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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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一點、一點下沉,手中緊緊掇著快要電量耗盡的手機。 即使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仍在期盼能收到一通電話、一條消息。 這樣的焦灼幾乎與他十七歲那一年如出一轍。 他看著貝季風遠去,看著隔壁溫暖的別墅一天天地冷卻,他蜷縮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給他發(fā)送消息,試圖解釋自己的謊言,試圖挽留。 但其實,楚沐又知道,哪怕貝季風給他那樣一個機會,他也未必能將自己的苦衷訴諸于口——楚潔強壓在他身上的幻想,對他所做的一切,還有他為了獲得那份可憐的母愛所展現(xiàn)的言聽計從與卑躬屈膝,這全部——這份不愉快的成長經(jīng)歷全部都是他難以啟齒,甚至難以接受的過往。 他將自己鎖在房間里,門外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著,但他不再順從她瘋狂又離譜的要求。 那是自懂事以來,楚沐第一次反抗楚潔。 第一次,他不想再滿足母親的幻想,而只想做他自己。 然后,或許有一天,他可以以“真正的楚沐”的身份站到他深愛的少年身旁。 第35章 電話 外面的天空漸漸變得敞亮,小雨停歇了。 楚沐動了動僵硬的身體,走到窗邊,雨后清新又潮濕的空氣從縫隙里吹拂而過。坐在辦公桌前的值守警官抬頭看了他一眼,在旁打著瞌睡的周宇飛也猛然驚醒。 “你們回去吧,”警官說道,“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劇組的?!?/br> 周宇飛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楚沐。 昨晚熬到后半夜,許越就帶著其他人回了民宿。作為副導演,他還得穩(wěn)住整個劇組,而且坦白說,在派出所里等和在民宿里等,實在沒有太多的差別。 他們既不是醫(yī)生,也不會搜救,有心無力,幫不上什么忙。 可楚沐卻很執(zhí)拗地選擇留下。周宇飛知道,現(xiàn)在的他恐怕什么都聽不進去。那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蘊藏著一座等待爆發(fā)的火山。周宇飛謝過勸解的警官,想問一問楚沐要不要吃點什么,可連看了幾次男人的背影,最終還是作罷,自己去了外面的便利店。 從遇見貝季風的那一天開始直到現(xiàn)在,在這段漫長的歲月中,楚沐不是完全沒有想過放手。 最初,他知道他們之間注定不會有好的結(jié)局,也明白自己不配擁有他,或他的那份純粹又炙熱的歡喜。 后來,他想就當是一場短暫的夢——至少在貝季風發(fā)現(xiàn)那個荒誕的謊言之前,自己能擁有一段愉快的時光,而只要有那么一瞬間能將他們切切實實地聯(lián)系在一起,楚沐都覺得不枉此生,其他任何的苦痛與黑暗都會擁有存在的價值。 再后來,他變得貪婪,他有了舍不得。但即使如此,楚沐還是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他不是那個可以給貝季風幸福與安逸生活的人。尤其是在知道貝季風高中三年的時光是在孤立與被侮辱中度過的以后,楚沐越發(fā)覺得自己只能給他帶去傷害。 無數(shù)次,他想過永永遠遠地將自己困在貝季風的世界之外,遠遠觀望也沒有什么不好。 然而,真的看見他與別人比肩時,楚沐又在剎那的時間里對自己妥協(xié)了、認輸了。他做不到,他寧愿接受這個貪婪的自己,也想拼一次。 結(jié)果,就是這樣…… 楚沐自嘲一笑。 也許——他想,也許……他該松手。 不要成為和楚潔一模一樣的人,偏執(zhí)從來沒有好的下場。 十點,池陽帶著肇事的黃牛和剩下的三位追車私生回到了派出所。 那個相貌清秀的年輕男孩在看到楚沐的瞬間,眼眸兀地一亮,但他沒能說什么,就被人壓著進了會談室。 拿著三明治的周宇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楚沐,男人的目光與表情已不復昨晚的憤怒與兇狠,而是透露著一股平靜,尤其是在看向那個私生的時候,這股平靜反而令周宇飛感到后怕。 他或多或少地在闕青那里聽過楚沐的成長經(jīng)歷。 相處時感覺到的違和在瞬間得到了解釋——楚沐的是非觀、對錯觀和正常人不同,當然,大部分的時候這并無影響,只有親近的人才能察覺到,在這副漂亮的皮囊之下住著一個未被馴化、未社會化的野獸。 而當他受傷的時候,他會將敵人撕咬得干干凈凈,不受任何社會化的道德、規(guī)則的束縛。 下午一點,楚沐獨身走出了派出所,不聲不響。 當周宇飛發(fā)現(xiàn)并匆忙追出去的時候,男人就站在門口,眼眸微垂,雙手插在褲袋里,在靜默中孤獨地站立著。周宇飛不敢上去搭話,但他知道楚沐的耐心已經(jīng)耗盡了,他必須做些什么,至于是上山搜救,還是…… 周宇飛不敢想。 十分鐘后,一輛出租車停到路邊。 蘇恒來到了云南,這讓周宇飛稍稍安心了一些。跟在楚沐身邊這么多年,蘇恒是周宇飛見到過的唯一勸得住楚沐的人——自然,不包括貝季風在內(nèi)。 他在楚沐的心中永遠是特別而僅有的存在。 至于蘇恒,周宇飛想,楚沐之所以聽得進他的話,大約是兩人的身上有太多的相似之處,也只有同樣在逆境中野蠻生長的蘇恒才知道楚沐究竟在想些什么。 “四個小時?!彼麚踉诔宓纳砬罢f道,“再等四個小時,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