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蓮此時的臉色已經(jīng)蒼白了一片，王杰此時才傻傻的問道：“沈書生，你啥意思啊？”

    沈嘉文這才意識到他剛才說的話全是專業(yè)術(shù)語，于是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人并不是自殺，而是被他人活活勒死。”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一片混亂。

    “是被勒死的？哎呦這可得報官了……”

    “趕緊報官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能讓殺人犯跑了??！”

    宋小蓮已經(jīng)完全惱怒了起來：“我都說了他就是自殺，你算什么，也敢在這里瞎說，真是白長了一張好臉皮?！?/br>
    沈嘉文聞言蹙眉，剛想說話，可下一秒，張楓卻先他一步，上前握住了宋小蓮的手臂。

    “啊，你這個瘋子，你要干什么……”宋小蓮?fù)春舫雎?，張楓確認(rèn)他手臂有傷，順勢掀起了宋小蓮那本就殘破的衣服一角。

    殘破的抓傷和淋漓的咬痕瞬間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張楓冷聲問道：“這些傷口是怎么來的？”

    第12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彼涡∩徏t著眼睛大吼。

    沈嘉文抬起一根尸體的手指：“這指縫中的血應(yīng)該是他和你掙扎的時候留下來的吧。”

    “你少在那里誣陷我！”宋小蓮叫道，“滾，你給我滾……你們都給我滾……”

    沈嘉文蹙眉看著他：“你胳膊上的咬痕是不是死者留下來的，一試便知，只是花些時間做個模具而已，很簡單的?！?/br>
    周圍人的話風(fēng)瞬間改變，剛剛還一臉心疼的大媽，臉上已經(jīng)露出了不齒的神色：“是你殺了你父親？虧我還以為你是個好的呢……喪天良啊……”

    “嘖，這種惡毒的哥兒，誰敢娶你？”

    “報官……趕緊報官……不能讓這種不孝子逍遙法外?！?/br>
    ……

    場面瞬間鬧成一團(tuán)，宋小蓮眼睛里的眼淚忽地落下，他無措的想要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退無可退。

    “小伙子，好眼力啊，不僅聰慧，而且很有才學(xué)?！币幻碇\衣的中年男人信步走到沈嘉文的身邊，他身后還跟著一位十八九的少年，少年一襲藍(lán)衣，眉目疏朗，五官清秀，頗有些讀書人的氣質(zhì)。

    他們的身后還跟著不少穿著官服的人。

    沈嘉文聞聲望去，垂眼朝對方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中年人打量了一下沈嘉文，而后厲色對宋小蓮道：“你可知罪？”

    “我沒罪!”

    那中年男人冷哼了一聲，“你若現(xiàn)在認(rèn)罪，我還能讓你少受些苦，如果真進(jìn)了大牢里，嚴(yán)刑審訊之下，可就沒有現(xiàn)在這么好說話了。”

    宋小蓮攥緊著衣袖，一動不動。

    男人隨即大手一揮：“來人，將他押回衙門！”

    附近的捕快立即上前，三兩下就按住了宋小蓮的肩膀。

    “我說……我說……”宋小蓮驚恐的大叫出聲。

    中年人抬手叫人站住，淡淡道：“說吧?！?/br>
    宋小蓮咬著唇道：“是我殺了他。”

    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凄然的表情：“這個老東西，年輕的時候就整日游手好閑，現(xiàn)在老了居然還想把我娘留給我的嫁妝賣了換錢……既然生了病，怎么不趕緊去死呢?！?/br>
    “他是你的親生父親……這你都下得去手，簡直喪盡天良。”中年人身后的藍(lán)衣公子憤怒的說。

    “親生父親？”宋小蓮“呸”了一句，不管不顧的掙脫掉官府的束縛，扯開自己的衣領(lǐng)大聲質(zhì)問：“有誰家的親生父親會對自己的孩子做這樣的事情……他根本不配做人，他對不起我娘，也對不起我……他就是個……畜生?！?/br>
    他悲泣起來，眼睛里再沒了剛才的光亮。

    藍(lán)衣公子此時也閉上了嘴巴，沒再出聲。

    “原來你和你爹茍合……”

    “父子倆都能滾在一起，我看啊，這兩個玩意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死了活該……”

    周圍百姓們的議論聲像一個個長滿刺的鋼針，全都扎進(jìn)了宋小蓮的心里。

    他低下了頭，用手遮住臉，沒人能看清楚他此時的模樣。

    一股深深的絕望感從他的身邊向四周蔓延。

    沈嘉文感覺自己的心臟一緊，他上前了半步，喃喃問道：“你殺他是為了反抗嗎？”

    宋小蓮抬頭看向他，眼睛里一片猩紅：“不然呢？我又不是什么嗜血的魔頭。”

    他慘笑道：“我娘從前就說過長得好看的男人不能嫁，她當(dāng)年就是看中了我爹的皮囊，所以才會帶著那么豐厚的嫁妝嫁給他，結(jié)果到頭來被騙得連命都保不住，一個千金小姐，最后居然死在給人洗衣服掙錢的路上?！?/br>
    他死死盯著沈嘉文看：“我該聽她話的……可我看見你的這張臉就什么都忘了，我以為你會和他不同……我為了你這張臉還想賭一把?！?/br>
    他淚如雨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形象了，只剩下了歇斯底里的不甘：“漂亮男人啊……”

    宋小蓮的字字句句都砸在了沈嘉文的身上，洶涌的內(nèi)疚感朝他襲來，很快將他淹沒。

    沈嘉文怔愣的立在原地，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對不起……”沈嘉文也紅了眼睛。

    他在現(xiàn)代的時候，通常只是在前期的時候會到案發(fā)現(xiàn)場進(jìn)行勘探，而后進(jìn)行檢驗，得出尸檢報告。

    后續(xù)的偵察和審問全都是其他刑警該干的活。

    他雖然對案情會有所猜測，但并不會太深入。

    像今天這樣當(dāng)著兇手的面，直接說出真相還是頭一次，況且在沈嘉文看來，宋小蓮被父親強(qiáng)迫侵犯之下做出的行為，應(yīng)該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

    宋小蓮沒想到他會道歉，眼睛更紅了，終于失聲痛苦了起來：“嗚嗚嗚嗚……”

    他拼命搖頭，像是覺得不堪，不再看沈嘉文一眼。

    中年人見狀嘆了口氣，吩咐手下人把宋小蓮帶走，而后看向沈嘉文，搖了搖頭感慨道：“小伙子性子太軟了啊?！?/br>
    他說完便拂袖離去，看起來像是有些失望。

    已經(jīng)走出幾十米遠(yuǎn)了，中年男人，也就是謝振安想起剛才見到的青年，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性情軟弱，難成大器啊。小瀾，你可不能學(xué)他?！?/br>
    謝瀾躬身行禮：“父親說的是，孩兒記下了?！?/br>
    ……

    鬧劇結(jié)束，集市上的人們紛紛散去，只是嘴里還嘀咕著兩句關(guān)于宋小蓮事情的看法，對此不屑的人大有人在。

    王杰一直站在沈嘉文的身邊，此時又“嘿嘿”了兩聲：“沈老弟，沒想到你還真有兩點(diǎn)東西嘛……劉大山這次可要輸錢了呢，哈哈哈哈。”

    沈嘉文沒有心思和他說話，敷衍了幾句便抽身往前走。

    誰知還沒等他轉(zhuǎn)過身來，一匹駿馬突然奔馳而來，差點(diǎn)將他撞倒在地，好在張楓反應(yīng)及時，才穩(wěn)住了沈嘉文的身體。

    “看路?！睆垪鞯吐暤?。

    “抱歉……”沈嘉文下意識道歉，卻突然覺察到喉間一片癢意，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張楓蹙眉給他拍了拍后背，眼里是化不開的擔(dān)憂：“你這身子太弱了，不能再著急上火?！?/br>
    周圍集市喧鬧，人來人往，沈嘉文躲在張楓的懷里，突然感覺心里一陣酸澀。

    他隨手拽住張楓的衣袖，眉目間都染上了一層愧疚：“是我害了他?！?/br>
    張楓自然知道沈嘉文說的“他”是誰，他抬手在沈嘉文的肩膀上安撫似的拍了拍：“不要自責(zé)，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給衙門?！?/br>
    “況且就算你剛剛沒有指出來，日后尸體下葬前，也會有仵作來驗尸?！?/br>
    沈嘉文知道張楓這是在安慰自己，沉默了片刻，而后從張楓的懷里退出來。

    他再次道歉：“抱歉，我剛剛沒有控制好情緒……”

    張楓抬手摸了摸沈嘉文的頭發(fā)：“你不用和我道歉?！?/br>
    沈嘉文感受著頭頂?shù)闹亓浚Ａ苏Ｑ劬?，而后緩緩露出了一個笑，他不自覺的和張楓離得近了些，修長的手指一直勾著對方的衣袖，眼中一片溫暖干凈。

    張楓見沈嘉文的心情好了些，便領(lǐng)著人走到了一處攤子前，買了些紙和筆墨。

    “你不用給我買這些?！鄙蚣挝募泵Φ?。

    他在潛意識里還是不想欠張楓太多東西。

    東西欠的多了，就不好還了。

    張楓看了沈嘉文一會兒，而后道：“本來就是要給你買的，不然你一直借用林浩的，大嫂會受不了?！?/br>
    英俊的哥兒和他的夫君保證道：“你放心，我有錢?！?/br>
    ……

    沈嘉文最后還是收到了滿滿一摞的東西，張楓心疼他的身體弱，甚至都沒讓沈嘉文自己拿，直接就那么幫沈嘉文提在了手里。

    張楓對他太好了，好得讓沈嘉文感覺不踏實(shí)。

    他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輕聲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什么能看出來尸體上的破綻嗎？”

    沈嘉文直視著張楓的眼睛：“我能感覺得到，你察覺到了我身上的不同?！?/br>
    第13章

    張楓提著東西往前走，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和那個小蓮一樣?！?/br>
    “什么？”沈嘉文沒聽懂張楓話里的意思。

    什么叫他和小蓮一樣？

    他們分明哪里都不同。

    “我和他一樣，我們都喜歡漂亮男人?！睆垪髌降_口。

    隨即他話鋒一轉(zhuǎn)：“我雖喜歡漂亮男人，但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你觸及了我的底線，我也會像那個小蓮一樣，親手了結(jié)了你。”

    沈嘉文一愣，看向張楓的眼神變得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