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幼小的周楠從那一刻起,就決定了要和母親永不分離,誰也不能將她和母親分開。 幸存者的偏見?把幸存者殺了給母親當口糧。 強勢的異能者?假裝孱弱放松敵人警惕再一擊斃命。 污染者過于孱弱的身體?沒關系,周楠會好好養(yǎng)著母親,哪怕一輩子蜷縮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也沒關系。 她和母親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 “呃——?。。。。。 ?/br> 封閉的地下酒窖內回蕩著白伍劇烈的慘叫,伴隨著刀子扎進rou里的“噗嗤”聲,又一塊rou被割下,送進早已等候多時的污染者口中,緊接著又響起大口食rou的動靜。 蘭淅閉上雙眼,心緒久久無法平靜,空氣中逸散開來的血腥味叫他腹中翻滾,強烈的反胃感直沖喉頭。 “蘭淅!” 如晨鐘暮鼓,當啷一下叩擊蘭淅的耳膜。 蘭淅倏地睜開眸子,循聲望向下半身血rou模糊、還在苦苦掙扎嗷嚎的白伍。 白伍也在看著他。 這個面容有些憨厚的漢子雙眼迸出令人難以忽視的光,痛苦使他面部扭曲。 “求你?!卑孜樗宦晳┣螅啊獎e救我、唔!” 周楠反手又是一刀,打斷了白伍的求死。 周楠雙手早已浸泡在鮮血中,做著如此殘忍血腥之事,少女臉上竟然格外平靜,好似多年來凌虐同胞的行為已經磨平了屬于人類的柔軟心腸。 此時的少女,已與惡魔無異。 “蘭淅,你怎么還不動用你的能力?”少女歪頭,好似天真好奇。 然而蘭淅被那雙毫無波瀾的漆黑雙瞳緊盯著,只覺毛骨悚然。 “你不想救他嗎?”周楠問,“神明怎么能親眼見著世人苦痛而無動于衷?” 蘭淅胸脯起伏,雙拳緊握,指甲陷入rou里,掐出一個又一個深紅月牙,“我救不了他?!?/br> 周楠目的明確,打的就是一個想要無限再生人rou的主意,蘭淅怎可能讓她如愿? “周楠,你和你母親一樣,不,你是更甚于你母親的怪物?!?/br> 周楠反復切割白伍大腿rou的動作停了下來,漆黑瞳孔深處正在醞釀一場看不見的風暴。 “你說、我是怪物?” 蘭淅的心臟從未像現在這般跳動得如此激烈,他吐息微沉,眸光卻格外堅定,“難道不是?在你因為一己之私把刀尖對準同胞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獨屬于‘人’的一切?!?/br> “你在審判我?”周楠像是被踩倒尾巴的貓,語氣格外沖,“你有什么資格審判我?因為你是神明?別搞笑了!如果你真是神明,世界變成這樣的時候你在哪里?。吭浝溲叟杂^,現在就不要端著高高在上的神明架子,談什么‘人性’、‘人心’?!?/br> 蘭淅輕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周楠驟然繃緊面皮。 蘭淅樂不可支,清麗的面龐因這抹笑而愈發(fā)動人,甚至因為笑得過于開懷而輕聲咳嗽。 “對不起,咳。” 蘭淅咳嗽著偏過頭,平復后的聲音仍舊帶著笑意,“不過你的話實在搞笑?!?/br> 周楠臉色黑成鍋底,眼眸半瞇,“你什么意思?” 蘭淅神色柔和:“我從來都沒有審判別人的意思,我只不過是想活下來,”想和同胞一起活下來,“但你說我高高在上,說我冷眼旁觀……你有沒有想過,在世界劇變之前,我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呢?” “且不說我的死和世界異變的關系,你瞧我如今被你捆起來的模樣,有哪一點像神?” “在你眼里,神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可你看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異能者,僅此而已?!?/br> “我的能力也不是治愈,”蘭淅頓了頓,繼續(xù)道,“我只是和白伍做了一個交易,他用他的忠誠換來他的健康,他現在整個人隸屬于我,我已經無法再從他身上褫奪任何,也無法建立交易,所以我治不好他。你如果現在就殺了我們,那么很遺憾,你的母親將失去食物來源,你將不得不去地面上和其他人打交道,而你只要去了地面,阿雪就會纏住你不放。你應該穩(wěn)住了阿雪才來見我們的,可惜,阿雪從不信你?!?/br> 蘭淅話音落,在場無人出聲。 偌大酒窖,只剩下白伍忍痛的抽氣聲。 幽暗酒窖,燈光搖曳。 好半晌,周楠才開口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說到底,你還是想救他,不惜拿話激我。” “如果你是神,應該會是位慈憫的神明,但既然你說自己不是,那留著你也沒用了。”周楠盯著蘭淅的眼睛,忽的抬起執(zhí)刀之手,鋒銳刀尖對準了蘭淅的心臟。 見蘭淅瞳孔猛縮,周楠譏諷一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對他人的慈悲與善意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關于這一點—— 蘭淅自然是想過的。 用話術將周楠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再調轉矛頭,朝向自己,可以說,這一切都在蘭淅的預料。 胸前三寸就是那柄沾血的殺人利器,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蘭淅在賭。 賭什么? 賭他的身份。 蘭淅賭自己就是周楠口中的那位“神明”。 既然是神明,總該有點特權吧? 譬如說,金剛不死之身什么的。 在這生死攸關的檔口,蘭淅自嘲想到:他竟然還有心思自己逗自己,看來他也沒自己想的那樣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