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5節(jié)
即便如此,他臉上也沒有半分不滿,反而堆滿笑容回話,“小娘子可是怕世子不高興?無妨的,奴遣人問過了,世子說無妨。 要奴說,世子著實在意娘子,怕外頭亂驚擾到娘子,才要娘子暫不出府,留在府中靜養(yǎng)?!?/br> 崔舒若沒把后頭恭維的話聽進去,但卻清楚,恐怕現下是后一種,她成了魚餌了。 唉,她搖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道:“不見?!?/br> “?。俊边€在滔滔不絕夸贊崔舒若的胡管事沒反應過來。 崔舒若笑著重申,“我不見。” 她笑容溫婉,雙眼彎彎,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胡管事擦擦汗,不敢置喙,只能灰溜溜的退出去回絕。 一旁幫崔舒若煮茶的幾個婢女還沒見過胡管事這副狼狽模樣呢,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她們都是在魏成淮走了以后來到崔舒若身邊的,因為是后來者,反而襯得雁容和她親近了一些。 至少雁容先來照顧她,她還幫著出過頭。 瞧見崔舒若的目光轉向她們,明明崔舒若沒做什么,一個個噤若寒蟬,唯獨雁容還能算好點。 崔舒若眉間展露兩分無奈的神情,她可沒有故意嚇人。 她拿起煮好的茶湯喝了一口,透白如玉的面容竟然浮起紅霞,咳嗽了幾聲。 不是因為好喝,而是因為太難喝了。 誰家好人的茶是一股蔥姜蒜味,咸且嗆口。 于是七八個如花似玉的婢女圍著她,噓寒問暖,拍背的拍背,順氣的順氣。 本來加了壽命的崔舒若就已經不像先前那樣全身疼的連手指都伸不直,又被一眾婢女眾星捧月,如云般圍著,細心照顧,感覺更是不同。 她也不得不感嘆,古代權貴活的確實恣意舒服。 而令崔舒若沒想到的是,胡管事竟然去而復返。 這一回他的神情已經從討好腆笑變成害怕膽縮,卻又不得不開口。 “崔小娘子,來人您還是見一見吧?!?/br> 還沒等崔舒若說什么,胡管事已是視死如歸的趕緊吐露出后半句,“來的是李太守家的女郎?!?/br> 第5章 比起常年待在幽州的魏成淮,還有剛穿來的崔舒若,胡管事顯然更明白李太守在曲南的權勢。 定北王府是厲害,可縣官不如現管,李太守才是曲南真正的土皇帝。也正是因此,即便在明知道崔舒若不準備見對方,自家世子還對崔舒若另眼相待的情況下,他左右權衡還是不得不再來通稟。 說到底,胡管事雖然是定北王府的家仆,真正常處的還是曲南的別院,如果李太守的女兒有意為難,恐怕他都等不及向主家傳信,就一命嗚呼,悄無聲息的消失。 再者,他僅僅是一介賤籍,命比草賤,想指望定北王府為他討公道就是癡心妄想。 崔舒若聽清楚來人的身份以后,也靜了靜,沉思片刻。 她捋了捋自己知曉的消息,李太守和定北王府不合,所以定北王懷疑他和胡人勾結,而被派來的魏成淮正設套準備將軍對方。 這個時候,李太守的女兒為什么會來就值得深思了。 理性些說,這個時候不見是最好的,不容易出事。可崔舒若還記著自己只有二十天的壽命,跟三百零三點功德值,要是運氣好的話,指不定這回能掙個大的。 而且…… 魏成淮若是知曉對方的身份,恐怕也是希望自己能見一見的。 有什么比初出茅廬還沉迷女色,輕信一個戰(zhàn)場上撿來的美貌女子的毛頭小子更讓人松懈放心的呢? 幾乎是轉瞬間,崔舒若就有了主意。 她臉上浮起笑,手不自覺的掩著心口,襯得她頗有些人畜無害的病弱。這其實是因為她的壽命還是太少了,即便現在能活動自如,可心口仍舊憋悶發(fā)痛。 “好啊,只不過我病體未愈,疲萎憔悴,恐怕要失禮于李家女郎了?!?/br> 崔舒若說著就又咳嗽了兩聲,蒼白如雪的臉頰即刻浮起胭脂般的紅暈。她確實一臉病容,但絕對沒有尋常病人的蠟黃面容和糟污氣息。托原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的福,她至多是弱柳扶風、蹙眉捧心的病美人模樣。 只叫人見了就心生憐惜。 得了崔舒若的話,胡管事雖然心里覺得一寒,可到底不夠了解她,只覺得眼前困境倏然得解,一臉劫后余生的慶幸就要出去傳話。 其實李太守的女兒在曲南跋扈慣了,如若不是別院有魏成淮的親信守著,一個個披堅執(zhí)銳,手中的兵器全是開刃且殺人過的,還只聽魏成淮的命令,恐怕她早就闖進來了。 所以等到吳管事屁顛屁顛去請人的時候,李三娘完全不顧禮數就往院子里沖。 她是李太守的幼女,排行第三,上頭兩個哥哥,各個都對她千嬌萬寵,排場一貫大。因此,明明李三娘只是太守之女,身后跟著的婢女仆從足有二十多人,有執(zhí)羅扇的、有捧托盤盛著五色飲、有鮮果糕點的…… 排場可謂蓋過正經皇親的郡主娘娘們了。 然則,李三娘身上并無品秩,甚至李太守盤踞的曲南郡也絕稱不上大州郡,至少遠比不上幽州兵強馬壯。 瞧見李三娘前呼后擁的嬌蠻做派,崔舒若心里便有數了。 果然,李三娘一見崔舒若,完全沒有打探魏成淮是否真的要離開曲南的意思,而是語帶指責,“哼,你就是明遠哥哥帶回來的女子吧?!?/br> 她對著崔舒若上下掃視,想要挑刺,但她約莫直來直往慣了,打量許久也沒能在容貌上挑出瑕疵,只好換個說辭,“儀態(tài)粗鄙,連點禮數都不曉得,我看也不過如此,真是徒有其表呀!” 晉朝民風彪悍,風氣開放。尤其到了晉末,許是朝廷風雨飄搖,瞧不見天光,故而男女皆放縱,有些不講究的新貴胄府里的貴女甚至敢養(yǎng)面首,也就是百年世家們規(guī)矩嚴苛,注重子弟品行。 但不論士庶,都視禮儀風度為重中之重。 可以率性不羈,可以放浪形骸,可以不講規(guī)矩,但絕不能粗鄙沒有風度! 因而李三娘罵崔舒若的話,可以說是相當刻薄了,如若是個面皮薄的貴族小娘子,此時已經羞憤欲死,恨不能掩面哭泣了。 但崔舒若是見識過現代罵法多樣性的人,李三娘的話委實不算什么,很難讓她放在心上。 她只是微愣,很快又恢復微笑,眸光淺淺如秋水。 沒想到崔舒若反應如此平靜,倒叫李三娘措手不及,愈發(fā)氣郁。 她自幼嬌養(yǎng),何曾受過氣,嫩如豆腐的手死死抓住垂下的披帛,頭上戴的金蝶戲珠鎏金簪上蝶翼薄如蟬翼,隨著她生氣時的起伏而翩翩舞動。 被這靈巧生動的簪子一襯,李三娘的蠻橫反倒是嬌蠻的意味多些,即便她口出惡言,也不那么容易令人討厭。 李三娘刻意用上仿佛年長者般洞悉一切的老道口吻,“你!你!可真沉得住氣,怪不得能勾引明遠哥哥。我告訴你,我可不吃你這套,別想蒙我!早晚我要揭了你這層皮,讓明遠哥哥看清你的真面目!” 偏偏她年紀輕,瞧模樣差不多及笄的年紀,還沒能擺脫稚嫩生澀的孩子氣,就有些強穿大人衣裳的可笑了。 崔舒若好整以暇的聽完李三娘的幼稚言語,還是彎著眼睛,盛著盈盈笑意,“好呀,只要能叫三娘舒心,怎么都成。” 論長相年紀,崔舒若看著要比李三娘還小一兩歲,可她開口便如此包容,愈發(fā)顯得李三娘脾氣不好,任性刁蠻。 李三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察覺不到不對勁,她玉雪般嬌嫩的面容直接被氣出紅暈,伸手指著崔舒若,喘著氣說,“你!?。∏裳粤钌。 ?/br> 聽著李三娘貧瘠的罵人言語,崔舒若都要替她憋屈了,真可憐,要是在現代她還能精準用上不要臉的死綠茶之類的詞,至于現在嘛,她說的這些話,崔舒若都快要覺得是在夸自己了。 眼瞅著自家主人失控,李三娘身邊的兩個婢女連忙一左一右拉住她,想要勸一勸。 可李三娘唯我獨尊慣了,哪能受得了這份氣。 崔舒若見時機差不多了,將真正要傳出去的話一臉微笑的看著李三娘說出來,“三娘誤會我了,很快我就要隨著魏世子回幽州,只怕這一走就不再回來了。三娘若是有什么氣不快些出出來,只怕要對我誤會一輩子了呢?!?/br> 挑釁!在李三娘看來就是不折不扣的挑釁!崔舒若的每一個動作,包括燦爛的笑容,在她看來都礙眼極了。 隨著李三娘升騰而起的怒氣,靠后的兩個婢女聽見崔舒若的話,隱秘的對視了一眼。 而李三娘則再也按捺不住了,她腦子里稱為理智的弦在崔舒若始終未變的笑容下徹底繃斷,她沖上去一副要打人的架勢,“不要臉!明遠哥哥是你能叫的嗎?。?!” 崔舒若身邊的婢女因為兩人的爭執(zhí)早已恐懼的身體發(fā)顫,其他人也就罷了,這可是李三娘,是李太守的愛女,是惹不起的人物。 眼看李三娘就要沖上來了,還是雁容鼓足勇氣想上前攔,有她帶頭,伺候崔舒若的其他幾個婢女才跟著攔。 可崔舒若身邊有婢女,李三娘身邊就沒有嗎? 她不但有,還更多。 七八個婢女和二十多個婢女,誰能勝一目了然,即便雁容帶著幾個婢女到了最后已經是揪頭發(fā)發(fā)瘋無所不用其極,但最終還是惜敗于李三娘的婢女手下。 李三娘得意的朝崔舒若一揚手,再往前兩步就能落到她白皙的臉上。 崔舒若也不急,她還跪坐在墊子上,沖李三娘笑了笑,“三娘,你走的這么急,會被絆倒的?!?/br> 下一瞬,剛剛還趾高氣昂的李三娘砰的一聲,摔了個大馬趴。 李三娘的那些婢女們也顧不得吵架了,一個個大驚失色,簇擁著她,將她扶起來。李三娘捂著發(fā)疼的鼻子,嗚的一聲哭了起來。 她像是小孩子似的耍脾氣,還蹬了兩下腳,任那些婢女們如何輕言細語的哄都沒用。 她惡狠狠的說:“我、我要把這地鏟平!” 婢女們急忙附和,“鏟平鏟平!” “明兒就讓二郎帶人鏟了地?!?/br> “屋子也推了!” “對極對極,不能讓娘子受委屈!”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順著李三娘心意哄她。 而崔舒若則聽著腦海里功德值減五的聲音,開始和系統(tǒng)討論合理性。 “統(tǒng)子,你們系統(tǒng)都這么黑心的嗎? 我千辛萬苦幫雁容免了責罰和皮rou之苦,只加了五點功德值,但簡單倒霉的烏鴉嘴一次就要五點功德值。 照這樣算,我算是知道在現代的時候,我是怎么死的了?!?/br> 第6章 系統(tǒng)還在狡辯。 【親親,我們這樣設定是有我們的合理性的?!?/br> “嗯,你倒是說說合理在哪?”崔舒若完全不會被系統(tǒng)打的太極忽悠過去。 【殺人比救人容易,對您烏鴉嘴扣除的功德值設定,正是考慮了這些因素呢,親親?!?/br> 聽到系統(tǒng)的解釋,崔舒若也想到了自己之前在隨州的城門口對胡人使用烏鴉嘴的事。系統(tǒng)說的是對的,殺人只需要輕飄飄的幾句話,壓根不會有太大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