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別這樣(穿書) 第84節(jié)
“畫本上有言,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也并非夸大其詞。難怪先帝非要為你指婚,雖是?男子?,卻不似一般凡人,自然無法用對待凡人的方式對待?!?/br> 殷昊:“……?” 方子?衿無動?于衷,鳳目波瀾不興地掀動?,掃視寧軒身后高聳入云的飛羽閣,仿佛沒有聽見殷知云說?話。 殷知云表情有點難過?,“我聽過?你的事跡,可惜四年前沒能親眼見一見你凱旋的場景。你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本該如《上李邕》里寫的那樣扶搖九萬里,卻要蹉跎于后宮那樣的地方……” “知云,住口?!币箨淮驍嗨?,語速緩慢,帶了點漫不經(jīng)心,“皇后娘娘豈是?你可以議論的?” 殷知云閉上嘴,憂傷地看方子?衿臉上的妝容,更難過?了。 若非先帝糊涂,賜婚太子?,他又何須以色侍人。 “知云與臣皆是?田舍郊野中長大的,見解與旁人不甚相同,陛下勿要見怪?!币箨豢陬^上這般說?,臉上卻沒有要責怪殷知云的意思?。 林青青沒覺得殷知云說?錯,反而?朗聲大笑,頗為贊同:“她說?的不錯!” “后宮那樣的地方,的確不是?人待的。若有選擇,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鳥兒,遠比一輩子?困于后宮做一只金絲雀幸運,不是?嗎?” 聽到此話,殷知云終于將目光放在林青青身上,扇了扇團扇,望著林青青的眼睛有些出神。 他……贊成她的想法,沒有覺得她不可理喻? 后知后覺小皇帝還在笑,殷知云臉都要燒起來了,話幾乎是?從嗓子?里蹦出來的:“你、別,笑了?!?/br> 方子?衿雙唇抿成一條生硬的直線,鳳眸里晦暗不明。 哥哥……從未對他這樣開懷大笑過?。 林青青當然不是?無緣無故地笑。 記憶中,殷知云第一次遇見林夜然時,由于低頭看畫冊,撞到了柱子?,被林夜然揶揄取笑,從此就不愛在林夜然面前露臉了。 后來林夜然與殷昊在一起,殷知云也只和他們吃過?一頓飯。 是?個很?記仇很?記仇的姑娘。 被她劃入黑名單的人,一輩子?別想出來,把老死不相往來刻在骨子?里。 林青青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笑著打趣道:“知云jiejie見解獨到,有種?脫離世?俗的妙趣,人也頗有意思?,朕實在忍不住?!?/br> 還笑! “你們?nèi)タ雌?!我身?不適,不去了!”殷知云扭頭就走,走得飛快卻還在原地踏步,殷昊拉著她的后領(lǐng),冷著臉:“胡鬧,答應了謹言慎行?,怎還出爾反爾?這般任性妄為,也不嫌丟人!” 殷知云嘴角顫抖,眼睛里滲出眼淚:“他取笑我,你還不讓我走,還兇我。殷昊昊,我們絕交!” 殷知云一口咬上殷昊的手,張牙舞爪地咬出血,殷昊一放開她,人就跑得沒影了。 “見笑。知云平日不這樣,今日不知怎的,鬧起了性子?。”殷昊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撫了撫衣袖,遮住手上的傷,緩緩握起拳頭。 殷知云從出生起就沒吃過?苦,當年日子?過?得清貧,他也是?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meimei。 這些年他得勢,殷知云反倒不愛出門了,整日沉迷畫本,不知從畫本上看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說?看不慣京城王侯的做派,讓他不要和自甘墮落的官員同流合污,經(jīng)常語出驚人。 他管不住,舍不得打,也沒有以前那樣的精力去約束她,索性放任自流。 殷知云不愿意嫁人,他也有能力護她一生無憂。 但?從宜城回?來后,他的想法就變了。 林青青的本事超出他的預估,徐修容復活出現(xiàn),還脫離了他的掌控。 一枚靖宣帝的暗棋,竟然在靖宣帝死后,隱隱有了攪動?風云之勢。 還有方子?衿、鎮(zhèn)國府,皆成了林氏背后的力量。 棋盤已亂,異象叢生,他還能護殷知云多久? 小皇帝品性不錯,將殷知云放在小皇帝身邊,無論他將來如何,是?勝是?敗,他所做之事,都不會?危及殷知云。 殷昊不打無把握之仗,任何事情必要做兩手準備,保護殷知云如此,對付林青青也是?如此。 殷知云不聽他的話,總有愿意聽話的棋子?。 “這位是?武淵王世?子?寧軒,想必不用臣介紹了。”殷昊說?不介紹便不介紹,抬腳就走,也不管旁人怎么?想。 寧軒緊隨其后,走前還瞪了林青青一眼。 一年前,林青青讓他在墻角等著,沒有允許不準回?,他傻傻地在東宮外墻等了一個晚上,回?去就染上了風寒。 后來太子?登基,他也想明白了。 無非是?他拒絕太子?求愛,太子?惱羞成怒,想用方子?衿刺激他。 他不喜歡男子?,更不喜歡太子?,太子?再怎么?折騰也引不起他絲毫心緒。 今日他來飛羽閣觀棋,對方定是?聽到了風聲。 將方子?衿裝扮成這副模樣,是?要來示威? 還學他穿一身紅衣,所向披靡的戰(zhàn)神,到頭來不過?是?他的替代?品。 — — 飛羽閣門窗大敞,立于閣樓往下看,能看見素銀色的城池。 殷昊在這一點上倒是?沒騙人。 飛羽閣堪比武周時代?的洛陽天?堂,是?京城最高的建筑,極目遠眺,尤似萬里冰封盡收眼底。 林青青踏入飛羽閣頂層,望著光潔無一物的地板,疑惑地看向殷昊。 “先帝留下的殘局在何處?” 飛羽閣內(nèi)未擺放棋具,也無棋盤,連坐的位置都沒有,只有一扇高大的青銅門突兀地立在閣樓中央。 “陛下莫急?!币箨慌牧伺氖郑嚆~大門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如一陣磅礴的鐘聲,響徹云霄。 侍衛(wèi)拉開青銅大門,露出門內(nèi)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張巨大的青銅棋盤。 紛雜的棋子?零零散散地落于棋盤上,毫無規(guī)律可言。青銅棋子?數(shù)量之多難以清算,零星的銀白棋子?分散式微,不成氣候。 若是?圍棋,銀白一方棋子?失去所有的氣,成為死棋,不該存于棋盤上。 可若不是?圍棋,那會?是?什么??宣國還流行?過?其他兩色棋? 林青青抬手拂過?兩色棋子?,兩世?記憶,也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棋局。 “此非弈棋?!币箨坏?,“不知陛下可有看出先帝深意?!?/br> 林青青搖首:“絕藝如父皇這般的,天?下少有?!?/br> 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靖宣帝稱不上是?明君,不懂政局變化,制衡之術(shù)一塌糊涂,但?于弈棋一道卻有著出神入化的本領(lǐng),當世?棋王對上靖宣帝,也因棋差一招而?落敗。 靖宣帝最后幾年常常執(zhí)棋,林夜然被指婚之時,大鬧掀翻靖宣帝的棋盤,當時棋盤上的,便是?青銅銀白二?子?。 靖宣帝氣得咯血,緩了一夜,次日又耐下性子?與林夜然說?話。 “文人墨客素來執(zhí)黑白二?子?,以鵲鳥、鴻雁命名,而?此棋盤布的是?王侯將相手中的子?。青銅之于兵馬,銀白之于統(tǒng)帥,此乃鬼陣,破局而?出,能解萬千亂象?!?/br> “方子?衿、殷昊,乃至眾生,皆為局中棋子?,朕不會?害你,你有何好惱的?!本感蹞炱疸y白棋子?,輕放在林夜然手心。 “引如征鴻赴沼,布若群鵲依枝。你是?君,亦是?統(tǒng)帥,無退后可言。他日你想明白朕的話,便親赴睿親王府,替父皇解一局亂象。” “父皇這一生對不起先祖、對不起天?下、對不起摯愛,耗盡一生,只下了這一盤棋。夜然,記住,方子?衿是?能讓假眼做活的關(guān)鍵一子?,切不可棄?!?/br> 靖宣帝說?的亂象,莫非是?這一盤亂棋? 林夜然也來過?睿親王府幾次,迷迷糊糊地來,迷迷糊糊而?歸,到死都不知道靖宣帝說?的是?一盤棋。 林青青心下喟然。 若不是?殷昊主動?提起,誰能想到靖宣帝是?要人來睿親王府下棋。 不,不對,她爛棋的名聲在外,若非經(jīng)歷銅雀臺、千陽、宜城之行?,殷昊怎么?也不可能邀請她來觀棋。 她做那些事情的關(guān)鍵,還真是?和方子?衿有關(guān)。 只要她用了方子?衿,便不可能風平浪靜、毫無作為,必然會?引起殷昊注意,引申出靖宣帝留在飛羽閣的殘局。 林青青握了握僵硬的手指,靖宣帝……這哪是?不通帝王之術(shù),繼承了太.祖的絕頂聰穎,也繼承了太.祖不按常理出牌的個性。 太.祖分開龍鳳佩和天?羅令,便表明了態(tài)度:他希望坐在宣國皇位上的,是?一位有能力的帝王。 父子?一個模樣。 “看不懂便看不懂,陛下有何不敢承認的?!睂庈幠樕缢频模ばou不笑地哼哼,“在太學時,陛下贏不了棋便插科打諢。若是?陛下能靠蒙混,破了先帝的殘局,那才叫厲害?!?/br> “你來?”林青青抬了抬手。 寧軒冷笑一聲,“有何不敢,棋子?呢?” 殷昊:“沒有棋子??!?/br> 寧軒:“……沒有子?,如何下棋?” 殷昊懶得搭理他。 蕭殷褔抓緊輪椅扶手,“叔父,先帝可有說?過?解題方式?” 殷昊:“不曾?!?/br> “但?棋子?是?活動?的,推了兩枚青銅子?,便再難進退半分,所有棋子?已經(jīng)卡死?!?/br> 林青青方才試過?,的確移不動?,棋子?死死固定在棋盤上。 她看不出門道,把視線轉(zhuǎn)向方子?衿,少年眼眸隨著棋子?排布方位轉(zhuǎn)動?,半晌沒有說?話,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他走了兩步,貼著林青青站在一處,按住林青青摸過?的一顆青銅子?。 旁人瞧不清楚情況,站在他身旁的林青青卻看得清清楚楚,少年手掌遮擋住的一枚銀白子?,動?了一下。 方子?衿的手指越來越快,如同劃開波浪般打亂棋局,林青青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實際上,他每次只推動?了一枚青銅子?,其他棋子?在手指遮擋掩飾下自發(fā)移動?,有一種?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奧妙。 不出一刻,所有棋子?呈現(xiàn)出一種?特殊的規(guī)律。 靖宣帝這盤棋真如他所言,只有方子?衿可解? 林青青擔憂靖宣帝真留下什么?絕招,殷昊就在身旁,這盤棋局解開,也避不開殷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