷口進行局部的臨時固定,做到能將病人移動出去的程度再說。 盧詩臣與李松茗都迅速地投入了工作的狀態(tài),就像之前許多次他們做同一臺手術的時候那樣,盧詩臣主導著一切,而李松茗很輕易地就能夠理解他所有的意思,默契地與他配合,他們在屋內(nèi)的靜謐沉默和屋外的磅礴雨聲之中,將傷患的傷口進行了緊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