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10節(jié)
著實叫人氣惱。 方才在底下就有齷齪,現(xiàn)下更是明晃晃的輕慢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三娘打頭推開門要出去理論,誰料一走出去,就看見同樣面色不佳的鐘宣節(jié),看來他們分到的屋子也不怎么樣。 然而還沒等他們找到驛丞發(fā)火,剛下樓見就到方才還談笑風生的四十多歲的男貴人臉上難掩怒火,正拿鞭子抽在他兒子身上。 至于驛丞,胖乎乎的身軀不住顫抖,豆大的汗珠遍布在他那肥膩白嫩的臉上,看那神情,恐怕連膽子都要嚇破了。 鐘宣節(jié)一行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崔舒若卻想到自己剛剛對驛丞的烏鴉嘴,應該是應驗了。可為什么那位貴人責罰的卻是他自己的兒子,驛丞看著雖驚恐,卻毫發(fā)無傷。 四周都是貴人的家仆部曲,不好相問,好在很快能為他們解答的人就來了。 方才他們上樓準備休憩的時候,鐘宣節(jié)手下的一個人被安排去了馬廄照料馬匹,免得驛站的人不給馬喂草料。 誰曉得這一來一回的耽誤,反倒叫那人瞧見了全程。 原來驛丞心急討好貴人,搶了仆人的活,親自跑去給貴人斟酒,這一斟,也不曉得怎么回事,就斟進貴人懷里了。 要是位美人、歌姬,那也就算了,可一個挺大歲數(shù)的男人,還一身肥rou,跌進貴人的懷里,那能看嗎? 場面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驛丞當即害怕的跪地求饒,場面就僵住了,本來貴人也沒想計較,他最是愛惜羽毛,正想朗聲大笑把事情含糊過去。 結果胖驛丞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了,竟然跪著抱著小郎君的腿,嘴上還念念叨叨,說什么四郎君您之前答應過我,要帶我去并州共富貴的…… 總之原本還不大介意的貴人,那是越聽臉越黑啊。 直接大喝一聲,“孽障!” 就把小郎君壓著打了。 聽完來龍去脈之后,李三娘差點大笑出聲,雖然顧忌底下還在‘棍棒底下出孝子’沒出聲,但笑得都快牙不見眼了,嘴上還嘟囔著,“哼,活該,巴結到把自己賠進去了吧,哈哈哈哈!” 其他幾個人沒說話,臉上的神情卻是遮掩不住的,幾乎都覺得胖驛丞罪有應得。 至于因為一時被奉承得舒服了,就說出把人帶回并州共富貴的貴人家四郎君,大家則多少覺得不屑。都是這般勛貴出身了,竟還沒有分寸,冒失狂妄到這等地步。 有這兩個人在,他們看那位貴人的目光都欽佩了不少。 崔舒若還能聽見他們私底下說,“齊國公性情公正,真乃大丈夫。” “久聞齊國公賢明,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崔舒若看著從嚴教子的齊國公,卻覺得并非如此,誰家好臣子要賢良的名聲呢? 況且,齊國公聽著總覺得耳熟。 崔舒若沒想明白耳熟的緣由,卻又瞧見那位貴婦人,眼瞧自家夫君如此教子,她的臉上雖有心疼的神色,卻并不焦急,也沒有貿(mào)然出去勸阻,任由著他打孩子,只是吩咐婢女備好傷藥。 這位貴婦人的心胸只怕也不一般。 她這次只怕不是遇上普通的勛貴了。 崔舒若暗自想著。 而接下來的事情也很順利,不需要他們再如何出面催促,因為貴人方才對著自家兒子的一頓打,算是徹底把驛站中人的膽給打破了,再不敢做什么攀附上貴人的美夢,老老實實的做著本分差事。 經(jīng)過他們的打掃,盡管屋子依然破舊,但畢竟是因為年久失修,無可厚非。好在被褥換了干凈的,屋子也被打掃過。 李三娘雖然還是很嫌棄,但她是自己鬧著要跟去幽州的,只好捏著鼻子忍下來。 崔舒若卻覺得還好,雖然看著簡陋,但她在現(xiàn)代是住過宿舍的,她在初中的宿舍比這要逼仄得多,一間不大的房間要住十六個學生,過道擠得放不下桌子。 這般一比較,起碼現(xiàn)在的屋子寬闊,只用睡她和李三娘兩個人。 鬧騰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蟬聲鳴鳴,昏黃的蠟燭搖曳著被熄滅,多數(shù)人已經(jīng)安眠,崔舒若卻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房梁上的木頭,怎么也睡不著。 她以為自己可以睡著的,可她還是低估了見到那位同自己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貴婦人帶來的影響。 崔舒若完全沒有睡意,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失眠到天明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馬蹄踩踏地面的聲音。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后面這聲音越來越明顯,她意識到了什么,猛然坐起來,站到窗邊打開窗戶一角,小心的朝外瞧。 昏暗的夜色中,數(shù)不清的馬匹帶動它們身上的人影,疾馳在地面,并且離驛站越來越近。 崔舒若推醒李三娘,李三娘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還沒等她發(fā)火,崔舒若就捂住了她的嘴。 崔舒若把中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李三娘睡成漿糊的腦子清醒起來。崔舒若又用同樣的辦法叫醒了雁容。 然而還沒等她們做什么,負責巡夜的人也發(fā)覺不對勁,整間驛站鬧做一團。在雁容的幫助下,三娘和崔舒若動作極快的穿好衣裳,收拾好行囊,門口也響起敲門聲。 來人壓低聲音,卻是鐘宣節(jié),“崔娘子,是我,外頭發(fā)生變故,請速速隨我離去。” 哪曉得鐘宣節(jié)才說完,門就被打開了,崔舒若和李三娘還穿戴整齊,他來不及訝然,崔舒若就將他要說的話說出口,“是有人要圍住驛站吧?” 鐘宣節(jié)點頭,“說是響馬?!?/br> 他路上見識到崔舒若不是一般嬌滴滴的小娘子,這時候也愿意多說兩句解釋一二,“齊國公手下部曲護衛(wèi)足有五六十人,區(qū)區(qū)響馬不足為慮,可我總覺得不對勁,我們知曉的響馬也知曉,他們最是趨吉避害,不可能主動襲擊帶了如此多護衛(wèi)的齊國公。 除非……” 崔舒若接過他的話,“除非他們就是沖著齊國公來的。” 他們只是無辜的過路人,可真要是打起來,只怕要殃及池魚的,現(xiàn)在不走,后面就沒有機會走了。 在昏暗的過道中,借著月色,兩人對視點頭,達成共識。 不要摻和到莫名其妙的是非中去,保命要緊。 他們做出決定之后,也不需要多言,急忙下樓,前往馬廄取馬,趁著現(xiàn)在還沒將驛站徹底圍上,及時走才是上策。 趕著夜色疾馳出一段距離后,遠遠望見驛站已是火光滿天,廝殺聲不絕于耳。 響馬不過是烏合之眾,怎么可能有與齊國公軍紀嚴整的護衛(wèi)有一拼之力,只遙遙看見這情形,便能知曉事情果真不簡單。 鐘宣節(jié)還要繼續(xù)走,崔舒若突然捂住胸口,手抓住門簾,面色痛苦。 她面色慘白,滿頭是汗,都是疼出來的。 崔舒若死死盯著起火的方向,她心口怎么會這么疼。崔舒若在腦海里問起系統(tǒng),系統(tǒng)卻連連否問。 【親親,不是統(tǒng)統(tǒng)干的,統(tǒng)統(tǒng)也不知道是為什么?!?/br> 崔舒若卻想起貴婦人和自己現(xiàn)代母親一模一樣的容貌,心底有所猜測,而在黑夜中,這一處并不止她們幾個人。 遠遠的,一匹駿馬奔馳而來,坐在駿馬上的人,穿著尋常官差的衣裳,但生的人高馬大,額寬皮亮,劍眉星目,精神奕奕,一看就是個好手。 他注意到崔舒若幾人,于是勒住韁繩,大聲問道:“在下錦州捕快齊平永,敢問幾位前面發(fā)生何事?” 回答他的是鐘宣節(jié),鐘宣節(jié)雖無意摻和里頭的事,但也不至于隱瞞過路的英雄好漢,便道:“前頭是驛站,遭了響馬。” 駿馬上的高大男人立刻義憤填膺,冷哼一聲,“大膽響馬,敢擾公家地界。諸位先行,我齊平永且去探探,告辭!” 聽到男人自保名字,崔舒若腦子靈光一現(xiàn),她總算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齊國公耳熟了。 因為在上歷史課的時候,老師提到過大齊開國皇帝之所以定國號為齊,正是因為他在晉朝時深受皇恩,被封為齊國公。 也就是說,受困的是將來的皇帝! 而現(xiàn)在沖去救人的齊永平正是將來的開國十三將之一,來日還會因為太宗夜不能寐,日夜鎮(zhèn)守殿門,最后傳成民間的門神。 崔舒若知道,擺在自己眼前的或許是一場潑天的富貴。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時目光熠熠,已然有了決定,只見她咬牙道:“回去!” 第11章 “什么?”眾人不解,李三娘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崔舒若又重復了一遍,“我說,回去?!?/br> 李三娘當即驚呼,“你瘋啦?明眼看著就知道響馬占上風,你還回去,回去尋死不是?我告訴你,我是想去幽州,可不是陪你尋死去的。 要去你去,我不去?!?/br> 鐘宣節(jié)比李三娘要冷靜許多,他眼如黑漆,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崔舒若,“崔娘子如此說,可是有何緣由?” 崔舒若容貌偏柔弱,本是最容易激起他人同情心,放下戒備的,但她頂著柔弱如小白花,仿佛被風一吹就能散了的病弱樣貌,神色卻大義凜然,似乎隨時能為大義犧牲。 “鐘宣節(jié),我思來想去,此時不能拋下齊國公一家獨自逃走。眼瞧他人落難,卻只顧自己的性命,連施以援手都不愿,即便茍且偷生活下來,他日想起無辜的齊國公家眷,夜寐之際,便不會冷汗津津,突而驚醒嗎? 而此事若為他人所知,此生脊梁難直! 即便你我?guī)兹私袢樟⒓s,死死瞞住此事,假作從未來過,可背負愧疚與秘密,他日真能活的安心嗎?” 崔舒若最厲害的地方,不在于她的巧言令色,而在于她說的話有蠱惑力,真實到她自己都信以為真,想要調(diào)動其他人的情緒更是易如反掌。 他們會不自覺地被崔舒若帶走著。 何況崔舒若說的本就是實話呢? 在這個時代,信義無雙,如若在危急之時把人拋下獨自逃走,難免有小人品行之嫌。 鐘宣節(jié)抿了抿唇,他顯然是被崔舒若說動了。在軍中,戰(zhàn)前潛逃,從來都是大罪。 崔舒若知道自己能否順利回驛站,還要看鐘宣節(jié)的抉擇,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動搖了,崔舒若最后加一劑藥。 “宣節(jié)若是怕了,我可一人獨自回去,不牽連諸位!”崔舒若朝著幾人盈盈一拜,動作間透著決絕與悲涼。 崔舒若的最后一擊卓有成效,鐘宣節(jié)皺起的眉頭已經(jīng)能夾死蒼蠅了。 他怒聲道:“大丈夫何懼生死,崔娘子是小覷我鐘無恙了!” 他拔出佩刀,刀鋒直指上天,厲聲道:“諸位兄弟,大丈夫當頂天立地,我等豈能見死不救,隨我回驛站,即便擊不退馬賊,也要救出齊國公家眷!” “救人!救人!” “誓為殺賊耳!” “殺賊!殺賊!” 雖然只有七八人,但熱血沸騰,振聾發(fā)聵。 馬車里,雁容也小心翼翼,卻語氣堅定的說,“婢子愿隨娘子!” 崔舒若執(zhí)起她的手,相望而笑,“多謝,我必定會護住你的?!?/br> 隨著崔舒若的話說完,腦海里響起系統(tǒng)的提醒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