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54節(jié)
然而,等到第二日,天空真?的落下薄薄雪花。 這可是初雪! 廊下的木板也被雪浸了,略有些滑。 為孫宛娘梳妝的全福夫人早早就來了,孫宛娘起來的時候,可連五更天都沒有。 雖說實際上真?等趙巍衡來迎親時,都已是黃昏,而等到兩人青廬撒帳時,天都快亮了,但是這并不妨礙新嫁娘要早起梳妝。 雖然崔舒若也不曉得緣故,但只好跟著起來。 她眼睜睜的看著孫宛娘換上了厚重藍衣、深青色的大?袖外袍……頭上的發(fā)髻也被金銀鈿釵插滿,看著就頭皮發(fā)疼。 而趁著時辰還早,崔舒若要帶著趙平娘把院子?打?掃干凈,下人也都換上干凈衣裳。 是的,這個院子?。這里并非齊國公?府。想想孫宛娘雖然要嫁進齊國公?府,但也不好在國公?府里迎親吧? 好在竇夫人有主見?,早就買下這座宅院,恰好如今可以給孫宛娘住,也好從?這迎親,把人接回齊國公?府,這樣一來才算熱鬧。 崔舒若和趙平娘可真?的是充當(dāng)孫宛娘娘家人的角色了,指揮起下人來,那叫一個賣力。 等到真?的都準(zhǔn)備好時,太陽已經(jīng)漸漸落下,云邊灑滿金色光輝。 趙巍衡也帶著他的儐相,還有浩浩蕩蕩一百多人,跑來迎親了。此時天色已晚,趙平娘卻下令把門?嚴(yán)絲合縫的關(guān)上 ,一點都不放水,十?足的娘家人刁難做派。 可把陪趙巍衡的儐相們給逗壞了,一個個都嘲諷起趙巍衡。 第43章 然后門內(nèi)傳來刻意的清嗓聲, 但?聲音熟悉到打死趙巍衡都不會忘記,除了他的親阿姐趙平娘還有誰?。?! 他甚至能聽?出趙平娘準(zhǔn)備為難他的興奮。 “不審何方貴客,侵夜得至門停?”這是趙平娘中氣十足的聲音。 而另一道氣音稍弱, 但?口齒清晰, 聲音如環(huán)佩叮當(dāng)很是動聽?, “本是何方君子, 何處英才……” 后者顯然是崔舒若了,她也十分不留情的出?來刁難她的親三哥。 被關(guān)在?門外?的趙巍衡既是哭笑不得, 又覺得委屈。 好哇, 竟然問他是哪來的, 又是哪一家的君子。難道她們?都忘了自己?有個阿兄/阿弟了嗎?。?!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祖上何人,她們?難道不是最?清楚的嗎? 旁白的儐相笑嘻嘻的調(diào)侃趙巍衡,“古有大義滅親, 今有何方君子!” 他們?顯然是在?調(diào)侃趙巍衡被家中?姐妹詢問門庭的窘迫事。 趙巍衡禁不住嘲笑, 沒忍住輕輕給笑得最?歡的儐相臂上來了一拳,“鄭十三郎, 你莫忘了自己?是誰的儐相, 怎能助長他人威風(fēng)!” “他人?!”這下?lián)p人的郎君們?笑得更歡了。 趙巍衡嘴上這么說, 可?他眉宇飛揚,志得意滿,臉上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即便不穿著那身紅衣,也能叫人一眼看出?來, 他必是今日迎親的郎婿。 因為他渾身上下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隔著條街都能被他晃瞎眼睛。 調(diào)侃歸調(diào)侃, 作為儐相遇到事還得上! 趙巍衡作為今日人生最?大贏家,也不得不屈服掌控他后半身幸福的趙平娘等人的刁難,認(rèn)認(rèn)真真答道:“某為并州子,郡望于隴西,父拜至刺史,曾祖八柱國,累世皆富貴,今居到建康……” 旁人迎親到了這個地?步時?,總要小小的吹噓一下自己?的門庭,但?到了趙巍衡的時?候,他的家世可?謂相當(dāng)拿得出?手了,雖不被五姓七望瞧在?眼里,可?人趙家曾祖開始就?已經(jīng)發(fā)跡了。但?他也稍微修飾了一番,趙家在?隴西可?稱不上多厲害,也不大夠得上郡望兩個字。 儐相們?也趁機說好話,“姑嫂窈窕女,風(fēng)華有才辯,郎本高門子,何不速開門?” 他們?對里頭的崔舒若和趙平娘好一番恭維,再趁機提出?請她們?開門。 里頭的女子們?都笑了個仰倒,但?還是不能開門,因為…… 要吟詩! 儐相最?重要的可?不是說好話,若是能才華橫溢就?更好了,要不然新郎只?能慘兮兮的抄一堆小抄,寫下各種詩。 因為可?不止開大門要吟詩,中?門也要吟,堂門也要吟。等到了新婦門前,那就?遭啦,還要吟催妝詩,而且要吟到新婦滿意,不吟個五六十八九十首,郎婿好意思把新婦娶走么。 但?沒事,儐相們?會幫忙。 他們?會帶著一大群迎親的人,大喊道:“新婦子,催出?來!” 而趙巍衡顯然是早有準(zhǔn)備,他請的儐相里有一位是滎陽鄭氏的郎君,他們?家個個文采卓絕,尤擅詩文,就?如?同瑯琊王氏子弟擅書法?一樣。 今日來的是鄭家十三郎,在?同輩里也算中?上。 鄭家郎君里,詩文最?出?彩的就?是排行第九的鄭衡之,他為人溫潤如?玉,既沒有崔成德的狂疏風(fēng)流,又沒有一般世家子的享樂yin靡,為人敦厚,立身正舉止端。鄭衡之的親祖父是鄭家家主,最?看重這個嫡孫,而他的母親出?身范陽盧氏,所以他即便是在?五姓七望的郎君里都算是頂頂尊貴的了。 至于鄭十三郎,他雖然比不上鄭衡之,在?鄭家也只?是中?上,但?放在?建康,那可?也是佼佼者。 所以他在?眾人期盼的目光,昂首挺胸的站出?來了。 吟詩嘛,信手拈來。 還不等門內(nèi)的趙平娘跟崔舒若做什?么,人家一口氣就?做了五首。 要不是趙平娘喊停,他能做到天荒地?老! 等門被緩緩打開的時?候,趙巍衡當(dāng)即給了鄭衡之一個眼神,拍著胸脯道:“放心,一個月的臨江仙,我請了!” 然而,門被打開,一眼望去,里頭竟然空無?一人! 這可?不對勁啊,要知道在?進門的時?候,新婦的娘家人可?是會沖出?來對著迎親的郎婿棍棒相迎的。 旁人也許不清楚,但?趙巍衡可?太清楚自家阿姐的秉性了,那是頂頂聰明、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他和另一個武將出?身的儐相對視一眼,一點頭。 突然,剛剛還得意得不行的鄭十三郎背后同時?多了兩股力,措不及防的被推進門。 他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呢,藏在?門后的趙平娘帶著一群健壯仆婦拿著棍棒,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打,引得鄭十三郎好一頓哎呦。 而趙巍衡和武將出?身的儐相都壞心眼的大笑,捉弄了人以后,趙巍衡看準(zhǔn)時?機,想要偷偷溜進去,結(jié)果崔舒若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手上拿著一根比她胳膊還粗的棍子,身后是蓄勢待發(fā)的十多個婢女。 平日里她們?連趙巍衡的衣袖都摸不到,回話時?頭也不能抬,但?新婚當(dāng)日無?大小,自然是…… 隨著崔舒若狠狠為難趙巍衡啦~ 趙巍衡一臉震驚,“二妹,你怎么在?這?” 崔舒若平時?多溫柔體貼的meimei啊,此刻也笑得皎潔,黑夜的昏暗燈光,愈發(fā)襯得她瑩白如?玉,“三哥,阿姐說,兵者,詭道也!你輸了,論兵法?你可?比不上阿姐哦~” 然后…… 自然是棍棒相加,把身為郎婿的趙巍衡打得十分狼狽。 不過,盡管弄得滿身塵土,趙巍衡一邊告饒,一邊嘴角翹到天上去了。 “二妹二妹,手下留情,我房里有四弟送來的茶葉,全是你喜歡的整茶,我都送給你!還有點心!往后一個月,不,一年!你的點心我都包了!” 趙巍衡雖然在?對抗趙平娘的時?候,棋差一著,但?他深諳如?何挑撥軍心,對新婦方的崔舒若不斷許以重利。 “咳咳。”他頭上傳來崔舒若故作的咳嗽聲。 崔舒若不自然的退后兩步,“我可?不是為了什?么好處啊,不過三哥你今日可?是最?得意的郎婿,我就?稍微給你點面子吧。但?你可?要記得往后要好好對宛娘阿姐,我可?也是她的meimei!” 趙巍衡連連發(fā)誓允諾。 有崔舒若帶頭,其他的婢女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就?悄悄的往旁邊走幾步,成功叫趙巍衡逃脫了。 在?趙巍衡經(jīng)過崔舒若身邊的時?候,崔舒若微抬下巴,理?直氣壯地?提醒,“別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茶葉點心我都要!還有你書房里當(dāng)寶貝的《水經(jīng)注》。” 趙巍衡給了崔舒若一個眼神,拍拍胸脯,“你三哥我說話什?么時?候不作數(shù),放心吧!” 而當(dāng)沉迷捉弄其他人趙平娘反應(yīng)過來時?,趙巍衡已逃之夭夭。 可?憐的鄭十三郎這時?候才被放過,他可?憐兮兮的連帽子都是歪的,顫巍巍的扶正,一邊爬起來一邊咬牙道:“趙!巍!衡!” 旁邊看熱鬧的漢子不知是哪個,壞心眼的伸出?腳,可?憐鄭十三郎剛爬起來,就?又摔了個大馬趴。 門內(nèi)門外?的人都哈哈大笑,昏禮的喜樂氛圍被烘托道極致。 而趙平娘拿無?辜的崔舒若沒辦法?,尤其是崔舒若安安靜靜睜大眼睛看著她,還怯怯伸手抓住她袖子搖啊搖的時?候。 趙平娘冷哼一聲,“定是三郎這小子的錯,他凈會賣可?憐蠱惑人心。不成,我還要攔著他,看著他做催妝詩,得叫他知道我們?宛娘可?沒那么好娶!” 眼看趙平娘氣勢沖沖,就?要去為趙巍衡的艱難娶新婦之路添磚加瓦,儼然一副娘家人的做派,絲毫記不得郎婿是她親弟弟。 崔舒若沒忍住一笑,皎潔如?月,巧笑嫣然。正巧鄭十三郎千辛萬苦終于又爬了起來,正好瞧見了崔舒若,他被晃花了眼,沒忍住一愣。 若非崔舒若走得快,要去追趙平娘,只?怕他能當(dāng)場吟詩一首,來夸贊崔舒若的美貌。 直到旁人推了推他,催促他快跟上,為了一會兒給趙巍衡救場。 然而真的跟著走了以后,崔舒若的面容在?他腦海里愈發(fā)深刻。 突然!鄭十三郎腦海里一陣白光閃過,他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想著崔舒若了!不僅是因為她漂亮,更是因為她和自己?的九哥鄭衡之畫里的女子長得十分像。 也不能說十分,但?八九分絕對有的,若說有哪處不同,大抵是眉間的神情不同。畫像里的更嬌弱,而且似乎總是憂愁的,即便笑著眉也不能完全舒展。相貌是像,可?單論神情,判若兩人。 鄭十三郎也頗為摸不著頭腦。 但?周遭的人都催促他呢,尤其是和趙巍衡是表兄弟的一個竇氏郎君,他要是再不走,對方能喊人來一人抱一只?腳把他抬過去。 一經(jīng)催促,鄭十三郎也就?忘了去思索此事。 等到鄭十三郎被推搡著到了前頭的時?候,果然間趙巍衡被卡在?了新婦子門前。不論他怎么作詩,趙平娘就?非要說不夠。 鄭十三郎來的時?候,帶的還有一干大嗓門的壯漢。 要說起來,整個建康城怕是他們?滎陽鄭氏子弟最?有昏禮經(jīng)驗,誰叫他們?人人都擅詩文呢!所以到了這種新婦家里人故意刁難的時?候,他們?很清楚,做再多的詩也沒用,得雙管齊下。 鄭十三郎一邊上前替已經(jīng)徹底詞窮的趙巍衡打小抄作詩,另一邊,一百多個迎親的人齊刷刷大喊,“新婦子!催出?來!” 昏禮之所以被稱為昏禮,就?是迎親的郎婿出?門時?天色都已經(jīng)昏暗,等趙巍衡過五關(guān)斬六將到了新婦子門前時?,天早就?按了,不少鄰居已經(jīng)休息。 一百來人這個喊,屋檐似乎都在?顫動,實在?太擾民了,連狗都跟著吠兩聲。 趙平娘腦袋發(fā)蒙,耳朵都要被震聾,加上趙巍衡多了幫手,此刻已經(jīng)能流暢的繼續(xù)背催妝詩了。趙平娘沒辦法?,只?好放孫宛娘出?來。 而后則是奠雁禮,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趙巍衡還是不能見孫宛娘,因為他還需要吟詩,需得吟詩才能撤障。 由此可?見擁有一個能無?阻礙隨時?隨地?作詩的儐相有多么重要。 趙巍衡到了這一步,可?算是能瞧見孫宛娘的模樣了。 其實孫宛娘好好一張美人臉,再經(jīng)過又厚又白的脂粉涂抹,加上被畫得濃黑粗的眉毛,在?夜里頭好看是瞧不出?來了,倒是莫名有些嚇人。 但?興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讓原本英明神武、氣宇不凡的好郎君只?會望著新婦子癡癡笑,好似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怎么也移不開眼。